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听罢,当即就实验一下,露出一截毛绒绒的短毛。
“是这样,具体怎么弄,还得仔细研究研究。”赵云惜两手一摊,反正她不会,只知道样子。
两人商议过,赵云惜回去午休,这才分开。
回竹院后,赵云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小白圭手中的书抽掉,哼笑着道:“快别看了,都要变成小老头了。”
整天看书,沉迷极了。
眼神都快看直了。
小白圭脾气很好地笑了笑,他把桌面整理干净,这才奶里奶气道:“夫子让我歇歇脑子背唐诗,我想着多背背。”
第32章
赵云惜翻着手中的书,她和白圭一起启蒙,他背完《大学》、《中庸》、《孟子》,林修然觉得他进度太快,得停一停,这才让他背唐诗。
而她,还跟着大家一起背《中庸》,进度和崽比较,真的差一截。
“龟龟,你别急着学,才三岁半,二十岁下场科考都要夸你一句青年才俊,不必着急,你现在就是要吃好玩好睡好,快乐长大。”
他学得太快了。
小白圭轻轻嗯一声,苦恼道:“可我没着急,也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就是慢慢在背啊。”
只能说,天赋异禀。
赵云惜摸摸他的头,老怀甚慰。
放学后,她一回家,就见十来个男人正挥汗如雨,隔壁的平地挖了大坑,一个老头正提着扁水壶,给大家倒水喝。
张鉞瞧见她回来,就过来了,乐呵呵道:“材料就位,直接叫人来挖地基了,把地基打好,再往上建房子就简单。”
赵云惜脆生生道:“你全权负责就好。”
李春容正在做饭,她絮絮道:“原本和秀兰嫂子一起做事挺好的,现在她去卖烧饼卖上瘾了,整天早出晚归见不着人。”
“给我累的,又喊你花婶过来帮着给工人做饭。”
买菜、备菜,一群几十个男人,忙起来也是要命。特别累人,需要专门有人照看着。
赵云惜连忙安抚:“建房子是人生大事,要娘多操心了。”
张鉞坐在院门口喝茶,眼睛还盯着做事的工人,一刻也没松懈,见有不对的地方,茶也不喝了,连忙过去看着。
甜甜坐在灶前烧火,小脸被火光映得红红的,她冲着白圭甜甜地笑。
“姐姐,走,我教你读书。”白圭兴致勃勃道。
甜甜小脸一垮。
她不是很喜欢读书,那些文字在她面前乱蹦乱蹦的,看得她十分苦恼。
但还是跟他手牵手出去了。
“春容嫂子,在家吗?”
“在,进来。”
王秀兰手里提着一兜烧饼过来,放在桌上,笑着道:“今天多做了些烧饼,你拿去给工人吃,这东西耐饿。”
赵云惜连忙道谢,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瘦了,黑了,但精神头很足。
“是不是丑了?本来嘴都大,一瘦更明显了。”王秀兰嘴里说着,脸上却带出几分笑。
李春容顺便接话:“嘴大吃四方,好事。”
两人寒暄几句,便各自分开了,王秀兰也要回家给一群孩子做饭吃。
晚上是糙米粥,跟以前的纯糙米不一样,两把白米一把糙米,煮出来喝着清爽浓香。
吵了茄子肉沫、豆角炒肉,还蒸了喧软的花卷。带着葱香的花卷微黄,带着麦面特有的香味。一口咬下去,像是咬在云朵上。
小白圭很喜欢,连吃了三个。
赵云惜也饿了,和小白圭你一个我一个的吃着。
刚有穿越记忆时,家里只有糙米饭、糙米粥可以吃,她恨不得顿顿吃肉,闻到肉香味就很香。
但吃多了肉,会发现最简单的粗茶淡饭亦有妙处,五谷杂粮特有的甘甜味,叫人吃了还想吃。
“尝尝你秀兰奶奶做的烧饼,烤得焦黄,上面还撒了芝麻,吃起来焦香扑鼻,可好吃了。”赵云惜将烧饼一分为二,俩孩子一人一半。
白圭捧着跟他小脸一样大的烧饼,慢慢地啃着。
而甜甜一口下去就哎哟一声。
“怎么了?”赵云惜连忙问。
甜甜一张嘴,一颗小牙齿就从嘴里蹦出来,砰地一声掉在木桌上。
“掉牙齿了!”赵云惜看她是下牙中间掉了一颗,有些慌张。
还是李春容有经验,不以为意道:“乳牙,没事,下牙扔到屋顶上!”
说着捡起乳牙,对着房顶一扔。
本来满脸惊慌的甜甜瞬间嘿嘿笑起来:“扔咯~”
赵云惜笑了笑,拍拍她小脑袋,现在头发都长到眉心了,头顶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很可爱。
缺了一颗牙齿的甜甜有些害羞,特别是被白圭盯着看的时候。
几人又重新坐回去吃饭,就听门外乒里乓啷地响,李春容连忙出去看。
就见刚才说回家做饭的王秀兰,气势汹汹地拿着擀面杖,追在一个小姑娘后面。
那小姑娘瞧着八九岁,到大人的肩膀高,小圆脸上一对吊梢眼,见有人出来,立马躲在李春容身后,大声嚷嚷:“我说错了吗?我是姑娘不假,我五岁就烧火,六岁就踩着凳子学烧汤,割猪草、喂鸡喂鸭,哪样不是我干的?还要洗全家的衣服,洗不干净还要打我?我就想问问,我是亲生孩子吗?”
“割稻谷、插秧,我啥不会?”
“就这还要说养闺女不如养头猪,猪养一年还能杀着吃,闺女没啥用。”
“就你小儿子有用!想读书你就起早贪黑地卖烧饼!”
“他说我偷吃他的烧饼我就偷吃了?你要不想要我,那就把我给春容大娘,我给她干活!当童养媳也行!”
赵云惜:……
虽然但是,她家不要童养媳。
她吃瓜吃明白了,大概就是家里的姑娘活也干了,坏处也落了,为着家里狗娃子一句话挨打,就来搬救兵。
李春容听了连忙道:“丫儿,你说啥胡话,你知道童养媳过得啥日子就敢说?你娘……”
她要劝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命里缺孩子,连捡的甜甜都稀罕地整天带着。更别提是亲生的。能干的活都是她自己干,不叫甜甜沾手。
但王秀兰不一样,生了八个站住六个,儿子闺女一大把,她看见就烦。
“老子不欠你吃穿,就是对你好,谁家姑娘不是这样过来的?老子打你一下你就想翻天,家里就咱俩,我忙不过来你就得干活,要不然家里的活谁干?”
王秀兰也委屈,她半夜三更就起来做烧饼,忙了一天,就啃了一口烧饼就两口水,回来还得给一大家子做饭,偏偏小闺女和小儿子闹得不行,她就打了闺女,结果闹开了。
小女孩丫儿蹦着骂:“要干活一起干活,要挨打一起挨打!”
丫儿被王秀兰揪着耳朵拎回家了。
赵云惜和李春容对视一眼,都有些唏嘘,家里那么多嘴要吃,一个人确实支应不开,一般都落在家里女儿身上。
“我看丫儿挺有主意,人机灵,叫她试试能不能进甘夫人的作坊。”赵云惜是赞同丫儿的话,有个出路总是好很多。
李春容点头:“那丫头是可怜,人也勤快。”
吃了回瓜,几人也饱了,就把餐桌收拾起来,再把灶房给收拾干净。
李春容神色微怔:“突然觉得人少少的也挺好。”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赵云惜深有同感地点头,她安抚道:“每家过日子的情况都不一样,咱先顾住自己。”
李春容做事勤快,聊着天,就把灶前抽乱的柴火码整齐,闻言笑呵呵道:“你快忙去吧,家务不叫你沾手,咱家人少,家务也少,你别担心。”
两人说着话,厨房又恢复干净,这才出去各忙各的。
赵云惜把自己的作业尾巴补上。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当最后一笔落下,她才舒了口气。
侧眸一看小白圭,他窝在太师椅上,靠着福米的脖子,怀里抱着小猫咪,橘色的夕阳洒在他身上,微微翘起的唇角可爱极了。
赵云惜露出温柔的笑容,看着福米求救的眼神,连忙把白圭抱起来,揽在怀里,轻手轻脚地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小白圭睁眼看了看,长长的睫毛颤动,又睡着了。
赵云惜坐在床边,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就笑,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长得真好看。
她竟然找不出一点缺点。
白嫩的小脸,粉嘟嘟的嘴巴,挺翘的小鼻子。
完美。
她越看越喜欢。
心里的喜爱快要溢出来,她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那就是,当母亲生下孩子,她大脑中的某个区域就开始工作,从此再也不会停歇,终其一生,都将爱她的孩子。
赵云惜垂眸,轻轻地握住他的小手。
孩子反馈过来的爱,纯净,炽热,是他生命的全部。
怎能叫人不爱。
她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回书房接着练大字。看书、学习、赚钱、漂亮崽崽都有了,真是令人满足极了。
隔壁传来施工的号子声,也令她勾起唇角,日子在慢慢变好。
见天色昏黄,她就去洗洗睡了。
第二日,她刚醒来,又听见号子声,懵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隔壁在建房子,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收拾好,再把白圭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