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春容才带着甜甜从大树下走过来。
“怎的这么晚才回来?”李春容满脸担忧。
一家人一起往回走,李春容接过白圭抱着,这才松了口气:“我生怕是你自己一人回来,多危险。”
赵云惜笑了笑。
回去后,锅里温着粥,竹箅子上放着菜,等他们回来,这才开始吃。
“温得久了,不大好吃,将就一下。”李春容歉然道。
赵云惜就笑:“是我们耽搁了娘吃饭。”
几人吃完,也没耽搁,就各自去忙了。
白圭完全没有送礼压力,他就去写作业,每日临摹一张字帖,完成地特别好,夫子不许他多写,也是过犹不及的道理。
赵云惜打量着画,寻思单礼拿出来奇怪,把自己酿的酒拿出来一坛,上回腌的咸鸭蛋也正好能吃,再去娘家割一刀肉,凑成四色礼物。
“再上二两银子做礼钱。”本来一两就够了,但今天给了竹院做日常居住,再加上平日里的一应吃食,都是比着公子小姐的例。
赵云惜盘算好,洗漱过,就睡了。
第二日一早,等她起床时,张文明已经走了,她看着里面叠放整齐的被褥,拍了拍小白圭的脊背:“起床!”
白圭蹭的一下就坐起来。
不管夏冬,从未赖过床,这一点上,赵云惜便十分佩服他,她以前总要哄自己一会儿才肯起床。
“走咯,去吃宴席!看大戏!”她很期待吃席,各种大鱼大肉,吃着肯定香。
白圭爬到凳子上,对着小小的铜镜整理衣裳,左顾右盼,好一会儿才自己爬下来。
赵云惜就笑,没想到还是个爱美的崽,以后成亲不会喜欢美人吧。
“娘,你也一起去,好不容易有大戏。”江陵县不算穷,过大节也会有庙会,大家都搬着小马扎去占位。
李春容犹豫片刻,她理了理衣裳,不好意思道:“我大字不识,去了他家,丢你们的人怎么办!”
“丢就丢呗,我和你同宗同源,顾及着我的面子便不会对你说啥,真有这想法,说明也看不起我。”赵云惜随口道。
李春容还是有些犹豫,就被白圭推着去了。
“奶,一起。”
甜甜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土松犬跟在几人身后,摇着尾巴,开开心心。
“娘,回头逮只猫回来,咱家现在有老鼠。”上回把她吓坏了,后来忘了这茬,看看福米又想起来了。
“好哎!”李春容连忙应下。
先回娘家割一刀肉,喊着他们谁有空一起去看戏。
然后——
“我我我!我们没空!”
从赵屠户到刘氏都眸带绝望,他们是真没空。
“云娘,你知道吗?林宅订了三十头猪。”他家每日杀一头猪,一下将未来三十日的猪都杀完了。
“刀都卷刃了两把!剃骨刀都劈叉了!”赵屠户说起来就是血泪一把。
赵云惜:“挣钱还不好?”
一提这个,他们确实高兴,但真累啊,都过去两天了,手还是抖的。
“算了,让孩子守摊子,去林宅!”赵屠户大手一挥:“钱是王八蛋,永远赚不完。”
但刘氏有些担心,就说她留下看着摊子。
“走。”赵屠户不容拒绝地让她赶紧回去换衣裳。他想的是,女儿在林宅身单力薄,总要去支支场子。
两人快手快脚还洗了个凉水澡,刘氏正在拼命地换棉巾擦头发,恨不能把头发架在火上烤。
等半干时,见天色不早,也顾不得了,便直接挽了发髻,拿出压箱底的银簪,收拾地利利索索。
李春容看着还是艳羡她那一身膘,看着就非常有安全感。
几人割了肉,一道往林宅去。
骡车拉了一堆东西,吱呀吱呀的,等到了林宅,赵云惜让小厮带李春容、赵屠户他们去座位,自己先去上礼钱。
正写着,就见林子坳穿着簇新的月白锦绣襕衫,风风火火地闯了出来:“快些走!快些走!你上什么礼!怎么还带了这好些东西,罢了,快提着来。”
赵云惜:?
这端庄持重的小童生,何时如此急躁了。
带着去了内厅,让她和白圭换上衣裳,都是月白的锦绣襕衫,款式都一样。
赵云惜更加迷茫了。
小白圭穿上锦衣,瞧着愈发像个金尊玉贵的小仙童,会闪闪发亮一样。
“我儿真好看。”她小小声夸。
让小厮把礼物先送过去,自己跟着林子坳走,等近了,能瞧见熙攘的人群。
而林子境、林子垣、林念念、林妙妙也在门口等着,见几人过来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
“快来,在这里。”他们摆手。
赵云惜头一回穿襕衫,还有些不习惯。锦衣微凉,带着被熏香阳光炮制过的味道。
等以后有钱了,她要把白圭的衣衫全换成绫罗绸缎,确实穿着不一样,端的锦绣辉煌。
几人凑齐了,就有丫鬟上前来,引着他们入内。
赵云惜跟着众人走进去,用眼角余光望着,就见堂屋中立着许多人,她都不怎么认识,林修然坐在左侧位上,穿着苍蓝色的襕衫,宽袍大袖,风度翩翩。身旁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瞧着却不过双十年华,和她相差无几。
而主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
不等她观察完,就有丫鬟在几人面前摆上蒲团,显然是让几人磕头。
“母亲,这位女子是我新收的女学生,这位小童是我新收的学生。”
赵云惜闻言便带着白圭上前磕头,她夫子的娘她喊什么,也是老太太么?
老太太年岁大了,眼神不好,眯着眼睛看他俩,索性抬抬手,示意她俩到近前来。
赵云惜牵着小白圭的手,上前来。
“是个标致娘子,这小脸生的,又粉又白,真有灵性。”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一眼就稀罕上了。等转过脸看小白圭,更是不得了,直接搂到怀里,一阵心肝肉的稀罕。
“把我新得那金簪拿来,时兴的海棠花样式,就适合这样漂亮的小娘子,再把那碧玺金项圈拿来给小孩戴。”
她笑得一团和气。
赵云惜觉得有些贵重,就看向一旁的林修然,对方冲她点点头,她便依言收下,笑眯眯道:“云娘夸大,喊您一声祖母,瞧着跟那老封君一样,精神头好,气质也好,叫人心里一万分的尊敬。”
白圭睁着乌溜溜的双眸,像是印证娘亲所说不假,不住地点头。
“老奶奶,我家里也有老奶奶,你二人都长寿,今日是您的寿诞,祝您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愿您平安喜乐,笑口常开!”
白圭按着娘亲路上教的,奶里奶气地说。
老太太顿时更稀罕了,搂着他好生亲香,这才乐滋滋道:“是个伶俐的好孩子。”
她接过项圈,亲手替他戴上。
白圭喜欢上面的宝石,却还是看向母亲,有些不敢收。
“别看你娘,这是老奶奶给你的。”
老太太满脸慈爱,笑着托住他,老年人就稀罕乖巧的俊孩子。
林修然这时这笑着道:“这娘俩还给你备了礼物呢,自家酿的酒和咸鸭蛋,还有一副漂亮的画,石叔,拿来给老太太瞧瞧。”
他看见的一瞬间就惊为天人,从未见过的做法。
老太太见儿子提,便很给面子的做出期待状,谁知——
当装裱精致的画抬上来时,她看着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绚丽色彩,也觉得很是惊奇。
“好生精致漂亮!”她迎着光来回照,稀罕地不行,拉着赵云惜的手,一个劲地说她破费了。
赵云惜笑了笑:“能得老太太喜欢,就是这画的福气,一点小巧思,算不得什么。”
几人聊着天,赵云惜又和那年轻的妇人见礼,才知道她是林修然的继妻,她身后那老成的女子是妾室,侍奉着主母。
赵云惜面色不改,笑着互相见礼,
右侧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容长脸男人,阴沉着脸,不苟言笑,是林修然家的独子。他身旁坐着一个圆脸妇人,应当是他的妻子。
赵云惜带着小白圭上前一一见礼,大家竟然都准备了见面礼,她有些赧然。
而老太太还在赏画,她眼神不好,寻常的画作已经看不大清楚,这样瑰丽的颜色反而更和她心意。
“真好看,挂我卧室去。”老太太笑眯眯叮嘱。
看着娘俩身上和自家重孙一样的衣裳,就知道对他俩的看重。
拜会过后,林子坳又带着两人出来,说是要招待客人。
赵云惜指了指自己,她算哪根葱,招待林家客人,而白圭更是小小年岁,怎么看都不像能招待的样子。
等到了影壁后,行谢寿礼才知道,就是子侄立在门口作揖谢礼,几个男孩在左敬男宾,林念念领着林妙妙和她在右,身前是林修然的继妻,帮着迎女客。
林家亲戚自然认识林子坳几人,却没见过赵云惜、张白圭,难免立着寒暄两句,问问是谁。
“爷爷新收的两个学生。”
众人便知道,这是把自己学生拉出来露脸,以后莫要冲撞了。
没想到,还看到了熟人。
张文明跟着一个山羊胡的老年男子身后,提着寿礼,恭谨地跟在身后。
他作揖行礼后,抬眸瞧见妻儿,还呆滞一瞬。
“爹~”白圭脆生生地唤。
张文明这才回神,看着他俩身上的锦衣,久久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