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橘被鞭炮惊得炸毛,却在闻见主人味道时,努力地在人群中穿梭,找准小主人的腿,一巴掌拍上去。
“喵!”抱我!
张白圭俯身抱起肥嘟嘟的大胖橘,难免想起儿时给它起名叫小白猫。
那时候的思绪真的很天真。
他叫小白圭,所以自己的狗要叫小白狗,自己的猫要叫小白猫。
杨知县和张文明也连忙迎上来。
互相见礼作揖,这才引着往老宅去。
杨知县颇为自得,笑嘻嘻道:“当初我亲点的县试头名,那时候就觉得这孩子有前途,如今果然如此!”
他家的小院收拾得干净利索,门前摆满了桌椅,流水席在瞧见马车的一瞬间,就已经支应开了。
此刻煎炒烹炸,厨子忙得不亦乐乎。
赵屠户亲自送过来三头猪,说是恭贺亲外孙高中,他激动地红光满面。
“白圭这孩子,打小就爱读书,三岁就知道背三字经,五岁就会写诗,我从小看到大,对他十分了解。”
“这孩子从小看书比吃饭多!考中是他应得的!”
外孙考出来了,女儿以后就有依靠了。
而此时,来自武昌府的报录人,和来自荆州府的衙役,一路吹拉弹唱,举着中举的牌匾,往张家台来。
将本就热闹的现场气氛更是抬出高度。
“张骞子算是熬出来了!孙子争气,重孙更争气!”
“可不是,咱江陵才出几个秀才,几个举人,他家就两个秀才,两个举人。”
“那张釴年岁大了,可能不考举人了,那张茂年轻,估计还要考呢。”
“天呐,他家还有未婚女子吗?这有考科举的根,能嫁娶才好呢。”
“喏,这解元尚未婚配呢。”
村人都知根知底,凑在一处聊天,那真是你家几根针,都说得出来。
“这小白圭才十六吧?”
“是十六,他属鸡,跟我家小柳一年的,大了一个月而已。”
“以前都说张镇这一支不行,穷困可怜,人家发达了!”
“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人家现在要好女儿配才成。”
众人艳羡地看向白圭,又艳羡地看向赵云惜,小声嘀咕,这赵娘子真有福气,儿子是举人,相公是举人,这往后享不完的福。
张诚笑得见牙不见眼,祖宗哎,遗训做到了!
他以后去烧纸,都能笑着去了!
张镇也高兴,嗓门都大了不少。这可是他儿子、孙子。
刘氏嘿嘿一笑:“我就说我家姑娘打小就读书,肯定是好事。”
她心里激动坏了,她女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些年的辛苦和奔波,她都看在眼里。
整个张家台都高兴,张家出了这么多读书人,文风兴盛,他们张家台挂靠都使不完,省下徭役的钱,都够去给孩子读书了。
砸锅卖铁也要送孩子读书去!
张白圭一时间,见了江陵城的乡绅、贤达等,众人簇拥着进屋喝茶。
而赵云惜亦被人群围着,当她被问,怎么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时,顿时望天。
天生的!
“是他刻苦,打小就是个好孩子。”
第86章
连摆三日流水席,张家台才算慢慢地平静下来。
赵云惜让村人将剩下的饭菜都分了,每人端一盆回去,免得浪费了。
想想张镇的劫数,她心中一紧,连忙把他喊到一旁,交代道:“白圭此番中举,必遭人眼红,我们得了里子,这面上便能让就让,若有人请吃酒,只推脱说是身体不适,千万不能喝,装可怜、装醉、装病都成,最近几日,千万要低调。”
张镇对儿媳颇为信服,见她说得郑重,连忙点头:“你尽管放心便是,我心里有数。”
赵云惜当然不放心。
她故作神秘地掐着指尖,看着天上星辰,又嘀咕着张镇的八字,满脸凝重道:“我夜观星象,察觉你近来命中带灾祸,若能安稳己身,便能逢难呈祥,若得意忘形,则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
这四个字一出,路过的李春容吓得手里的点心都掉了。
“就老老实实地压屋里,哪也不许去!”她顿时上心了。
赵云惜悬着一颗心。
三日后,便觉天塌了。
她和白圭去江陵置办乡产,刚一回来,就见李春容满脸与有荣焉:“辽王府来侍从说,感念张镇多年辛劳,特意请他喝酒呢。”
赵云惜面色大变,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起来。
“快派人去接!”
她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张镇自己长了腿。
*
辽王府。
几个村人在附近盘旋,并不敢离得近了,片刻后,一个壮硕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张白圭面色凝重,暗暗地观察着,就见来人出王府大门时,摔了一跤,顿时心中一紧。
等走出小路,拐过弯来,张白圭刚一动,就听见张镇满脸凝重唤:“谁!”
张白圭听见是他的声音,连忙道:“是我!白圭。”
张镇依旧踉踉跄跄,和他汇合后,压低声音道:“快走!”
等一群人回了张家台,张镇这才松了口气。
“先前云娘跟我说过,我此番命中带着劫数,自然留一万个心眼,寻我喝酒,我是万万不喝,偏偏几个老侍卫和我喝酒。我想着自己那出门没命的批语,来时,便往口中灌了酒,身上、衣上、头上都撒了酒,务必让自己酒气熏天。”
“几个老兄弟一见面,他们的眼神闪烁片刻,我立马就懂了。”
他一拍衣裳,酒液便顺着衣裳往下淌。
“喝十口漏九口。”他叹气。
得亏他有四五年没有当值,和侍卫间离得久了,反而有几分香兴的面子情。
赵云惜听罢,狠狠地松了口气。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她明知道怎么回事,但不能明说。
“谁害我干啥啊?”张镇缓过神来,也有些后怕。
三坛子酒,他一人就有一坛的份。
这是泄愤一般往死里灌酒。
赵云惜眉眼微闪,知道是小辽王的问题,她正要想借口,就听白圭沉声道:“这事就算过去了,谁都不要提。”
他无意识地搓着手指,眉头皱成一团。
张镇起身去换衣裳,湿哒哒地被冷风一吹,属实难受。
等人都走了,张白圭这才走到娘亲身边,用指尖蘸水,在桌上写了辽字。
赵云惜沉默不语。
张白圭捏紧拳头,再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
隔日。
赵云惜提着篮子,张白圭跟在她身侧,去买豆腐。
刚走近就能闻到属于豆浆那独特的香味,醇厚中带着丝丝的甜。
“要三刀豆腐,再要一罐豆浆哦。”赵云惜想着,回来加冰糖喝,岂不是甜滋滋。
张白圭帮着抱陶罐。
李小荷笑嘻嘻道:“要豆皮吗?新挑的。”
“要一斤。”赵云惜回。
回家后,豆浆分了几碗当茶喝,加了砸碎的冰糖,再趁热喝,特别香浓。
“还是乡里舒坦。”赵云惜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刚交九月,天就冷得厉害。
这样微烫的豆浆喝进肚,便暖融融地四处奔流。
“舒坦啊。”赵云惜感叹。
要不是张镇长个心眼,十斤酒倒了九斤,他们今天就要守灵,专业哭爹了。
树叶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枯黄落下,而庭院中种的几株菊花却格外娇艳。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罢百花杀。”
赵云惜拨弄带着薄霜的菊花,突然有些馋:“要不,炸菊花酥吃?”
当白圭中解元后,她一直压着的心,就像是开个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