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芙则不服气,只问吴三郎:“我们都还没掰呢,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赢?”又说,“没看我这几天天天举砖头吗?告诉你,我可是在练功。我现在身上可是有功夫的。”
吴三郎半信半疑,只圆睁着眼睛问:“真的吗?”
小孩子就是好骗。就算她最近是在练功,可哪里有只练几天就练得成的?
“假的啦。”叶雅芙也不忍心再逗他了,只如实告诉他,“你大哥在考验大嫂腕力。”
“噢。”吴三郎有点失望,他还以为大嫂真的会功夫了呢,“那你们开始吧。”
开始自然是要开始的,哪怕在开始前就知道谁会输谁会赢了。
叶雅芙肯定是掰不过吴容秉的,不过,吴容秉可通过他自己的腕力,以达到训练妻子腕力的目的。
吴容秉是一点点给力,眼见妻子龇牙咧嘴着本要掰赢了他去,他就再丢一点力量上去。就这样,她一直都是看着就要赢了,但却又一直都赢不了。
对面的叶雅芙早已龇牙咧嘴、形象全无,而吴容秉,却仍纹丝不动坐着,半点失态都看不出。
一旁的围观者吴三郎和康哥儿,也急死了。最后,索性都跑叶雅芙这儿来,几只手同上,一致敌外。
尤其吴三郎,两只手齐上着帮嫂子,几乎是要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
康哥儿什么都不懂,就是来凑热闹的。看大家手都放一起,他也笑嘻嘻伸过小手来,然后跟着一起笑。
看他们这么卖力,吴容秉不忍心,最后放了水。
“我输了。”他说。
吴三郎第一个蹦跶起来,开心得什么似的,还真以为自己赢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家自从有吴三郎加入后,家里的欢声笑语都多了许多。
“大哥输了,要罚大哥!”吴三郎起哄。
要说吴容秉也有点腹黑呢,他就这样静坐着,笑望着弟弟,淡淡问他:“那罚大哥晚上做饭给你吃可好?”
吴三郎立刻蔫了。
“不好”两个字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是罚你还是罚我啊。”他立刻离他八丈远,嘴巴里不停嘀咕,“是你输了,为什么要罚我。”
一句话,把吴容秉和叶雅芙都逗得乐了起来。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这样快,转眼,天便凉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进入到八月份了,这几日一直在下雨,天气突然就凉快许多。闷热的天总算过去,暑热散尽,日子也好过起来。
吴兆省安顿好之后,便来接了小儿子走。趁父亲过来这日,吴容秉把那日他偷偷留下的一锭银子,又还给他 。
望着眼前的银子,吴兆省没伸手去接,只是沉默了良久后,说:“这是给康哥儿的,何需再还给我?你我父子之间,难道如今就非得分得这般清清楚楚?”
吴容秉倒不单是为这个,他望着自己父亲,道:“我们眼下日子不难,阿福又会持家,她把家里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什么地方花什么钱,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所以,手头不紧巴,也就暂不需要这个。”但也没把话说得太死,只是他不接受而已,不代表也不让儿子日后接受他祖父的好,所以吴容秉又道,“若爹真有心,便自己为康哥儿存着吧,日后等康哥儿需要时,您再拿出来,也是您为孙儿的一片心意。”
见儿子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吴兆省索性不再推拉,只接了过来说:“也好。”
想到儿子很快就要去杭州赶考了,吴兆省忍不住关心:“此去一路上……还得多加小心。”
有了之前的种种教训,不必父亲提醒,吴容秉自然心里百个戒备。
“放心,儿子心中有数。”
儿子自幼素来没叫他烦什么神,见他信心满满应下,吴兆省心中的担忧也少了些。
这几日,他一直都跟做梦似的,一直都不敢信自己儿子竟真得了参加秋闱的机会。直到此刻,他都还觉得自己恍在梦里般。
这段时间,吴兆省心情十分愉悦,前所未有的愉悦,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愉悦。
“好好考,爹信你一定能成。”吴兆省鼓励他,给他信心。
吴容秉却说:“儿子必会全力以赴,但最终成与不成,就没那个把握了。不强求,一切看天意。”
便是不成,这也只是开始而已,往后还有得是机会。但“不成事”这样的话,吴兆省觉得不吉利,也就没说。
只交代他万事保重。
送走了吴三郎,夫妇二人也开始着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来。
天转凉了,季节更替这段时间,得多备上几套衣裳。天忽冷忽热的,万一冷了没秋衣穿,或是热了没夏衣穿,都挺麻烦。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后,隔壁,张书文寻了过来。
张书文站在门外,往院子里喊了一声。
“是书文兄弟,定是送车来的。”叶雅芙高兴,跟丈夫说了一声后,立刻闪身到了门外去。
此刻院子门外,张书文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那儿。看到叶雅芙来,他喊了声“嫂子”。
叶雅芙则说:“书文兄弟,这两日辛苦了。”
听桂花婶子说,为能让他们夫妇赶着自己的车去杭州城,这几日,书文兄弟一直加班加点的忙。
张书文却摇头:“不辛苦,应该的。”骡车就停在他身旁,院子门一开开,叶雅芙就瞧见了。
“嫂子看看,这车可合适?若觉哪里不好,我还可以改。”
对张书文的手艺,叶雅芙是一百个信任的。
“你做的车,肯定哪儿哪儿都合适,不需要改。”赶紧邀请他进屋,“快进来坐。”
张书文问:“吴大哥在家吧?”
“在家的,堂屋里呢,正清点着东西。”
前段时间因为跟着吴容秉练腕力,这几日又突然下雨。所以,叶雅芙已经有挺长时间没去山上采药了。
没采药,院子里也就空了出来。这会儿,牵了骡车进去,又把事先准备好的草料拿出来喂骡子吃。
张书文进了院子后,直奔堂屋去。
吴容秉正在收拾自己的那些书,瞧见张书文进来了,立刻丢下了手中的活,邀请他坐下说话。
张书文今天过来,除了是来送骡车的外,也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
“吴大哥,你们一家都打算去杭州城?”张书文问。
吴容秉想过,若只他自己一个人去,而把妻儿留在富阳,他自己不方便不说,妻儿也不见得安全。所以同妻子商议一番后,打算一家三口都去。
“你嫂子说要跟着去照顾我。”另外,阿福也说要去杭州各大酒楼食肆看看,看有无什么商机。
张书文道:“那我随大哥和嫂子一块儿去。”
“你?”吴容秉诧异。
但想到他应该是不放心他们,故想跟着去一路护送的,吴容秉也怕耽误了他的活计,于是赶紧谢绝道:“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会有事。何况,我是去杭州参加秋闱考的秀才,受朝廷庇护,没人会敢怎么样。”
张书文却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吴大哥,你就让我跟着一块儿去吧。而且,我已经向我们铺里东家请好了假,东家知道我请假的原因后,立刻批了我的假。而且我此去,也不全然是为吴大哥。我也想着,能不能把木匠铺里的生意扩到省城去,想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杭州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可寻。”
既是如此,吴容秉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若是为着我们安全,特意多跑的这一趟,实在不必这般劳烦。但若是有事去的杭州,我便不说什么了。”吴容秉道,“既已同你东家商量好,那便回去收拾收拾,我们一道出发。”
张书文立刻说:“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吴大哥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随时跟上。”
见他对此事很热衷,也很向往去杭州城,吴容秉笑了起来。
既商量好一起走,张书文便立刻回了家去。
对儿子做出来的这个决定,冯桂花夫妇还是支持的。总之,不管是他是真想趁机去杭州城里寻更大的商机,去见一番世面,还是说是为了吴大郎他们,这都是好事一桩。
只是此一去,怕又得有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见不了面。
儿行千里母担忧,冯桂花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儿子的行囊,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他可还缺些什么。
“到了那里,不管是住客栈,还是住哪儿,你都同你吴大哥他们住一块儿。”虽说一路同行儿子可保护那一家三口,但在冯桂花心里,她也是极担心自己儿子的,“出门在外,记得别饿着了自己,知道吗?”说着,竟有几分哽咽之意,“天渐凉了,娘给你塞了几身秋裳在包裹里,你别仗着自己身子底子好,就不当回事儿。秋寒可不是玩笑的,尤其这几天老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你不当回事儿,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但冯桂花很不喜欢这般哭哭啼啼的,所以,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意,又被她给生生憋了回去。
想着,原一起进城来,是指望他能够赶紧成家生子的。哪里想到,这阵子给忙的,别说成亲了,连个相看姑娘的机会都没寻着。
想到人家吴大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如今又要去考试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前程那是一片光明。再想到他……老大不小的了,还是光棍一个。不免的,给下了死命令:“等你这次从杭州回来,必须跟我去相看姑娘去。最好年底,最迟不能超过明年二月份,你就得把亲事定下。”
对母亲的叮咛和嘱托,张书文都一一牢记在了心里。
“娘放心,儿子一定会的。”张书文郑重着给母亲做出承诺和保证,“儿子定会娶得个很好的婆娘,往后欢欢喜喜过日子。”
第70章 第八十章渣男
若不是张郎中如今已经去了高郎中医馆坐堂,离不开,而她男人又需要她照顾生活起居。不然的话,桂花婶子是恨不能也跟着一块儿去杭州城的。
这几个孩子,除了他们家书文身子略健壮些外,那一家三口,两个是妇孺,剩下的一个也是文弱书生。
万一真遇到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哪怕人都还没走,冯桂花的心先跟着飞走了。
夜里觉也睡不好,翻来覆去的,总觉得不踏实。
睡在她身旁的张郎中知道妻子的心事儿,于是索性说:“若是真不放心,你便跟他们一块儿去吧。”
“那怎么行。”冯桂花一口拒绝,“我去了,你怎么办?”
张郎中:“我有手有脚的,还活不成了?”又耐心安抚妻子,“我白日时都在医馆坐堂,一日三餐也可外头解决,回来不过就是睡个觉。我有吃有喝的,也有事情忙,对我来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倒是儿子他们,虽说杭州城也不算远,但毕竟都是第一次去,又人生地不熟的。若能多一个人去,也能多一份照应。尤其你,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你跟着去了,定能省不少事。”
“就你嘴贫。”听着丈夫对自己的褒奖和肯定,冯桂花心里跟抹了蜜糖似的,开心极了 。
原丈夫没这样说时,她倒没想过要跟着一块儿去。现在丈夫主动提出来了,且她细想了想后,也觉得眼下比起丈夫来,儿子怕是更需要自己。
所以,倒也犹豫起来。
“自打成亲后,我和你一刻都不曾分开过。这会子说要分开就分开,而且还是这么长时间……我这心里……”老夫老妻了,也说不出那些个肉麻的话来,但心里的确是想念的。
张郎中却说:“其实说起来我也很惭愧,同你成亲这么久,竟都没带你去过杭州城。就只一直窝在这小地方,过了二十多年。现在你就当是跟儿子一起去游玩的,也就半个多月一个月时间,一眨眼功夫,很快就回家了。”
“若不是实在抹不开脸面才去人家那里坐堂就请假,我其实也想一起去。”张郎中所言倒是真的。
心里觉得对不住妻子,跟了他这些年,还没带她出门去见见世面。
“这辈子能嫁给你,就是我冯桂花最大的福气了。”冯桂花感动下,说出了心里话来。
老夫妇二人就这样拥着被子聊天,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
既做下了决定,第二日一早,冯桂花就把自己也去杭州城的事儿告诉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