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回去了。”草药就先放车上,等明儿一早再搬回去在院子里铺晒。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透,只靠微薄的月光识人。
之前离得远,并未瞧见自家门口也等着个人。这会儿走得近了,便瞧见了那团黑影来。
等到走到他跟前时,叶雅芙这才能看得清楚吴容秉的脸。
又想到方才张郎中说的“你男人也在担心你”那句话,叶雅芙心里一时间也不知是何滋味。
这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到,她同这吴大郎是两口子。他们,还有康哥儿,他们是一家三口,他们在过日子。
虽然他们自己彼此都在守着约定,知道不过是搭伙过日子。但外人眼中,他们的的确确是夫妻。
法律意义上,他们也是夫妻。
“第一次进山去,没把握好时间,所以今日回来得晚了些。”她觉得自己该向他解释一句。
就算不是夫妻,只是朋友关系,既知他有担心自己,叶雅芙觉得总该是说一句的。
只要她人好好的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吴容秉旁的话什么也没说,只让她赶紧进屋来歇着。
吴容秉在家自然早早的做好了暮食等着,仍是面疙瘩汤。但不知是她饿极了的缘故,还是如今吴容秉的厨艺有长进了,她竟觉得今日的疙瘩汤意外的好吃。
累了一天,中午就只就水吃了些干粮。这会儿,叶雅芙一口气就炫了两碗疙瘩汤。
还能再吃,但她却忍住了。
叶雅芙大口吃饭时,吴容秉就坐桌子的另一旁看着。看着她几乎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的模样,他眉眼间皆是温柔笑意。
见她吃完了第二碗,撂下了筷子后,知她是饱了、不会再吃了,于是吴容秉道:“锅里烧了热水,这会儿估计水温正合适。”见坐对面的女子忽而朝自己投来明媚的目光时,似眼中略有困惑之意,吴容秉则脸上笑意更深了些,解释说,“你昨儿不是说想洗个热水澡的吗?”
叶雅芙的确说过,但却没正经的同他提起。而是望着桂花婶子一家给她捎带回来的那只浴桶时,嘀咕过一句。但昨儿实在累,且帮忙搬完家后也不早了,就说今天再洗吧。
今天去了山上,出了一身的汗。虽也仍是累,但她却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儿,所以,原是打算再累也要烧水洗个澡的。
没想到,她正打算起身去托着疲惫的身子烧水呢,却被告知,水已经有人给她烧好。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叶雅芙心中十分惊喜。
“太好了。”既心中高兴,也没扭捏着不愿表现出来,叶雅芙就大大方方把自己心中的雀跃完全展现在吴容秉面前,并郑重向他道谢,“谢谢你。”
吴容秉却说:“不过是一些小事情,谈什么谢?”若要谢,是他该谢她才对。
若无她于黑暗中强拉了他一把,他也不会有如今这些。
必还仍然窝缩在溪水村的那间东厢房里,一辈子只以儿子相依为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他不知道那样的日子过得久了后,他的心理会不会扭曲变态起来。也不知,往后漫漫余生,他要怎样一日日去捱过。
她就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
叶雅芙去打水泡澡后,吴容秉则继续留在厨房内,慢慢收拾着厨房里的碗筷。
原身子就十分疲乏,这会儿泡了差不多两刻钟的热水澡后,更觉困意席卷而来。
连水都没倒,直接就歪去床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去了。
一夜好眠,次日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已是仲夏时节,晨起时已不再有初夏时的微凉,而是一大早就挺热。
天也是亮得越来越早。若搁她刚穿越来那会儿,这个时辰估计天也刚有亮意,但这会儿,却是天已大亮。
觉睡得好,昨儿那一身的疲惫之意早没了。此刻,只觉浑身神清气爽。
好好的伸了个懒腰后,叶雅芙便又充满干劲。
吴容秉已经准备好了暮食,她匆匆吃了后,就立刻去了隔壁桂花婶子家。
隔壁院子里,冯桂花夫妇已经把他们自己家的草药拿下了车,并铺晒在了院子。
瞧见叶雅芙来,冯桂花立刻笑说:“正要把车赶去你家门前呢。”
之后,在张家夫妇的帮忙下,叶雅芙夫妇这边院子里,也铺满了草药。
看着院子里被铺得满满当当的草药,叶雅芙心中快慰。
如今正是仲夏,日头极好。等晒个两日,便可拿去药房卖了。
当然,叶雅芙如今捣鼓这些草药,也不只是为了拿去卖。她心里有一个想法,想用她平生所学,再结合古代这比后世丰富得多得多的草药品种,去研制出一种种有针对性的护肤品来。
之前在溪水村时,她有采过这里的芦荟敷脸。自己试了多次后,发现效果极明显。
所以,这次去紫霞山,她也特意去寻了和之前在溪水村时差不多的芦荟品种。另外,还采了白芷等一些可以护肤养颜的草药。
这两日,除了在家翻晒院子里的草药外,她还打算多看看书,结合古方以及自己所学,研究一下护肤品。
古代的人自然也会调制这些护肤品的,甚至很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独制的秘方。
叶雅芙也有心想研制出一个秘方来,只有与众不同,方才有其价值。
上午,才忙完坐下,那柳家公子又过来了一趟。
如今这柳公子算是家中常客,瞧见他来,叶雅芙夫妇也都见怪不怪了。
那日,柳世昌在姜氏面前提起的,要亲自去溪水村里请了吴家伯父也进城住,倒不是随口一说。他是真有这个打算。
只是这两日比较忙,便把这事儿一时抛在了脑后。
这两天忙完了生意上的事后,突然想起来,若真去请吴伯父进城,此事总得同吴家大哥商量一番。所以,趁着这会儿得空,柳世昌便就寻来了甜水巷。
这柳世昌虽是吴二郎的舅兄,但经过几番相处下来,叶雅芙夫妇对其品性还是认可的。
所以,既人家有心结善,他们夫妇二人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这会儿登门做客,夫妇二人也是极热情的招待。
叶雅芙说要去烧水泡茶,柳世昌立刻将人拦下:“嫂嫂不必忙了。”他也立刻表明了来意,“今日过来,是有件事同兄嫂请示一下的。”
这柳世昌话说得实在客气,夫妇二人对望了一眼,皆是一脸狐疑,并不知他要请示什么。
“柳兄要说什么,但说无妨。”吴容秉问。
柳世昌这才把那日姜氏特意去他们柳家“负荆请罪”一事给说了,也把他当时说要请了吴伯父入城的事也说了。
“我想着,吴伯父是兄嫂的父亲,若真去请了伯父进城,还得问一下兄嫂一件。”
原是说这个。
吴容秉目光冷淡下去了些。
对自己这个父亲,他做不到彻底割断了血缘亲情,但也的确是失望。
如今,他一心庇护的继妻、继子,只顾自己进城逍遥自在,把他一个人遗忘在那乡下的角落……说不定,日后都没打算再与他相聚一堂。如今二郎已经不需要他的庇护,他于二郎母子来说,算是没有可用之处了,就被弃如敝屣了。
不知道,如今他心里又是作何感想。
想到他眼下处境,也觉可怜。
但若要吴容秉立刻与他冰释前嫌,吴容秉也做不到。
所以,他在心中琢磨了会儿此事后,便才看向柳世昌道:“此事柳兄定了主意就好。”
这就是对他此举没意见,算是应了他的话。
柳世昌立刻笑说:“我那妹婿得其继父教养多年,如今学有所成,又怎可弃了老父在乡下不闻不问?纵是他们母子做得出来,不怕人诟病、笑话,身为姻亲,我们柳家也不会坐视不理。”甚至,柳世昌都想把此事捅去县学去,倒让县学里的那些教谕们好好看看,这就是他们教出来的好学生。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柳世昌如今是无所谓这个妹婿的前程了,甚至,还觉得他自此断了前程倒还好些。
免得,日后他得了锦绣前程,他们母子二人更不会让妹妹有好日子过。
从前择这门姻亲,除了因妹妹喜欢外,柳家也是有想等日后吴二郎飞黄腾达后,攀附吴二郎的意思的。柳家是生意人家,若能朝廷有人,往后于生意上也有诸多便宜。
但眼下,柳世昌却不敢
再去多想这些。他可以不要那份“攀附”,只愿自己那傻妹妹可以不必受人耍弄、不必委屈。
所以,既然吴二郎母子先对柳家不仁,那也别怪柳家对他们不义。
柳世昌是聪明人,会看人、看事。他知道,吴二郎母子今日是如何对待那吴老爷子的,日后,也是一样的对待他妹妹、对待柳家。
这样的人,不是友,而是敌。
既是敌,不是妹妹良缘,还是趁早斩断关系的好。
第57章 第六十七章柳世昌对付吴二郎母子……
得了吴容秉准许后,离开甜水巷的柳世昌,立刻打马往城外去。
差不多在村里人家都用午食时,他抵达了溪水村村口。
这会儿正是正午时分,且天又热。坐在高头大马上一眼望去,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瞧不见。
还是又往前赶去了些,寻到了户人家,翻身下马来,敲门问了吴家的去向,那人才告知说:“吴家?吴家如今大半的人都搬走了,就只剩吴夫子一人还留村内,你找谁?”
“在下正是找吴夫子。”求人办事,柳世昌态度自然十分恭敬。
那人立刻就说:“那这会儿功夫无需去他家里,他人不在家。”然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你往那边去,一直走到头,路的尽头有一间书塾,他这会儿应该在书塾里。”
“多谢老伯告知。”柳世昌拱手。
但抬头望了望天,只见青白的天空中,一轮烈日滚滚燃烧着,似是要把这大地给烧干般。
这会儿蝉鸣声不绝于耳,便是这会说话的功夫,眼前老伯手中也在摇着把蒲扇。
柳世昌便笑着,又问:“这会儿是用午食的时间,怎的吴夫子不回家去?怎的中午也得教村里孩子们上课吗?”
那老伯这才沉叹一声,摇头:“回家?如今那吴家大宅子里,是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回家去做什么?回家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呆着,还不如同孩子们在一起呢。”老伯又说,“那吴夫子可怜见的,饭都没得吃,还是里正实在看不过去,让他婆娘每日多做一份饭,给那吴夫子吃。不过,吴夫子教书大半辈子了,有银子使,每月给里正家饭银的。”
听这老伯这样说,柳世昌倒也觉得那吴家阿伯日子实在清苦了些。
说了半天,还不知这人是谁呢,老伯问:“你是谁?同吴家是何干系?此番寻来,又是做什么的?”也是这会儿戒备了起来,怕眼前的年轻后生不是什么好人。
又暗怪自己刚刚话说得多了,还没弄清楚人家身份呢,就把吴家老底儿揭得干净了。
柳世昌想了想,只笑说:“我是吴家大郎的朋友,受吴大郎嘱托,接其父进城的。”
那老伯道:“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同养子就是不一样。”又可惜,“吴家大郎,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命不好,摔断了腿。否则,如今那吴二郎哪能那般风光。是他继兄断了腿、彻底没了前程,那吴夫子才去一心栽培他的。没想到,结果养出了个白眼狼儿来。”
柳世昌心中有数,只向这老伯道了谢后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