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芙静坐车厢内,双手捧脸盯着眼前男人的后脑勺看。
想着,这大反派吴容秉,似乎就这样被自己拉回了正道?想想竟还怪有成就感的。
那就牢牢抱住了他这个大腿吧,希望他日后飞黄腾达了后,可以顾念到微末之时她扶助他的情分,可以多多照拂她一些。
她怕是回不到她原本的世界中去了,那留下来,总得好好活。 。
吴容秉车赶得快些,大概半个时辰多一点,就到了葵花镇地界。
再赶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骡车就稳稳停在了积善堂门口。
这会儿中午,日头正毒辣,街上没什么人,医馆里也就是冯桂花夫妇带着康哥儿在。
医馆里没人,张郎中也仍忙着手里的事儿。冯桂花则抱着康哥儿坐一旁,手里拿着把蒲扇在摇着。
康哥儿似乎很困,使劲揉着眼睛,但就是不肯睡。
直到眼尖的瞧见门口走进来的人,他立刻双眼瞪得老圆。
然后就蹭着从冯桂花身上下来,要往自己父母扑去。
这时候,冯桂花也瞧见了门口的小夫妇,笑着起身迎过去说:“你们回来得还挺快,我刚刚还跟康哥儿说呢,说你爹你娘得要再等会儿功夫才能回家。”
叶雅芙弯腰,一把将儿子抱起后,方看向冯桂花说:“事情办得挺顺利,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那还没吃饭吧?”冯桂花赶紧问。
叶雅芙:“婶娘留了饭,但我们想着赶紧回来,就没在那儿吃。”
冯桂花说:“这会儿街上食肆该都关了门,不过这里有一盒子点心,你们就着水吃些先垫垫肚子。”说着将包着点心的纸包递了过去,又闲聊起来,“那你那叔父婶子人还算不错,若换成是我,就你当年做出的那些事儿,我是如何都不会轻易就把东西给你的。”
又说:“那姜桃当初之所以接你来家住,就是算计的你的钱。如今,若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知心里会是何滋味儿。想她不好过,我心里就快活,就是见不得这种人过得好。”
叶雅芙应道:“我被她骗了这么多年,心里也恨。此番既手中有这东西在,必叫她脱一层皮。” 。
下午一家三口都呆医馆里帮忙,叶雅芙跟在张郎中身边,一是帮他打打下手帮帮小忙,二也是跟在他身边学一些东西。
每来一个病人时,她会通过“望”和“闻”,先对这个病人的病情有个大概的判断。之后,再听着张郎中问病人的那些话,她根据自己的经验再更进一步加深自己心中的判断。
最后,再看张郎中是怎么诊断的,和自己的对比一下。
一个下午下来,也学到了些东西。
中医这种东西,还是得多要一些临床实践经验。光靠书中所学的理论知识,肯定是不行的。
等到傍晚,医馆关了门,一家三口则又蹭着车一块儿回了溪水村。
叶雅芙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回到家,立刻钻进厨房搞吃的。
也没空再搞什么花样,就简单下了鸡蛋面果腹。
她和吴容秉一人一大碗,给康哥儿盛了中碗的,一家三口,全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叶雅芙才满血复活。
晚上吃得太多容易积食,于是叶雅芙拉着康哥儿去了中庭里散步消食。
夏日的傍晚凉风习习,叶雅芙就牵着康哥儿小手,母子二人慢慢于中庭内踱步。
西厢房内,吴裕贤坐窗下温书。窗户开着,他一抬眼,就能瞧见窗外中庭里那女人的身影。
原被这些日子闹得就没多少心思放在书上的吴裕贤,更是没心情把书继续看下去了。
他身后,柳娇蓉自然也瞧见了窗外那道倩影。于是,立刻鼓起嘴巴来。
但还未待她嘀咕抱怨,吴裕贤就先转过了身来,看向此刻正鼓着嘴巴的妻子道:“我想过,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县里住。住在县里,你常回娘家去方便,我拜师会友也更方便些。”听娘说,要把大房的分出去单过。
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到时候把他们二房也分出去。
若是分了家,自不必再住这里。他跟着妻子去县里岳家为其准备的宅子住,也更名正言顺些。
这样也好,省得日后常打交道,影响了他温书的情绪。
还有两个月就要下场科考了,这一次的机会,他还是想牢牢把握住的 。
吴裕贤的一番话,令柳氏脸上神色来了个大转弯。
她立刻笑得眉眼弯弯:“这太好了!”说着,便开心的一头扎进了自己男人怀里。
吴裕贤身子略后仰去了些,手悬在半空一会儿后,才落下来,轻轻拍在妻子背上。
脸上,也挤出了几分略显苦涩的笑。
第24章 第二十五、二十六章(3更+4更)……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大概走了有几个一百步后,叶雅芙便带着儿子又回了屋里。
屋内,男人手中正握着本书在看。瞧见母子二人回来,他则笑放下书,温和目光迎了过去。
叶雅芙却有件事要同他商量:“那个……能麻烦你带着康哥儿先出去一下吗?”
吴容秉不明所以,狐疑的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此刻叶雅芙脸上沁着细密的汗,她抬手抹了一把,这才颇有几分拘谨的笑说:“天越来越热,这几天又天天不是往山上跑去采药,就是往外面跑,每天都不知流了多少汗。昨儿不是去镇上买了只木桶嘛?我想好好泡个热水澡,去去身上的疲乏,这样晚上也好睡觉。”
闻声,吴容秉了然的点了点头。并对妻子提出此要求一点不意外。
虽说二人是夫妻,也共同育有了康哥儿。但这几年来,二人也从未过过夫妻生活。
在此事上,他同叶氏早形成了默契。
所以,既她要沐浴,他自该回避。
“我带康儿出去。”吴容秉立刻应下。
“多谢。”叶雅芙开心着道声谢后,便转身进了厨房去打水烧水。
古人不常会沐浴洗澡,因为实在太不方便了。稍富裕些的人家还好,至少自家就有水井,用水不必出门去挑,取水方便。否则,就光是出去挑水,还得累上一通。
之后,还得烧水,烧完水还得一桶桶提着拎去卧房的木桶里……
如此一来,完整的洗个澡,大半个时辰功夫是需要的。
但叶雅芙实在受不了了,穿越过来几天,天天一身汗。再不好好洗个澡,估计身上都得是馊味儿。
一个院子里住着,但凡发生点什么事儿,都得被其余多双眼睛看着。
比如说,叶雅芙这时候一桶热水一桶热水的往房间里拎,姜氏看在眼里,少不得又得念叨几句。
“这阿福,怎么天天都神神叨叨的。今天那一家三口又一整天都不在家不说,晚上一回来,她竟还烧水洗上澡了。咱们自家有井,取水倒是方便,可柴火呢?这柴火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得是有人去砍柴劈柴得来的吧?她这一锅水一烧,得多浪费多少柴火。”
又念叨说:“人柳氏还是城里小姐呢,也没像她这样浪费柴火烧水洗澡。既然这么爱干净,何必日日外头跑去?她这也不知多了多少没必要的浪费。”
吴兆省正在备课,听得妻子口中的这些碎碎念,他便抬眸看过来一眼。
“反正也一起住不了几天了,就由着她折腾去吧。”吴兆省平息了怒火之后,心中又生出了一点对大房的愧疚来。
那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康哥儿也是亲孙子。
可吴兆省心里愧疚归愧疚,已做好的决定他不会改。
哪怕心里知道这样对大儿子一房不公平,但为日后家里可以安宁一些、少些争吵,他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氏也就是念几句,见丈夫这会儿是偏帮大房那边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把大房分出去单过,这是姜氏所谋之一。但最重要的一点,她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把二郎也一并给分出去。
二郎如今前程是不愁了,既他不必再依附这个家,也就没必要继续同这个家捆绑在一起。
趁着这个机会分出去也好,省得日后这个家会成为他的拖累。
想到很快不但大房得离开这个家,二郎也得彻底脱离这个家的掌控,姜氏心情就好得不行。
如此一来,算是彻底的了了她两桩心事。
瞄着自家男人脸色,姜氏琢磨着,小心翼翼问:“既大郎也答应了分家,那这个家什么时候分?”又赶紧说,“我不是催他们走,我的意思是,总得说好了一个时间。左右老屋那边一切都好好的,他们搬过去就能住,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只是分开了过,也不是彻底不管他们了。以后仍都一个村子住着,但凡他们有什么困难,总得搭把手的。”姜氏仍旧把话说得漂亮且好听。
想到这事儿,吴兆省索性也暂搁了笔,认真思忖一番后,转头看向妻子问:“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姜氏抓银子抓得比较紧,对“银子”这两个字也十分敏感。此番见丈夫提起,她下意识手拽紧衣角。心内迅速琢磨了下后,方才笑着答:“七七八八加一起,大概拢共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两。”
“什么?”吴兆省惊愕,似不敢信般,“家里就只剩这么一点了?”
反正话已经说出了口,姜氏反而是更理直气壮起来,她语气坚定道:“家里就靠你一个人赚钱养活,能余什么银子?这一两年倒还好些,二郎自从考上了童生后,他外头接一些活计,也能赚些银子拿回家来。不然,就前几年那花钱的架势,怕是如今连二三十两银子都余不到。”
“家里多少张嘴需要吃饭你也是晓得的,大郎一家三口是只出不进。另外就是三郎和莲姐儿还年幼,也是花钱的主儿。”
“我平时在饭食上已经尽量能省就省了,可家里人多,又没有什么劳动力,自然经不住花。”
姜氏这番话,句句意在大房花钱多,而二郎是给家里赚钱了的。
吴兆省不敢相信家里就这点钱了,但既妻子这样说,他也不会去怀疑什么。
认真想了想后,吴兆省便说:“到时候分家,给大郎他们拿十两银子吧。”
姜氏不肯,在姜氏的预算中,最多只能拿五两给他们。
所以姜氏说:“你忘了吗?前几日才给过阿福五两的。依我看,就再给他们五两好了。”认真窥着身边男人神色,见男人对此并无十分的反对,只是一副在考虑的样子,姜氏便立刻又说,“不是我当后娘的偏心,是家里银子就这么些了,可需要养活的人很多。二郎如今是不必管他了,可还有三郎和莲姐儿呢。莲姐儿十四了,转眼就到说亲的年纪,我总得多为她筹谋些,替她备些嫁妆。”
见妻子所言都很有道理,吴兆省彻底沉默住。
再开口时,便同意了:“那就再给他们五两吧。”
姜氏则笑着说:“我看五两也尽够花了。那阿福如今不是一直去山上捣鼓草药吗?那草药是能卖钱的。日后分了家,他们也能有自己的营生,这是好事儿。”
吴兆省知道那采药极辛苦,且也未必能赚多少钱。
但既给不了他们太多,也就没必要再说那许多的话。
他只是附和着妻子道:“倒也是。有个营生的手段,不至于饿死。加上有这十两银子在,再省着些花,也尽够了。” 。
洗澡的机会难得,这一次,叶雅芙足足泡了有半个小时的澡。
要不是水渐渐冷了,不适合再泡澡,不然叶雅芙还能继续赖里面一会儿。
出来后,换了身干净裙衫。之后,则又把木桶里的水再一点点给放出去。
等到忙完这些,天已经很晚了。而院子里静悄悄的,显然,该歇息的早已歇息,没歇息的人,也都在静悄悄忙着自己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