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既有客人到,樊屹立刻拱手告辞:“此事拜托柳兄,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送了樊屹到门口后,才又再折返回来,往父母院子中去。
这会儿,不但妹妹妹婿在,妹婿家的那一双
儿女在,竟连妹婿的亲母也在。
但柳世昌目光扫了一圈,却没瞧见妹婿的继父。心中有数后,便才笑着走进去。
“吴夫人。”他客气着唤了姜氏一声。
姜氏在乡下生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未被唤过“夫人”。这会儿柳世昌的这声“夫人”,叫的她心里十分的满足。
“这便是蓉娘的阿兄吧?蓉娘同二郎成亲那日见过,当时瞧见就觉得是一表人才,还想着,是哪家公子哥儿呢,竟这般俊俏。”
柳世昌身为柳家独子,又自幼跟在父亲身边见世面。这些场面话,他自是会回的。
“夫人说笑了。论起这容貌气度,我怎比得上妹婿。”又夸吴二郎才学,“妹婿如今是秀才爷,是县令那儿都称得上名号的。若八月里再高中了举人老爷,估计连知府大人都高看他。往后我们柳家,还得靠妹婿提携。”
柳世昌所言,其实正是姜氏心中所想。
柳家虽有钱,但到底只是商户人家,眼前这柳家大公子,又如何能同自己儿子相提并论呢?
但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姜氏断然不会表现出来,自然只是捡着好的词儿来夸柳世昌。
这几日姜氏一直都呆乡下,是今日才被吴二郎夫妇寻借口接进的城来。
不进城则罢,既进了城,自然得第一时间来会亲家。
柳家夫妇对吴裕贤这个女婿也十分喜欢和看好,故对吴家这一家子人,都十分热情和照拂。
柳夫人已经安排下去,要厨房里备好饭好菜,以好招待贵客。
方才一群人聚一起时,柳世昌有些话不好说。这会儿见母亲请着那吴夫人去逛了园子后,柳世昌才悄悄喊了父亲到一旁去说几句。
“吴家大房的也在城内。”开了头后,柳世昌继续道,“方才樊兄来找,说是……”说着,柳世昌附到自己父亲耳边去,说起悄悄话来。
柳老爷不知还有这样的事,一时也为难起来。
“蓉娘亲事之事上,是咱们家对不起樊屹。眼下既樊家遇困难,咱们能帮自该帮。可……可若要一并请了那吴大郎夫妇也来家中,不知会不会惹得女婿不高兴?”毕竟,若不知吴家两房已闹僵了还好。既知已闹得不愉快,再行事,总得顾及着些了。
柳世昌则摸着下巴,认真忖度一番后,认真道:“儿子备些礼亲登吴家大房的门一趟,不管怎样,总得先会一会那吴大郎,探一探他们夫妇的脾性和态度。”
柳老爷并未反对,只是提醒说:“听你妹妹讲,她那婆家嫂嫂似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去了后,说话间总得带着几分小心。既是有事求人,又是有心想帮樊屹的,低些头就低些头。”
柳世昌忽然想到那日在繁花楼里见到的那叶氏的样子,心里已然是有自己的判断在,但父亲面前,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笑应道:“父亲放心吧。”
柳世昌亲自选的礼,用了些心思。都不算贵重,但却合适。
知道吴大郎夫妇有个三岁的儿子,故精心挑了个木头做的马。马的四只蹄子下面,是木头做的一个有弧度的面,小孩儿坐上面,可以前后摇晃。
又精心挑选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叶氏的,则是几匹现下富阳城里正时兴的缎子。
让准备好这些后,柳世昌直接带着礼物出了门。 。
吴容秉夫妇这边,待一切安顿下来后,便按着张郎中给的地址,寻到了那高郎中的医馆来。
恰这日老郎中未出外诊,人就在医馆内。瞧见了吴容秉夫妇后,老郎中示意他们先坐,然后继续忙自己眼前的事。
待忙完之后,才让吴容秉过去。
“已经搬到城里来了?”老郎中问。
吴容秉恭谨着答:“前几日便搬进了城来,这几天一直忙着找房子和搬家,故等到今日才来见前辈。”
高郎中点点头,又认真打量了番眼前年轻后生后,才问:“已经做好准备?决定好了要彻底根治。”不免又再向他提起一遍,“就算不根治,只要日后你按我说的去做,那只腿也能渐渐使出力气,到最后可以扔掉拐杖。只是,会跛脚,不能正常行走而已。你当真……是要断骨重接?”
这件事,吴容秉从未犹豫过。
从最开始,张郎中告诉他若想痊愈只有这么一个法子时,他就坚定了要根治的决心。
于他来说,还能有个法子彻底根治自己的腿,他已然觉得是上天的眷顾和厚爱,已然觉得十分惊喜又意外,又怎会因为需要吃苦而逃避。
对他来说,再大的苦,也比不上这几年来心灵上所受的创伤。
身体上的苦于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此事上,吴容秉态度是坚定的,是丝毫没有犹豫的。
“晚辈考虑好,要断骨根治。”
“好。”见他答得干脆,半点迟疑之色都无,老郎中也很欣慰,“你有这样的勇气,便已是成功了一半。”又上下打量他,目光露出些许赞赏之色来,“听说你是个秀才?你若治好了腿,必然前程无量。”
第36章 第四十六章这樊大公子处境,怎么和身……
从第一眼见到吴容秉起,老郎中就觉眼前后生非池中之物。
不管是他的容貌气度,还是他的言行举止。包括他知道治腿需要先断骨时的态度……无一不在告诉他,眼前这个年轻的后生,是个有作为之人。
他有治腿的韧性儿在,往后再遇大风大浪,他也必不会轻易倒下。
“你这两日且暂先在家好好休息,待两日后,我亲自登你的门去。”然后又让吴容秉留个地址。
这治腿不比其它的病,好登门来看。一旦断了腿骨,他便只能卧床休息,而那只断了骨的腿,万不能再受一点力气。所以,为病人考虑,还是他登门去治的好。
“多谢老前辈。”吴容秉恭谢。然后,把自己目前所居之处告诉了高郎中。
因吴容秉不便出行,所以过来时叶雅芙临时雇了辆车。
这会儿夫妇二人向老郎中道了别,又登车回家。
想到往后出行能便利一些,叶雅芙便把心中想法告诉了丈夫:“等忙过这阵子,择个合适机会,我找书文兄弟帮忙看看骡车。日后出门,家里还是有辆车更方便一些。”
吴容秉心里多少有些苦涩,如今他差不多算是废人一个,就算能抄书、甚至教书挣钱,也有限。
等到两日后开始正式治腿,他估计之后的一段时间,都只能卧床了。不能行走外出,更是少了挣钱的机会。
可家里开支又多。
所以,也只能暂时靠她接济。
“你拿主意就好。”既她这会儿说了出来,想是心中已有打算。吴容秉没有任何意见,只让她自己拿主意。
其实眼下正是缺银子使的时候,叶雅芙都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一口价卖了那食方,先赚一笔再说。
可想到后期的利润,她又放弃了。
无疑,长远利益来看,肯定是从中抽成更为划算。而且比起一口价来,能赚得多得多。
她细算过,一份排骨目前卖十文,而一斤的排骨可做四份。一斤小排是二十文,也就是说,一斤的排骨,可赚二十文。那些调料的本钱有限,算一斤是两文钱的本钱,那一斤排骨的净利润也有十八文。
这十八文中,她抽四成,也就是七文二。
这只是试吃阶段。
等真正把这道菜当招牌菜,价格会再往上提一些。不说多,就算是十二文一道。那一斤排骨的净利润也有十文钱。
一天保守估计做个四十份,那就是一百文。
以后每天呆家里什么都不必做,只靠这一道菜,便可日进账一百文。
而一天一百文,一个月便是三千文钱,也就是三两银子。
何况,每天四十份只是保守估计,且每份定价十二文,按市场价来算,也是很低了的。
若按畅销程度,以及每一份的量来算,一份十五文差不多。
但叶雅芙只能保守着算。
而且,如今只是拿这道菜先打个头阵,若是行情好,后面还有很多食方可以和这些酒楼合作。
这般想了
一路,想得叶雅芙是热血沸腾。
只觉还是城里机会多,只要有手艺、有本事,就不愁吃不上饭。
这不比她每天上山去采药,累死累活的,一天也就只能赚个十文二十文的强?
不过叶雅芙心里很清楚,靠卖方子不能卖一辈子。就算以后靠着这些食方能衣食无忧不愁吃穿了,她也还是会做些别的。
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若能靠本事赚得盆满钵满,她何乐不为呢?
这般想着,骡车已行至甜水巷巷子口。
因小巷窄,车进去难行,便就没让送到院子门前,而是就只让在巷子口停下。
也就几步路,倒不多难行。
付了车夫车钱,车夫将车赶走后,整个视野空旷起来,一家三口这才瞧见等候在自家门前的人。
而那柳世昌,自然也瞧见了回来的吴大郎一家。
只见他立刻笑着快步迎过来,老远就热情着打了招呼:“可是吴家阿兄阿嫂?”
叶雅芙认得这个人,前几日才在繁花楼里见过。当时,他是陪同在吴二郎夫妇身边的。叶雅芙猜出了他身份,知道他该是那柳氏的娘家兄长。
只是这柳氏兄长,怎会寻到他们家来?
再看跟在他身后的随从手上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又见他是这副态度,叶雅芙心中便有数了。
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是……这柳家公子能有什么事是求到他们夫妇跟前的?
叶雅芙不由得朝一旁吴容秉看去。
吴容秉心中也正有疑惑。余光瞥见妻子投来的目光,他便也侧首过去,回应了一眼。
而这时,柳世昌已行至夫妇二人跟前。
“今日登门打扰,实在唐突冒昧,还望吴家阿兄和嫂子莫要见怪。”柳世昌早就跟在自己父亲身后打理家里的生意,并非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所以,富阳县内,一提到柳家公子,多是赞誉之词。
柳世昌在富阳县内,算是有些身份和体面。
寻常外出应酬,也多是别人攀他的多。像今日这般,如此放下身段来讨好一个人的情况,着实少见。
但柳世昌不是自负之人,能挺得起腰杆,自也弯得下膝盖。
既有事求人,自是摆出了求人的态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