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先吃边上有肉汁的米,这才露出个快乐的笑容。
白圭秀气地吹了吹,这才慢条斯理吃起来,家里所有一切都尽着他来,他就有种从容不迫的底气。
而林家孩子更是打小足衣足食的长大,从不馋肉。
就是架不住赵云惜焖得特别香,这才显出几分急迫。
“真香哎,云姐姐,做你的孩子真幸福。”林子垣艳羡不已。
白圭呲着小米牙,笑得十分得意,嘴角的油脂都在闪闪发光。
“尝尝这小笼包,看好不好吃。”赵云惜感觉没那么烫了,就让他们分着吃。
“好小哦。”林念念感叹。
时下的包子都讲究大,要皮薄馅大,鲜少有这样小小一个。
但是一口下去,就咬掉一半,皮也有馅儿也有,又鲜又香,明明是素的,却生生被她吃出肉味。
“云姐姐家的饭菜就两样好吃。”她故作玄虚地开口。
林子坳以为她要暴言,条件反射地抬起筷子要揍她:“慎言!”
都说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还没放下,在端着呢。
“这也好吃!那也好吃!不是两样吗!出来了你还想打我!”林念念噘嘴。
赵云惜顿时笑了,这就是说话大喘气,一个不小心就挨揍。
林子坳知道自己误会了,羞了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脸上滚烫的温度好半晌才下去。
赵云惜又端来薄荷橘子露给大家分着喝,含笑道:“等会儿下午你们想去田里玩,还是在家玩?”
林子垣毫不犹豫接话:“田里!”
林子境犹豫片刻,眼巴巴地看着她,试探着道:“能去摆摊吗?我还没见过。”
现下时辰还早,远不到散集的时辰,赵云惜看了看,把骡车拉出来,决定卖炸鸡。
她家那半大的小公鸡肉嫩,倒也合适。
“快,杀鸡!现在腌上,等走到了时辰正好。”赵云惜想好了,卖不出去就自己吃。
李春容由着他们胡闹,当即就抓鸡、杀鸡,张镇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半个时辰,就弄好三只小公鸡,车也套上了。
“你们得自己走着去……甜甜和妙妙可以坐在车辕上。”这车小,坐不下许多人。
但一群小孩,只要能出去玩,便兴奋极了,连忙举手表态,说是自己可以走。
赵云惜有些犹豫,后来想着累了换着坐,就没说什么,正想着喊李春容,就见她冲着书房扬声喊:“文明,陪云娘去江陵!”
他们就离十里地,走路大半个时辰,一路上笑笑闹闹,沿着乡间小路往江陵去。
“娘!唱歌!”白圭双眸亮晶晶的,他喜欢听娘唱歌。
看着他捧场的样子,赵云惜就想,自己唱歌有那么好听吗?
她想了想,一群小孩,就带着他们唱《送别》,希望等他们长大分别时,听到这首歌不会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她轻轻地哼着,几个孩子也跟着唱,她一句一句地教。
伴着清风和夏阳,还有知了的叫声,很快就走到了熙熙攘攘的江陵。
张文明听着,见几人不唱了,才满脸惊叹问:“这是你做的词吗?真好听。”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会做词了。
赵云惜摇头:“不是,听来的。”
送别在学校简直是必备曲目,就像她每次军训都要唱军中绿花一样,催泪圣品。
旋律一响,抽泣声必起。
张文明抿了抿唇,给众人交入城费,又给骡子交了钱,拴在指定位置,这才大踏步追上去。
“都紧紧跟着我,大手牵小手,记住彼此身边的人,有异常立马喊我,在城里人多,旁的都是次要的,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赵云惜殷殷叮嘱。
带一群小孩来卖东西,她也有点担心。
等到了东街,他们往常摆摊的地方,已经被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给占了,瞧着也是卖糯米包油条,她就在附近找了个空位,支起锅开始做炸鸡。
将腌好的炸鸡滚一层馒头碎,当成面包糠,这才下锅炸。
一股浓郁霸道的香味,在街上蔓延。
赵云惜先炸了一锅,给几个孩子吃,走这么久,许是饿了。
“先说好,谁帮忙了,等会儿就给谁分红!这可是你们自己赚的钱!刚才甜甜帮着拦鸡了,她要多一个铜板。”
“好!信我!我都过县试了!区区卖炸鸡,手到擒来!”
“可恶,我是男子汉!不要小瞧我。”
几个男孩自然不惧,但林念念和林妙妙是被教着温柔娴静,这样叫卖实在接受不了。
赵云惜把炸鸡盛出来,笑着道:“女孩帮着记价格就成,刚炸的香,趁热吃,赚钱是次要的,来玩才是主要的。”
几人果然抵挡不住,用荷叶捧着炸鸡吃起来。
原本在观望的众人,瞧见几个漂亮孩子吃炸鸡,自己嘴巴就也有些馋。
“这是啥啊?好吃吗?”立马就有人问。
甚至还认出来赵云惜。
“你咋不摆摊了?我日日都来瞧,还想问问你咋回事。”那老妇人满脸担忧。
赵云惜笑了笑,温声道:“我送孩子读书去了,平日里没空。”
那老妇人看着四个男孩三个女孩,一水七个孩子,穿得干净漂亮,长得也不像普通农家子,顿时满脸艳羡:“你咋这么会养会生,瞧瞧你家这七个,多好的苗子。”
赵云惜听着她夸赞,并不反驳,只笑吟吟道:“大娘,您的炸鸡好嘞~这个酥皮要趁热才好吃。”
时下聊天,喜欢连你祖宗十八代都深入聊一聊,提起来都是如数家珍。但她来自现代,更喜欢保护自己的信息隐私,不爱和萍水相逢的人说太多细节。
“大娘,这炸鸡是自家养的小公鸡,我想着头一回开业,买半斤送一两,多给您两块,回头多照顾生意。”
张文明立在边上,一句话都接不上,看着自顾自忙碌的娘子,神色愣怔。
她穿得上襕衫读书,也系得起围裙做生意,如一棵挺拔坚韧的修竹,经历过风露后,愈加苍翠。
白圭奶里奶气地招揽生意:“香喷喷的炸鸡哦,小孩最爱的炸鸡,买半斤送一两!”
林家孩子就叫卖不出,林子坳涨红了脸,一个字也憋不出来,顿时有些苦恼,他也想自己赚点钱,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谁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香掉牙的炸鸡!”林子境有些迟疑的声音跟在白圭后面。
赵云惜也有些意外,林子境和甜甜的性子有些像,默默的,不爱说话,在人群中不爱冒头。
但叫卖几声下来,语气便流畅了许多。
“子境,厉害了。”敢在人群中开口,对于少爷们来说,应该是要莫大勇气。
而林子垣素来胆大包天,见此笑嘻嘻地喊:“好香的炸鸡!快来吃哦!”
下午街上的行人没有早上多,毕竟赶集都趁早,晌午要赶回去吃饭,很少有人舍得在城里吃。
留下来都是有事耽搁的,这会儿忍着没吃的人,定然饥肠辘辘,更闻不得香味。
赵屠户就是。
他上回跟林家做生意,硬是把趁手的砍骨刀给劈得不能用了,就来城里再打几把,今天刚好来拿,结果那铁匠走亲戚去了,说晌午就回,他就等着,结果回这么晚。
他饿得狠了,就想着来东街吃碗馄饨或者肉面,结果闻到了很浓的肉香味,抬眸一扫,就瞧见自家闺女带着姑爷,边上跟了一圈小孩,正在忙着。
“云娘。”他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
赵云惜回眸,瞧见他也高兴:“爹!”
“嘎公!”小白圭赶紧拿荷叶,笑得很甜:“给嘎公做炸鸡吃。”
赵屠户上前来,先是和张文明打过招呼,这才笑眯眯地把白圭抱起来,闻着喷香的味道,耸了耸鼻子,哈哈大笑:“咋来卖炸鸡了?家里缺钱了给爹说,我给你!”
小白圭抱住赵屠户的头,兴奋地笑,嘎公和爷爷一样高壮,坐在肩膀上,风景好极了。
“带几个孩子出来玩,说是想体验一下摆摊的感觉。”赵云惜笑着道:“接下来我只负责炸了哦,男客就子坳收钱,女客再让小姑娘收钱。”
赵云惜很快就炸好了,用笊篱滤油,片刻后复炸一遍,撒上盐巴、茱萸粉。
泛青的盐巴有些粗,就这还没买粗盐,味道并不好,有些苦。
她知道晒盐,但是不敢碰。
盐、铁,任何一样拿出来,对于张家就是灭顶之灾,甚至敢把你祖宗挖出来磨成灰扬了,传说中的十族消消乐。
“爹,你尝尝,这味儿可香啦。”赵云惜笑眯眯道。
她对赵屠户的印象很好,人狠话不多,有情有义,非常好的一个爹。
“你弄那鸡蛋糕,现在卖得可好了,一天来买的比买肉的人都多,人家要求也高,让弄漂亮的纸包着,不让用荷叶,说掉价。玉娘在学着包漂亮的桐油纸,还要用麻绳系着,中间用红纸写上鸡蛋糕,就是她字不行,你说起个啥鸡蛋糕啊?让别人一听就是我们的。”赵屠户把鸡骨咬得嘎吱嘎吱响。
那纸也贵得拉血。
赵云惜摸了摸下巴:“赵记?刘记?”
赵屠户有些无语:“比你娘的文采还差,人家要起喷香鸡蛋糕。”
赵云惜望天,索性看向几个孩子:“来,有奖征集,你们起名,谁要是起的被我爹采纳了,给谁十文钱!想买啥买啥!”
林子坳顿时眼睛亮了,论叫卖他确实碍于面子张不开口,但是论文采,恕他直言,在座的除了张文明皆无对手。
“就叫珍馐鸡蛋糕!”
林子境反驳:“还不如美味呢,简单易懂。”
林子垣苦思冥想,急得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