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省一时惊愕住,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外头去请画师的人也走了进来:“老夫人,国公爷,画师请来了。”
杜老太君似是等不及了般,立刻说:“让他进来。”
很快,画师便进了屋来。
他向屋内一众贵人请了安后,这才抬起眼睛。
画纸和画笔都早已准备好,杜老太君让他坐,然后说:“根据我的描述,你把人给我画出来。”
画师应是。
于是,杜老太君就细细的描述了梦中的慧娘。其余人,则静站一旁看着。
吴兆省目光一直盯着画师的画像,当瞧见那纸上一点点勾勒出来的身影,当衣裙、珠钗等,在老太太描述下,一点点的被着出颜色来时,吴兆省登时傻了眼。
一时没站得稳,脚下步子虚浮,连连朝后退去。
还是站他身后的吴容秉瞧见了,抬手扶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倒落下去。
而这时候,吴兆省一把抓住儿子手腕,明显一副惊慌的模样道:“你娘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身衣裳,她临终的时候非让我为她换上这身衣裳,再戴上这件珠钗。这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难道……难道你娘她真的……”真的是为人所陷害的?
难道老太太所梦是真,锦娘在地底下无处可去,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那这怎么办。
见吴兆省这般反应,杜老太君也更是不淡定了。
“那就是真的。慧娘冤死,乃千真万确之事。”说着,老人家又是一阵锥心蚀骨之痛,只见她揉着心口,一脸悲苦。
安国公父子,包括吴容秉在内,几个大男人就杵在那儿,竟一时不知所措。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说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尤其是吴容秉,他是最希望祖母所梦是真实的的。
可又不免纠结,若这世间真有神鬼存在,那母亲这种情况,要该怎么办?
杜老夫人激动得不行,似是要哭晕过去般。
外间,安国公夫人等听到了室内的动静,也都进了屋子来,陪侍在老夫人身旁,安慰她。
叶雅芙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因为经历过更神奇之事的她,是再信这些不过的。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人来。
“还记得之前金安寺内遇到过的一个和尚吗?”叶雅芙突然开口,并且是问的吴容秉。
但叶雅芙的突然出声,并提起的“金安寺”几个字,也令杜老夫人想到了别的事来。
“金安寺?”她恍然,“对,去金安寺求助寺里的大师。多年之前,就曾有高人说过慧娘此生中有一险,我没在意,这才导致慧娘走丢,没逃过那一劫去。后来思瑜也被说有一劫,我当真了,便送她去了她外祖家养着,如今,她躲过去了那一劫,现在成亲生长,夫妻和睦,日子过得极好。所以,那金安寺里的高人,他们是可以指点的。我信他们的话,我要去问问慧娘的情况。”
但她显然身体不允许,还没下得床来,就险些又倒落下去。
她身旁的女眷们赶紧扶住她,然后纷纷劝说:“您老人家别急,如今既然有了法子,待让孩子们去问问就行,您就呆家里等消息就好。”
“是啊,眼下已是最差,往后会一点点变好起来的。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方才几人的一番交谈,也令安国公夫人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杜老太君总算是被劝住,男眷们这边,世子杜谦立刻说:“我亲去金安寺一趟,必会问得个清楚明白回来。”
“我同表兄一块儿去。”吴容秉道。
叶雅芙也立刻说:“我也去。”
就这样,杜谦一人骑马,吴容秉则骑马带着叶雅芙,三人疾驰往城外去。
因赶时间的缘故,城内开始便甩鞭一路疾驰。街道上,路人见状纷纷避让,难免要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说几句,问这是
怎么了。
而这一幕,恰巧被路边的冯裕贤也撞见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枣色高头大马上的人,那对夫妻他恨之入骨,哪怕化成灰,他也识得。
辞了官,堕落一阵子后,冯裕贤就没再继续闷自己于家中喝酒、醉生梦死。
如今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他倒也会常出门来,或是见见人,或是放放风。
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烂下去,堕落下去。
当然,最常去之处,便是茶楼。茶楼里有说书的,他常会去听。
而之前金安寺里时,那行为奇怪的和尚给他的话本子,他一直都随身而带着。
经过这段时间来,他渐渐明白了一件事儿。那话本子里冯裕贤的人生走向,原本该是他的人生走向。若非是那叶氏突然出了变故,突然在溪水村时行为变得奇怪,他本该是一路顺风顺水,最后结局也是如书里写的那样圆满的。
娘不会死,探花郎该是他,柳氏被山贼蹂躏致死后,他为其守了一年孝,最终会娶安国公府独女杜思瑜为妻。
而吴容秉如今所有的一切风光,本该是他所有。
是吴容秉夺走了他的这一切。
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想,既然一切皆因那叶氏而起。那么,是不是只要叶氏死了、没了、不存在在这人世间了,那是不是因她而起的一切都得结束?是不是一切都会重新再回到过去?
他是读圣贤书之人,自然知道这很荒唐。
但已然发生了这么多荒唐的事,再荒唐点,他也能接受。
只是……他们夫妇这般着急往城外去,是去做什么?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
金安寺门口,拴好马匹后,又即刻往寺庙里去。
杜谦去寻方丈,叶雅芙则拉着丈夫去寻那位代发修行的僧人。
之前,因那僧人怪言怪语,实在可疑,吴容秉曾提醒过妻子,让她之后不要再往金山寺来。
所以,叶雅芙也有许久不曾来过这儿了。
原就只是两面之缘,且之后又有刻意回避,并未当一回事。
如今冲着他来,真寻起人来,倒是寻不上了。
“那位僧侣一定是什么世外高人。”一边寻着人,一边同身旁吴容秉说,“只是当时未多想,如今细细想来,他当时对我说的很多话都很有深意。可现在……想寻他人,似乎很难。”
吴容秉始终蹙着眉心,今日之事发展到现在,他始终有些云里雾里的。似在梦中般,一切都不真实。
“去找住持问问。”半晌,吴容秉才似回过神似的说了这一句。
但叶雅芙却说:“表哥去了,我们就不必去了。而且……我觉得去寻住持没用。那僧人道行一看就很深,住持都未必知道他的行踪。”
杜谦那里寻到住持后,把家中发生的事大概与住持说了下。住持听后,“阿弥陀佛”了一声,直言说:“施主此事的确超出贫僧所能范围,贫僧怕是无能为力。”
杜谦自然不会自此死心,只说:“金安寺内藏龙卧虎,住持也是世外高人。否则,不会算得到我的姑母和妹妹此生将有劫数一事。既能算得到有此劫数,必是晓得些什么的。”
那住持问:“请问施主姓甚名谁?”
杜谦这才说:“家下乃安国公府,在下安国公世子杜谦。”
听到“安国公府”几个字,那住持又立刻“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立刻说:“师叔祖出门远游之前,倒是交代过,若哪日安国公府的人寻到庙里来,交代让把这个锦囊拿出来。”说着,那住持便从袈裟里掏出了个褐色的锦囊,递给杜谦,“或许,能解国公府眼下之困境。”
见还有这等稀奇之事,杜谦愣了好一会儿。但很快,反应过来后,他立刻伸手去接过锦囊。
“这锦囊……”
那住持道:“锦囊是师叔祖留下的,里面具体留下的是什么,我从未看过,也不知晓。”
杜谦垂头望着那锦囊,捏着锦囊的手更用了些力道。之后,一点点松开力道后,又问:“那请问住持的师叔祖何时归京?”
住持说:“师叔祖如今的修为早超常人,也常年不在京中,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只要他来找我们,没有我们去寻他的。至于他老人家何时归来……贫僧也不知道。”
“那多谢住持。”杜谦竖掌立在胸前,道了谢后。
才出门去,便迎面遇上了正匆匆赶往这边来的叶雅芙夫妇。
叶雅芙夫妇把能找的地儿都找了,人影都没见着。所以,还是决定过来问一问这金安寺住持。
见杜谦已同那住持道了别出来,吴容秉问:“怎么样?表兄可有问到什么。”
杜谦抬手,摇了下握在手中的锦囊:“给了这个。”
“这是什么?”夫妇二人异口同声问。
杜谦似乎觉得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其中缘由。想着,一会儿回去后,把锦囊交给父亲和祖母,到时候在一众人面前再细细说此事不迟。
所以,杜谦便说:“家中祖母和父亲还等着,先回去。待回去之后,再细细说此事。”
闻言,叶雅芙夫妇二人便没再多问,三人又赶紧打马回京。
第14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
一路疾驰回到国公府,此刻国公府里,众人都在翘首以盼。
杜谦走在最前面,吴容秉夫妇则紧随其后。三人丝毫不敢耽误,到了门口跳下马后,立刻往杜老太君院落去。
而老人家的院落外,三公子杜廉在门外徘徊着,瞧见远处兄长和表兄夫妇身影时,他立刻折身回去,高声喊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原都是焦急等待着的,整个院落都很静谧。杜廉这一声,立刻令整个院落都躁动起来。
杜老太君最是紧张,她紧紧握住一旁儿媳妇的手,满眼期待的望向门口的地方。
这对她来说,是一次希望。
若那金安寺的高人真能有为人算命的本事的话,真能为人趋利避害,令人逢凶化吉……那么,慧娘之事,岂不是还有希望?
莫非,慧娘没死?
打从女儿走丢那刻起,杜老太君就一直在盼着女儿回家。醒着的时候盼,梦里也盼。
有关女儿的梦也做过,可从没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的。
昨夜的那个梦,实在太真实太真实。哪怕醒了后,也仍还置身在梦境中久久不能回神。那不是梦,就似是真实发生过的般。
因为太真实,甚至令她产生一丝希望……希望慧娘还活着。
虽然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这个想法也不可思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只要慧娘能再回到她身边,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她都愿意。
“去了金安寺,找到了寺庙的住持。”一跑进来,杜谦就举着那个锦囊。因是一路跑着进门来的,这会儿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