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古代的铜镜清晰度不够,但若凑近了仔细去瞧,还是瞧得出来的。
忽然想到昨儿晚上,她刚穿来时,有明显感觉到是被人重重推了下。
现在回首去细想,估计是那吴二郎推的。
可能是之前她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遮盖了这处的伤,所以之前未曾察觉。
昨晚之事可还没完呢,正好,这额头伤了,一会儿借此可继续重提昨晚之事。
吴容秉并不关心妻子,即使看到了她额头的伤,也只当是没看到。
他只一心扑儿子身上,回屋后,慢条斯理着亲自帮儿子漱口,后又帮他洗了脸。
把儿子收拾妥当了后,这才又捧水给自己洗脸,然后再拧了巾子,将脸擦干。
叶雅芙早收拾好了,就等着他们父子。等到他们父子二人也俱都收拾妥当,叶雅芙这才随他们一道往上房去。
吴家还没分家,一大家子人吃住都是在一起的。
很早之前,吴家老太太还在世时,一日三餐都是姜氏做。后来吴老太太故去,叶氏也大了些,这些琐碎的家务活便都是叶氏做。
到最近,吴裕贤娶了柳氏,柳氏带了丫鬟婆子来,这些活便就由柳氏的下人和叶氏一起做。
不过昨儿晚上叶氏的身子换了个芯子,成了叶雅芙。
叶雅芙可不知道自己还要做早饭。
再加上她昨儿实在太疲惫了,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鸡打鸣,更是错过了做早饭的时辰。
记得去厨房里烧水的时候,柳氏的另一个陪嫁花嬷嬷,有嘀咕她几句。但她当时没在意。
这会儿,人站在了饭桌前,姜氏倒是又摆起婆婆的谱儿来。
“福姐儿这两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变了性格。顶撞长辈就算了,怎么早上连早饭也不做了?听说今儿早上,还同蓉娘的丫鬟映红吵了一架。难道这家里,你是要把所有人都得罪一遍才开心啊。”姜氏似是说给叶雅芙听的,又似是说给一旁的吴兆省听的。
叶雅芙先也没说话,只等着看公爹吴兆省会是什么反应。
这吴兆省是个耳根子极软之人,虽读过书,但却是个书呆子,没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此番听得姜氏一旁挑唆,再想到昨儿晚上大儿媳的反常行为,吴兆省立刻又把心偏去了姜氏母子那边。
只见他虎着脸,颇严厉着训斥叶雅芙:“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怎么同样是儿媳妇,人柳氏不必干活,偏你要干。可你也不想想,二郎媳妇不干活,那是有人替了她,你有人替你吗?孝顺公婆,相夫教子,这是你身为女儿家应尽的职责。你自己想想看,你又做到哪一点了?”
从前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把家里搅得乌烟瘴气就算了。现在,连做饭都不肯做了。
往后下去,还了得?
昨儿晚上和她婆母吵架、不敬婆母,以后,是不是连他这个公爹也不放眼里了?
吴兆省这会儿会有这样的态度,必然的,是昨儿晚上回房歇息后,姜氏在他耳边吹了枕边风的缘故。
叶雅芙则心中暗叹一声,心道,一家之主心太偏,这个家是没法呆了。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抬手,摸着自己额头处的伤:“阿爹看到儿媳头上的伤了吗?”
吴兆省自然是看到了,但却忽略了。现在见她主动提起,自然忽略不了,可又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竟一时语塞起来。
姜氏似是很怕她会提昨儿晚上的事,于是立刻又笑起来,打着圆场说:“早上的事既然过去,就不提了,你下次记得就行。快坐下来吃饭吧,别一会儿饭冷了,又得重新拿去热,平白糟蹋柴火。”
叶雅芙不是叶氏,不会对着姜氏母子摇尾乞怜。
姜氏怕提昨晚的事,想息事宁人,叶雅芙做不到。
她不想提,她就偏提。
“我额头上的伤,是昨天晚上二郎弄的。他推了我一把,我撞到墙上了,这才留下的伤。”
果然,柳娇蓉听后第一个跳脚,立刻质问起来:“二郎什么时候同你在一起的?为什么他会推你!”
第6章 第六章(大修)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成亲前,爹娘自然是把这吴家的内情打探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丈夫同眼前这个叶氏有些不清不楚。
但好在,是这叶氏不守妇道,觊觎小叔。而她的丈夫,始终是行为端正,对其避之不及的,不曾有过丝毫的越矩行为。
成亲后这段时日,二郎前些日子都是呆县学读书的。就算如今县学放了假,二郎白日时也是常去先生或同窗家交流功课。就算晚上回家来,也是同自己形影不离的呆一起。
所以,方才听这叶氏说二郎推她撞了墙,她就很奇怪了,二郎什么时候同她呆一起过?
最重要的是,二郎同她呆一处时,自己竟然不知道?被蒙鼓里了?
见自己目的已达到,叶雅芙便笑起来,更是有几分挑衅的意思:“就昨儿晚上的事啊,二郎回去后,没同弟妹说吗?”
姜氏那边急得想伸手来捂人嘴,却是来不及。
见话已说出来,她只能气得咬牙切齿,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
这件事,是最不能叫二郎媳妇知道的。她那性子,若是知晓了此事,还不闹翻天去?
本来,按着她的原计划,这福姐儿难得能有机会同二郎共处一室。凭她对二郎的喜欢,必然会做出些什么来。
而这时候,她再带着娃他爹寻过去,也就正好捏住了她的错处。
二郎现在的身份很不一般,他是秀才老爷,又娶了城里富户柳员外的女儿为妻。他是整个吴家的希望,他的清誉很重要。
所以,他爹肯定不会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去污了二郎的清誉。
这种时候,她再在一旁煽煽风点点火,他爹气极之下,再想到往后一个屋檐下住着肯定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所以,为大局考虑,他必然会听自己的,让大房一家三口单分出去过。
本朝律法规定,身有残缺者,不能入仕为官。大郎废了腿,做不了官了,自然没必要继续读书。
所以,给个三瓜俩枣的,以保证他们一家能填饱肚子就成。
若这叶氏不肯分家,吵将起来。正好,给她头上安一个“不敬长辈”的骂名,分家就更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于左右邻居那儿,也有说法。
可现在,昨晚之事并未按着自己的计划进展。理并不在自己和二郎这儿,若再闹将起来,可就不一定自己占便宜了。
这个福姐儿,什么时候就变得这样难对付了?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而叶雅芙呢,此刻心里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在。
她知道姜氏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她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不但不会让她得逞,她还要将计就计,反将其一军。
这柳氏一心扑在这吴二郎身上,将其当个宝。若叫她知道还有昨晚那事,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有她搅和进来,昨晚之事,必然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柳娇蓉整个人已经很不淡定了,她也懒得再从别人那儿寻找答案,直接看向自己丈夫,红着眼眶问他:“夫君,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吴裕贤不愧是能干大事的,都火烧眉毛眼了,他还能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他没答自己妻子话,只是冷眼朝叶雅芙望来,那目光跟淬了冰般:“因你是大哥的妻子,我敬你是嫂子,才一直忍着你。但叶氏,你莫要欺人太甚了。”谴责了叶雅芙一番后,又夸自己妻子,“蓉娘心性单纯,不比你心思阴毒。你若想利用她、戏弄她,也得看看我让不让。”
好一番霸道总裁发言啊,真是霸气侧漏呢。听得叶雅芙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怕也只有初尝情之滋味儿的小女生吃他这一套吧?
果然,柳娇蓉就是这个小女生,好哄得很。吴裕贤只简单两句话,就立刻又收服了她的心。
见丈夫这样说后,柳娇蓉也很识趣的见
好就收。
“那你以后不准再同她呆一个屋檐下。”只要能保证以后,之前的事就算了。
虽然很难过,但她也怕丈夫会不高兴。
左右这个叶氏这般貌丑,比自己差远了。她又没有钱,也没娘家可靠,还是二郎的嫂嫂。二郎是疯了,才会去同她瓜田李下的。
“不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这恐怕很难呢。”反正叶雅芙现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既把矛盾挑起来了,她也不怕把矛盾更激化一些。左右,她不主动挑事,他们也会主动挑事,那不如她来膈应他们喽。
“难道,弟妹的意思是要分家吗?”叶雅芙微微一笑,看向坐上位的公爹,“长辈在,不分家。弟妹有分家的心,是不把爹放在眼里吗?”
“我……我没有!我没这个意思,你胡说!”柳娇蓉自懂“长辈在,不分家”的道理。她刚刚那句“不许一个屋檐下呆着”,可不是要分家的意思。
把人气得跳了脚,叶雅芙索性更不要脸了些:“既然不分家,那以后就会一直一个屋檐下住着。那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就会经常发生。”
“昨天晚上到底什么事啊?”叶雅芙又成功把柳娇蓉注意力引了回去。
“我回去同你说。”吴裕贤朝食也不吃了,就哄着妻子先走了。
吴兆省也气得吃不下,只把筷子往案桌上一拍,怒着脸道:“不吃了。”他自己不吃,也把小儿子吴清泰喊着,“别吃了,去书塾。”
吴三郎吴清泰八岁,是吴兆省和续弦姜氏所生。吴兆省是村里书塾的先生,吴清泰就在村子里的书塾念书。常常的,父子二人同去同归。
这吴三郎一看就是营养很好的,养得很胖。和康哥儿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氏同吴兆省还有个女儿,叫吴心莲,这会儿也坐饭桌前,正一脸鄙夷的神色看着叶雅芙。
果然在这个家,就是没人看得起这个叶氏的。可怜叶氏傻得很,一心往姜氏母子身上贴。
人家根本不拿她当人待,只闲来无事当个猫狗逗一逗,她却觉得人家好,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
这个蠢女人,最后竟还害死了自己儿子,最终落得了个惨死的下场。
叶雅芙想,这叶氏虽蠢,但却也可怜。若真再回不去了的话,既占了人家身子,就该好好替人家活着。
她不知道在那本书里,叶氏最后死在其夫吴容秉手中时是何想法。是不是深深的后悔了。
但不管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有无悔悟自己所做一切。康哥儿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所谓母子连心,只因这个,她也必会待康哥儿这孩子好一些。
至于孩子的爹……呃,先看看情况吧。
如果大反派真的已经完全黑化,那她还是近而远之吧,没必要拿命去干预他人因果。但若没有的话……想着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倒可以考虑一下搭伙过日子。
朝食就是稀饭配咸菜,最多就是还有几个鸡蛋。
望着这样一锅稀得跟汤一样的粥,再看那黑乎乎的咸菜……叶雅芙毫无食欲。
连续加班一个月太过疲劳,夜里没睡够,叶雅芙回屋补觉去了。
吴容秉自始至终都没管饭桌上的这一场闹剧,他只默默喂儿子吃饭,好像在这个家,除了儿子,其它的一切人一切事,都与他不相干般。
叶雅芙一觉睡到大中午。
原本还能继续睡,但肚子实在太饿,她受不了了。
于是从窗下的矮榻上爬坐起来,打算去厨房里弄点吃的。
屋里,那父子二人也在。康哥儿蹲在地上不知在玩什么,那吴大郎就静坐一旁看着。她看这吴大郎身上暮气沉沉的,半点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都没有,就似个年逾古稀的老者,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