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你给我回来啊!
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侧是高大的树木,一侧是青青小草,低矮的稻田一览无余。
还没长旺盛的水稻看着就挺好玩的。
两人紧赶慢赶地回来,李春容又带着甜甜、福米在村口等着。见了两人就笑:“总算回来了。”
他俩不在,家里冷冷清清的,她觉得有些寂寞。
“菜都备好了,你回去洗洗,我把菜一炒,正好能吃。”李春容絮絮道。
时下婆媳关系紧张,她没想到,和云娘有这样的缘法,一刻不见实在想得慌。
赵云惜把抱着的白圭放下,让他跟奶奶、甜甜、他的小白狗亲香亲香。
“小白猫怎么不来?”他有些失落。
李春容笑呵呵道:“在院子里睡觉,我就没带它。猫不像狗,那么小,不懂回家,丢了可难找。”
叫也叫不应。
白圭点头,牵着甜甜的手,一起回家了。
“妹妹乖,给你带糖吃。”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个荷叶,里面抱着点心和糖。
打开一看,点心压碎了,有些散,他顿时有些失落。
“怎么不漂亮了,是个粉粉的小桃花,我还说给你瞧瞧。”
甜甜捧着荷叶,冲着白圭笑:“哥哥!哥哥!好!”
白圭抿着唇笑,他见娘和奶还忙着,就自己去书房练大字,写作业了。
“白圭,甜甜,吃饭!”
李春容喜气洋洋地喊,他们娘俩在家干啥都有劲。
桌上摆着家常小菜,一碟苦瓜炒蛋,一碟清炒葫芦,配着清粥、中午吃剩的豆腐粉丝包,没一会儿就吃了个肚圆。
赵云惜见天色尚早,就也回书房练大字,没一会儿,就听见人在喊。
“云娘?云娘在家吗?”
等她出来一看,是张鉞夫妇相携而来,正喜气洋洋地看着她。
“大伯、大娘快坐。”
“大爷爷、大奶奶喝茶。”
赵云惜和白圭招呼着,就见张鉞红光满面,笑得很是快活。
“先前的蜡烛方子,如今赚了许多钱,你大娘说,当初是你心好,愿意低价把方子卖给我们,我们却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秋闱眼瞅着就到了,那蜡烛真好卖啊,我跟你说,他们一箱一箱的买,我一箱一箱的往家抬铜钱,大伯也不瞒你,真是赚得盆满钵满,通体舒坦,我还用你给的香露,做出了香味蜡烛,卖得也极好,你大娘的意思是,当初定了香露分你五钱的利,这蜡烛也得给,今日就是送分红来了!”
赵云惜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挺实诚,那时候没有自己去做买卖,一是想着她是女人,在男人堆里就是没人愿意和她做生意,强行去做,肯定生出许多是非。
二是到手的现银比分利钱更干脆明了,那蜡烛说是方子,其实卖的就是信息差,一句话的事,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大伯、大娘,你们两个仁善,按着当初定下的就成。”光是香露,她就能分不少钱。
张鉞却不听,戳戳自家娘子,示意她把小匣子拿出来。
“这里头是银票,和一支金簪,大娘瞧着这花好看,觉得衬你的花容月貌,就买了!是空心的,你别嫌弃。”
金簪多贵!这么大的金簪,实心的听着就心疼。
赵云惜原先跟他们客气虚伪的推拉,是因为她不了解,自然要客套些,现在手里捧着匣子,难免感动。
古代人,同宗同族,亲兄弟两个,一个从商,一个子弟从文,好像确实相辅相成,彼此间友爱多了。
第28章
张鉞心情激荡,把白圭捞过来,笑着道:“伢儿真是个小福星!林宅的管事说,你和白圭在林宅读书,既然家里有这层关系,往后每季的蜡烛都从我们这定,他们家真大啊,一晚上就要耗费一箱子蜡烛,有时还要翻倍,光是他家的单子,就够我忙活的了。”
隔壁县的乌桕子都被他收完了,又往公安县去收,这才够用。
张鉞现在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如今蜡烛、香露卖得好,他已经开始期待竹纸了,可惜这竹纸有时令,要三月初的竹子为好,只能等明年,不过他已经在招力工开始建作坊,先把准备工作给做好。
见天色昏黄,他便带着老妻,乐呵呵地离去了。
赵云惜满怀期待地打开匣子,猜测是五十两还是一百两。
谁知——
二十两一张的银票,足足十张,还有那漂亮的金簪,让她露出深深陶醉的表情。
她好爱钱。
将银票收好,她琢磨这样把钱捏在手里也不是事,想着置办成田产,这样年年有产出,不至于做吃山空。
而且读书的事已经稳定下来,她就想着做点营生,卖方子只能解燃眉之急,天长日久生活用钱,还得有进项才成。
琢磨着,就睡着了。
小白圭睡得迷迷糊糊,撅着屁股拱啊拱,挪着捂得红扑扑的小脸,精准的一头扎进她怀里。
赵云惜搂着香香软软的崽,梦都是甜的。
*
隔日,一到林宅就见林修然肃容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大字,显然是在考察学业。
他手中戒尺克制地晃了晃,随手指向林子境,颇为不可思议:“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竟错两个字!你那眼睛出气使得不成!”
林子境低头,看着那错字,委屈地红了眼睛,却连忙道:“我马上改,再不会错了。”
见他挨训,林子垣就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偷笑。
然后惹祸上身。
“你都没默出来。”
林修然虽然不教,但对他们的进度了若指掌。看向林子垣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有些滑,整日里想着玩闹调皮,一分心思都不肯放在读书上。
若启蒙过还是如此,就要送到学堂中,请夫子来教,和林子坳、林子境隔开,免得误了旁人。
林修然望向女桌,瞧见赵云惜,心下就满意,她是很棒的学生,读书不用操心,自学倾向非常高,若是男子,便是从今日发力读书,好好努力几年,亦有科考可能。
可惜了,是个女子,注定满身才学埋没。
“你教孩子们唱的曲很有意境,可是你作的?”林修然问。
赵云惜腼腆一笑:“并非学生所作,是我以前夫子的好友教我唱,我便记住了。”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此句甚好。”
林修然说了一句,显然没有心情,将他们的课业放在桌上,负手离去。
书房中顿时安静片刻。
她大概能体会到他的意思,他沉浮半生,怕是至交好友遍布国土,如今却称得上天涯海角。
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分别便是零落。
林子坳捧出书,接着开始讲,赵云惜便收回思绪。
她能进来林宅,也是因为几个孩子年岁小,她得珍惜这机会。
等下课后,正要走,却有丫鬟来请她,说是夫人有请。
赵云惜记得那个沉默温和的继妻,便牵着白圭的手,往内院去了。
内院和书房相比,添了许多生活气息,有晾晒的衣裳,有盛开的花朵。
穿过垂花门,便是抄手游廊,石榴开得正艳。
她到了,直接引到客厅了。
赵云惜入目便觉得锦绣辉煌,粉地绣芙蓉花的纱帐,珍珠的短流苏,还有紫水晶的竹帘,开着门窗,那阳光便照耀出璀璨的光彩。
“甘夫人。”她笑吟吟地上前见礼。
“师娘安好~”白圭奶里奶气地问安,手上作揖。
甘玉竹连忙握住她的手,亲切道:“不必多礼,原先瞧你就喜欢,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总是怏怏的没力气,今日可算是把你请来了。”
说着,她又叫小丫鬟拿点心果子来,捧给白圭吃。
好一番寒暄,才说明来意。就是相中她做的羊毛小玩意儿,想跟她商量做买卖。
“我家在京城,我娘给我的嫁妆铺子都在那,不曾想,突然来了江陵,没有铺子傍身,我心中不安稳,想着让京城的货来江陵来,但是瞧着你那小玩意儿也挺好,想着摆在铺子里卖,想问问你,是个什么章程。”
那小猫娃娃她看着很有意思,那什么毛线的小手垫,亦觉得很有意思。
“你那小手垫色彩漂亮,瞧着像云朵一样绵软可亲,令人瞧着就心生喜爱,想必是好卖。”甘玉竹很喜欢那种氛围感。
赵云惜懂了,软糯的毛线制品,蓬松柔软,色彩漂亮,意外得了她的眼。
“那小手垫简单呢,羊毛炮制过,纺成线,染色,过后再用技法织起来,弄成松软的圆片片,你若喜欢,我教给你。”赵云惜和和气气道。
甘玉竹握住她的手,一双眸子细细地打量着她,片刻后才笑道:“知道你是孝顺夫子,但做生意不能这样,我从你这里进货,正经做生意,瞧着价多少?”
她说得恳切,再者她手里不缺钱,不需要坑她那仨核桃俩枣。
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后宅无聊。自家相公罢官回乡,往后余生,便只能困于小小的江陵城中,再无回京可能。
赵云惜仔细思量过,才认真道:“我家宅院小,弄这一批羊毛,清洗时极臭,我都快染上那股味儿,好不容易过去了,开始炮制羊毛,那真是锅灶上有,地上有,一张嘴空中还要飘两根羊毛过来,因此我试过觉得不大成,便没打算多弄。”
“若夫人想做羊毛生意,我教给你,你自己远远地开了作坊弄,在自家是定然不成的。”她第一次打退堂鼓。
有些钱她赚,有些钱还真是赚不来,她实在受不了洗羊毛那把人腌入味的臭,和羊毛乱飘。
甘玉竹一听,也跟着皱起眉头,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味道。
“那你不能白教我……”
“夫子也白教我许多,为何我不能白教你?”
赵云惜立马反驳,跟林家还真是不能算太清楚,甘夫人想要,给她便是。
让她一妇人入后宅读书尚且不说,上午读书亦算了,但那琴棋书画刺绣茶,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能挣钱,且想学要花大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