她还知道他把他的口粮救济了知青点其他人，前天还卖掉了他最喜欢的那双皮鞋……
不知怎么的，她鼻子酸酸的，眼泪涌上来又很快被她忍回去。
王秀兰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吭声，只跟她念叨最近的野菜有些老了、最近去山上捡柴火会带上她。
这里的一切姜苧都不知道，百无聊赖地跟着老师读课文。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了，旁边的姜志华一把抱住姜苧，“妹妹妹妹，快点，看看蛋蛋是不是真的在外面等着。”
蛋蛋真的好神奇！
一只小鸡会跟着来，还会在外面等他们放学！还不怕猫猫狗狗，一只小鸡敢去啄想吃它的野猫，也打赢了！
蛋蛋听到下课铃声，扑扇着两个小翅膀一头扎进姜苧的怀抱，得意地昂着脑袋冲姜志华叫。
姜志华捧场地鼓掌：“哇！蛋蛋好厉害！”
姜苧却看到等在墙角的江羲和。
“羲羲！”
江羲和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眼下隐约可见的青色，掩饰不住的倦容，还是冲她笑笑。
姜军生大吃一惊：“你一个人大晚上去干嘛了？”
“不要乱说！”江羲和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向来小心谨慎。
姜军生赶紧闭嘴，瞪了眼围观的学生。
石头沟建了小学之后，周围村子也有孩子被送了过来，毕竟离家近、学费还便宜。
姜苧掏了掏书包，拿出两颗糖塞给江羲和，“羲羲，吃糖。”
姜志华大叫起来：“妹妹！你偏心，都没有给我！”
姜志远也举起手。
姜苧撅嘴，抱紧了小书包，“可是昨天的桃酥给你们，没有给羲羲呀！前天的包子给你们没给羲羲啊！”
她更加理直气壮，“你们太贪心了！”
姜志华想了想，瘪瘪嘴，“好叭。”
姜志远摊手，反正他就是凑个数，能分到吃的最好，分不到也不失望。自从爸爸进了塑料厂，家里其实不缺吃的。
江羲和把糖塞进书包里，看看周围小声说：“姜苧，你能借我点钱吗？我可以写借条，两倍还给你。”
两倍！
本来漫不经心的姜志远听着猛地认真起来，“江大哥，我也有钱，我借给你。”
姜军生也赶紧凑过来，“我也有！上次姜苧给我发的钱我一直不舍得花。”
姜志华呆了下，也赶紧举起手。
她不知道两倍是什么意思，但是二哥这个小气鬼都主动出钱了，肯定是好事儿！
姜苧眨眨眼睛，“羲羲，你急用钱吗？”
这话让小伙伴们都看了过来。
江羲和略作停顿，神情间多了一丝深思，最终缓缓开口，语气带了嘲讽：“你还记得你上次说我爷爷的话吗？”
姜苧愣了下，没反应过。
想了想，才想起是上次她说江爷爷身上功德光笼罩着灰色。
除了姜苧，其他小伙伴都露出探究的神色。
怕他们追问，江羲和紧接着说：“我以为爷爷身体出问题了，第二天就偷偷带爷爷去医院检查身体，除了一些老年病没什么大碍。然后前天我才知道我爷爷瞒着我偷偷给姑姑打电话了。”
“也不对，她都登报跟我们断绝关系了，早就不是我姑姑了。”说着，他露出冷笑。
“偏偏老头子心软，听到那个女人说她女儿重病在医院住院需要很多钱治病，就到处找人借钱。你也知道牛棚里的人身上钱并不多，却没有一丝怨言都借给了他。”
“那个女人没想到老头子都被下放了身上还有钱，专门拍了电报要钱。老头子没地方借钱，就偷偷一个人跑到山上打猎，猎物没打着还崴了脚，不敢跟我说。前天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发脓了。”
姜志华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崴脚可疼了，我小的时候就崴过。”
姜苧小姑娘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掠过的愤怒，小短腿哒哒地跑上前，轻轻抱住他，用软糯的声音安慰道：“别生气啦，一切都会好的。”
“我才不生气！”江羲和扯扯嘴角，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姜军生却还没搞明白，“你姑姑是你爷爷的女儿吧？你为什么生气呀？”
江羲和紧紧抿住嘴唇。
他该怎么说？
说他爸妈是被姑姑举报的？还是说他妈妈没钱看病的时候，他姑姑专门上门嘲讽？
姜志远踩了姜军生一脚，这大聪明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姜志远大方说：“我的钱借给你，也不用两倍了，还给我本金就行。”
姜苧也从小书包里掏出一把钱塞到江羲和怀里，“我也不要两倍，够不够？不够我回家拿。”
一股暖流悄然涌入江羲和的心间，像冬日的暖阳轻轻融化了冰雪，温柔地抚平了他内心的波澜。
不过……
“说好两倍就两倍，也不是我还钱，谁花的让谁还。”他想了想，觉得数字还不够大，“姜苧，你再借我一点。你们如果还有也借给我，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好耶！”姜军生高兴坏了 ，“你等着，我回家拿。”
姜志远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姜志华和钱大勇连忙跟上。
姜苧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跑了几步又折回来，用小手做了个抓的动作，“羲羲，不用我去看看江爷爷吗？”
江羲和摇摇头：“医生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跟医生说了要用最贵的药。”
姜苧打个寒蝉。
此刻的羲羲好可怕！
“还有，我已经跟赵爷爷、汤叔叔等人说过这件事了，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吃的穿的可能不太好。”
姜苧秒懂！
这个她知道，装可怜！
“正好我最近有些问题不太懂需要请教赵爷爷他们，想请他们放学后指导我。”她用小手遮着嘴巴，笑得不怀好意，“给他们开开小灶。”
江羲和愣了下，忍俊不禁，“可以，开小灶的钱就算在我爷爷头上。”
就这样，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集齐了二百块巨款。
正好姜爱民忙完来接闺女，问清楚怎么回事。
他摸摸下巴，“用不用我都给你换成一分一毛的，这样看着多点儿。”
江羲和眼中闪过亮光，利索地把钱全塞给他，“辛苦姜叔叔了。”
然后，从塑料厂专门换好钱的姜爱民目送江羲和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回去了。
他点了点姜苧的小脑袋，“你可不能学他这个大孝子！”
他都能想到江正气老爷子看到这堆前得多感动，说不定还会内疚，毕竟自家大孙子不计前嫌豁出去脸面四处借钱。
嘿，玩儿得真脏！
姜苧两只小手捂住脑袋，狠狠点头。
“赶紧回家吃饭，明天带你去买几件衣服，书记可是点名让带着你去秋交会，不能在外国人面前丢人。”
外国人？
姜苧不懂。
第62章
翻脸抓流氓！
外国人啊！
苏承志得知小小村子的塑料厂竟然要去参加秋交会，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跟着去说不定能另有一番机遇，也不用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累得要死要活还吃不饱了。
可惜他不是塑料厂的员工！
可恶的凤宵月！
他都这么巴结她了，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口风紧得不行，甚至秋交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跟他透露过！
眼见日子越来越近，他只能去找姚仪芳。
他特意换上了最喜欢的白衬衫，可惜腰带和皮鞋都跟村里大老粗换成粮食了，如今穿在一个有啤酒肚的壮汉身上，不伦不类！
他嫌恶地踢踢脚上的胶底鞋，好好的一副装扮被破鞋给搅和了。
“喂，承志！”后面的张桥大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膀，“打扮得这么利索，是不是又要去塑料厂门口等凤宵月？”
“不是。”苏承志眉头皱了一下，推开张桥的手。
“我们兄弟这么亲，还用得着瞒我吗？也不知道你想啥，明明都知道凤宵月估计不干净了，你还上赶着。再说那男人婆凶巴巴的，以后谁娶了简直倒血霉了。”
张桥嘴上不停给苏承志抱不平。
苏承志笑了笑，“那都是无稽之谈，乱传的罢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就传她不传别人呢？而且她还搬到了塑料厂的单人宿舍，每天跟姜爱民那么近说不定有啥呢。”
“不要乱说！”
苏承志呵斥了句，一脸严肃，心里却笑了起来。
他就给了张家坡村长的老婆十块钱，就能彻底败坏了凤宵月的名声。可惜姜贵福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发什么颠开会骂人。
依他的想法，谣言越穿越凶，自然没人敢接近凤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