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真全然信任严家父子?
可能吗?
“静待花开,别急。”张居正声音温和。
高拱深知他的性情,成熟稳重,克制守礼,极为聪慧会做人,他难以望其项背。
高拱品着茶水,也跟着笑了笑:“罢了罢了……”
急也没用。
*
待高拱走后,张居正仍坐在原地。
他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娘亲,声音温和:“娘,你觉得儿子该如何?”
赵云惜端着茶盏,温和道:“我不懂朝政,不懂严家父子,但我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人帮我炒菜行,有人偷啃我一口行,但有人想把我锅端走,那不行,如果有人想联合外人来偷我锅,也不行。”
张居正眉眼微闪:“倭国?”
草原乃心腹大患,轻易无人敢碰,但许多人不将倭国放在眼里。
且对方一直试图突破海禁,还要上岸……
张居正满脸若有所思。
“我好像知道了。”他眉眼清正,捏着茶盏轻轻转悠,片刻后低声道:“我先去查查。”
顾琢光又提了一壶新茶过来,赵云惜一见,找了借口就起身走了,让小两口单独相处。
她突然想起当年白圭满脸无所谓地说:“情爱毫无意趣!”
如今竟也……
她抿唇轻笑,人呐,不是在打脸,就是被打脸的路上。
这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好玩好玩。
第129章
正值春日,花鸟草虫都别有一番意趣,那鸟虫啾啾鸣叫的声音也格外的惹人喜爱。
赵云惜正在计算土豆的产量。
刚开始种一亩地,约有上千公斤,如今散开种十亩,以此类推,明年的种子可以种一千亩,后年可以种一万亩……
一万亩听起来挺多的。
但……按明朝里甲制来说,每里所辖制的户数在一百一十户,所辖制的耕地面积大概在五千亩左右。
嘉靖时期耕地约有七亿亩……
她突然忧心忡忡起来,离历史上大明朝灭亡不足百年,应该……能铺开吧……
她不确定的想。
在历史课上,听见说朝代更迭,只觉得世事变迁乃是常理,当她真正为这个朝代深刻谋划,费尽心神,再想到要亡国,她就觉得心神俱震,万万不能接受!
缓了好久的神,赵云惜这才合起草稿纸,放在烛火上烧掉,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她翻了翻自己的小金库,光银子就有三万六千两。
爽。
这么多钱,属实爽的厉害。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她托腮,想着是不是要换个大点的宅子,又觉得现在小院住着并不拥挤,还挺好。
赵云惜刚出门,就瞧见敬修正在草垫子上爬来爬去。
他撅着肥嘟嘟的小屁股,手脚并用,啪啪啪爬得极快。偶尔还会停下,支棱着坐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赵云惜也上前来,侧蹲着来:“哎呀,小敬修真厉害,会爬了呢~”
小敬修就呲着一颗小米牙,笑得十分快活:“呀!”
顾琢光瞧着,便忍不住勾唇微笑。
这孩子……相貌极得相公真传,又白又嫩,眼睛乌溜溜的很圆,嘴巴粉嘟嘟。
她越看越喜欢。
她满怀希望都落在实处了。
都说儿子随娘,偏偏没随着她。
倒也挺好。
赵云惜玩了会儿,小敬修困了,回房去睡,她便也回自己房间。
赵云惜整理着自己的箱子,看着满满一箱子的物件,有些恍惚。
张文明……原来送过这么多东西,珠花、手串、玉佩,林林总总,摆了一满箱。
收在盒子中,如今瞧着还簇新。
而白圭和叶珣送得也多,水晶花瓶、琉璃等,玉石镇纸……
其中以金镯子金项圈居多。
攒了好些年,多到她刚穿越的时候根本不敢想。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如今她也是小富婆了。
虽然她的日子还是如往常一般过。
赵云惜虽然不常用,但是会时常整理把玩,毕竟都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许多还是亲手做的,比如她已经用到油亮的檀木梳……
可恶。
人真的是随着岁数解锁一些以前自己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此刻的怀念过去。
摸了摸银子,她又高兴起来,总归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如今社会也是由盛转衰的转折点,总归是盛的居多。
*
张居正心头郁气难消。
今日他和高拱亲自列的礼单子,往严府里头送。裕王说,既然送了,就大大方方的,酌情办得漂亮,将他们列下的单子硬是提了等。
能用贵价,就不用便宜货。
“一百匹名贵布料……”张居正看得心里冒火,纵然长一百个身子也穿不来!可见贪心不足!
高拱比他还生气。
气到直揉胸口,说是疼得受不了。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两人气得直跳脚。
张居正揉着太阳穴,很快就冷静下来,温和劝慰:“罢了,别声张,这回发泄一下,等会儿见了人,还好好的。”
高拱捶桌:“你就没点脾气?”
张居正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道:“家母有言,遇事先解决事,能解决就不需要情绪,不能解决再发泄情绪。”
高拱将信将疑:“这也行?”
张居正颔首。
这个法子确实很好用,不被情绪挟裹,若能解决自然高兴了,若不能解决,再发泄情绪,便不会抑郁在心,也是极好。
高拱缓缓地吐出口气:“我确实得跟你学学养气功夫。”
他脾气直,性子火爆。
为这也得罪不少人。
“要不晚上我请你去火锅店吃一顿?”张居正笑吟吟道。
高拱面色瞬间带出笑意:“那感情好!”
他喜欢吃火锅,但很难预约,总是满座,赵娘子的火锅铺子滋味甚美,总是人多到挤不进去。
严府。
高大繁复的阁楼中,有一处带着潺潺溪水的阁楼,楼中歌舞不休,丝竹管弦悦耳,一中年男子正斜靠在软榻上,身旁是貌美的侍女正在给他喂食樱桃。
他手里拿着杏黄的礼单子,眸光沉静。
看着上面的明牌,他不由得若有所思:裕王府颇有权柄,这些好东西,他都没有。
裕王确实懂书知礼,且能屈能伸。
严世蕃弹了弹礼单子,眉眼中带着沉静的冷思。
摆了摆手:“罢了,收起来,放进库房,衣裳布料都放前面来,我好赏人。”
他垂眸。
暗示裕王送礼,并非稀罕他这点东西,而是……箭射周天子,为着拉下他的尊严,为自己造势罢了。
严世蕃哼着小曲,闭上眼睛。
*
赵云惜正在收拾王朝晖送来的东西。
他出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