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过去,虽不远,但路却有点复杂。怕妻子会迷路,于是吴容秉向账房借了纸笔来,大概画了下路线。
“从这条路走,大概会近些。”吴容秉指了指纸上后,又伸手指了指外边。
叶雅芙理解能力超好,认真听一遍后,就知道怎么走了。
光天化日之下,路上人山人海,且他指的这条路又是大道儿,不存在不安全。
但吴容秉仍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叶雅芙心里领了他关心自己的这个情,笑着应道:“放心吧。”然后又凑过身去,在康哥儿嫩滑的小脸上轻轻捏了捏,“娘有事去忙,等会儿就回,你跟爹爹先睡哦。”
康哥儿立刻把手伸过去,要阿娘抱。
叶雅芙抱了他会子后,又将他送回到吴容秉身边。又俯身爱抚着摸了摸他小脑袋后,这才离开。
康哥儿大概能懂母亲应该是有事去忙,可他仍不舍,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母亲离开的方向看。
那大眼睛里,隐有慌张。
“娘……”
“娘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吴容秉便弯腰,竟一只手将儿子抱起,让他坐在了自己臂弯里。
另外一只手则拄着拐杖,慢慢往楼上去。
吴容秉虽废了腿,但臂力却一直十分可以。之前在县学里念书时,骑射课也是优等。
虽已多年未再骑马,但底子是在的。如今,只要一点点慢慢带着练,体力也会慢慢恢复到当年。
第30章 第三十七、三十八章虽有存款,但花销……
按着吴容秉画的路线图找,很快便找到了林记木匠铺。
一进门,便见立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立刻笑着朝她迎了来:“小娘子,是要打造家具?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叶雅芙笑着应话:“我找人。”
那掌柜的微愣下后,仍是笑着问:“小娘子找谁?”
叶雅芙先说了句:“我找我阿兄。”然后才又继续问,“请问张家大郎可在?”
说找阿兄,一是怕自己莫名其妙来找,会被误会了同张书文的关系。二则,喊张书文一声阿兄,就算是自己人了,掌柜的肯定也更愿意帮忙。
果然,便见那掌柜热情道:“张家大郎是你阿兄?那小娘子快请进来。”
叶雅芙这才说起:“我同他是一个村的,此番随夫君进城来,受了他父母之托,给他带了些东西来。掌柜的若是方便,可否喊了人出来一见?”
掌柜的则“呦”了声,遗憾道:“这会子他人不在,上门送货去了。但你若得空,便稍等一等,应该快回来了。若是不得空,也信得过我的话,不如把东西留这儿,回头我转交了给他。”
叶雅芙初来乍到的,谁都不认识,自然不敢把东西留这儿。
所以,她便笑说:“倒不是信不过您,只是张家婶子特意叫我带了几句话给阿兄,说务必当面告知,所以今日,我得见到阿兄人才行。您忙您的,不必管我,我这儿等着就成。”
叶雅芙话音才落,那掌柜的目光便越过她去,望向了她身后。
“这不巧了,说曹操曹操到。书文,你同乡的阿妹来找。”
叶雅芙人还未回过头去,就莫名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男人的那股子压迫感。
回过身去看,就见身后的男人高高壮壮的,一身腱子肉。个头也高,目测了下,应该不比吴大郎矮多少。
因到了夏日,天气热,且他干的又是体力活,所以这会儿上身只穿了件类似马甲的粗布衣裳。那两只膀子露在外头,可清晰瞧见他大臂上强健的肌肉。紧实的臂膀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在往下滴落。他整个人看着,就似是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般。
似是没料到这里有女人,更是没料到会有女人来找自己般,张书文愣了下后,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立刻避开去了。
待得过了会儿,才瞧见他人出来。
这会儿,倒是衣裳齐整。臂臂膀膀的,也都遮得严严实实。
见状,叶雅芙嘴角倒露出个几不可察的笑意来。
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同相公来了城里生活,桂花婶子叫我给你捎带些衣物。”说着,叶雅芙将个包袱递了过去,另拿出一封书信来,“这信也是给你的。”
张书文对叶雅芙并不热情,甚至刚刚换完衣裳出来时,他是拿戒备和疑惑的目光在打量她。
更是不说一句话,直到叶雅芙把东西递给他后,他才简单道了句谢。
而对张书文的这个反应,叶雅芙也并不意外。
来之前,她大概的从桂花婶子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大概意思就是,原身从前被姜氏母子所利用,讨嫌得很,自然也是在某些方面得罪过张书文,算是结了些仇怨。
但叶雅芙并不在意原身做了什么得罪了张书文,总之从现在开始,是她在跟张书文接触。她会诚心相待,若是张书文一直记仇,并不愿对
过去释怀,那她也没有办法。
对她来说,张书文不是她需要攻略的对象。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一切随缘吧。
送了东西后,叶雅芙仍没走。
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书文阿兄,你是木匠?”叶雅芙问。
张书文皱着眉头看她,只觉得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不是木匠,能在木匠铺里干活?
“你想说什么?”张书文俨然一副极厌恶叶雅芙的模样,同她说话时,那紧皱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
叶雅芙这才说:“你既是木匠,可会打造轮椅?就是……一把椅子,但是把椅子腿改成轮子,这样坐在上面可以自己以手转着轮子走的。”
听了叶雅芙的描述,张书文大概能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但正常人用不着这样的椅子,除非腿脚不便不利于行走之人。
又再想到吴家大兄的情况,一下子就更明白她想做个什么了。
“是为吴大哥做的?”张书文没说自己会不会,只是先问了给谁用。
“不然呢?”叶雅芙反问。
张书文抿了下唇,似是不信她能有这样的好心般。于是又再确认了遍,当再次得到了叶雅芙肯定的答复后,张书文这才认真说起:“倒也不难。”
听他说不难,叶雅芙不免松了口气。
她早前就一直想给吴大郎弄个轮椅了,虽说腿会治,但康复总得需要一段时间。有了轮椅,对吴大郎来说,日后来去也方便些。
否则,真开始治腿了,他就出不了门了。
叶雅芙自己的学医的,虽医术不精湛,但多少懂些。那日听那老郎中的意思,是要把腿上骨头敲断了,再包起来让其重新长正。
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
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这不只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了。
有把轮椅在,总归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既确定了可以做后,叶雅芙这才又问价格。
“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张书文一时没说话,沉默了有会子后,才看向叶雅芙说:“如果你真是给吴大哥打的,我只收你成本价。成本价没多少钱,也就是些木材的钱。”
言外之意,就是手工费贵了?
不过也能理解。
木匠活可不好做,别说打造轮椅那么复杂的东西,就是打一个柜子,也得费一番心思。
人家也是赚辛苦钱的,大热天的还得出卖体力,着实不容易。
她又不是没钱,手上又有钱,所以,倒不想占人家这个便宜。
“我知道打一把轮椅挺费事儿的,必得费上一番心思。这样吧,价钱该怎么算咱就怎么算,我也不想欠你这个人情。不过,你若真念及同乡之情的话,价格可以给我公道一些。”
张书文以狐疑的神色打量眼前女子,打量了许久后,才应道:“随你。”
叶雅芙已经不在乎他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了,既事已说好,叶雅芙便道:“我大概需要个什么样的,回去后我会简略的画个图。到时候,把图拿来你看,然后再定具体价钱。可否?”
张书文说行。
如此,叶雅芙便又向那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后,转身离开了。
待她离去,那掌柜的这才看向张书文问:“怎的?同这小娘子有过节?”
张书文性子比较沉闷,也不答掌柜的话。
掌柜已经习惯,倒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漠视,只笑说:“你手艺虽不错,但你这性子的确不好。不论以前有什么过节,但人家既帮了你忙,你总得客气热情一些。你瞧瞧你刚刚,一直冷着张脸,好似人家欠你银子似的。”
张书文心想,她的确欠我银子。
“你啊,小伙子模样还算周正,又高又壮的,家中父母开医馆的,条件也算不错。自己读过几年书,识字,脑子也不笨,又有手艺活……你坏就坏在了这性子上。若性子略好些,早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咋还能像现在这样,单身汉一个。”
“二十的人了,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你不寂寞啊?”
唠叨完这些后,想到自家婆娘前几日提起的那个小娘子,掌柜的不免顺势介绍起来:“我家娘子有个远房亲戚,小娘子年方二八,长得花儿似的好看。你若愿意,我让你婶子安排一下,你们先见个面相看相看?”
张书文说不用,然后就闪身离开了大堂,往后面去了。
掌柜的见状,只把个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
叶雅芙回客栈时,康哥儿已经睡下,吴容秉在等她。
吴容秉也没干等,手里在干着活。
之前在镇上接了个抄书的活计,他得赶紧把书抄完再送回去,好结一下账。
多多少少,也是一笔进项。
叶雅芙回来时,吴容秉正坐窗下抄书。
瞧见她人来,便主动打招呼:“东西送到了?”
“嗯。”叶雅芙兴冲冲的,搬了把椅子挨坐到了他身旁去,一副似有大好消息告诉他的架势。
但挨过去后,忽然又卖起关子来,什么都不说了。
她是想着,暂时先不说,等到轮椅打好时直接推到他面前来,给他个惊喜。
可吴容秉看出了她有话说,却又没见她说,不免问起:“怎么了?”
“没什么。”叶雅芙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他写的字上去,夸起道,“你的字写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