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被从京城拐走后,的确过了几年艰苦日子。但后来,去到溪水村的吴家后,吴家一家子人都对她极好。所以,十八岁之后的慧娘,日子虽清贫不算富裕,却是极幸福的。
母女二人相认时,她能从慧娘的眼睛中看出她过得极幸福。
她同吴兆省育有两个儿子,老大容秉,老二清泰。
因慧娘并未英年早逝,女婿吴兆省自然就没有再续娶姜氏为妻。
梦里慧娘还在,一切都好。可梦醒之后,又回到现实。想起梦中种种,杜老夫人不免老泪纵横,一时伤心难抑。
康嬷嬷来侍奉她起床,见她老人家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少不得问:“您怎么了?”
于是,杜老夫人就把自己夜间做到的梦,尽数告诉了康嬷嬷。
康嬷嬷则说:“老夫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太想念慧娘,这才会做这样的梦的。”
杜老夫人则说:“我若真为慧娘好,才不会做她仍是被拐走了这样的梦呢,我必会做她一辈子都好好的养在家中,衣食无忧、富贵无双这样的梦。”她舍不得女儿吃一丝一毫的苦。
康嬷嬷则说:“可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就没有容秉公子了?更没有康哥儿小爷了?”
杜老夫人不说话了。
若从没见过他
们父子,从不曾相处过,倒也罢了。可既然见过,而且也相处了一段时日,对他们父子……不,是一家三口。对他们一家三口都极喜爱……杜老夫人又如何忍心叫他们都消失不见呢?
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相悖的。
杜老夫人懒懒起床,不禁沉沉叹息了一声:“梦里有多开心,醒来就有多失望。若慧娘真还活着,若一切真是如梦里的那般,那该多好。”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时,杜老夫人只觉心里空空的。
她宁愿不醒来,宁愿一直活在梦中。
康嬷嬷不愿她老人家多想,只能转移了话题,引着她去想别的:“今日康哥儿拜师,您老人家昨儿答应了他的,说今天会去赴他的拜师宴,可别迟到了。”
杜老夫人这才想得起来,原还有这桩事。
她再不去多想别的了,只赶紧催促康嬷嬷帮她梳洗穿戴,她好早点去吴宅那边。
容秉为康哥儿寻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夫子为师,今日是正式的拜师宴。昨天她离开吴宅前,康哥儿亲自扑到她怀里来,一再的请她今天一定要去。
她也答应了。
第12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物色夫婿
康哥儿如今六虚岁,原本去年就该请夫子进门受启蒙之礼的。
只是叶雅芙觉得一个人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也就是入学之前了,就想让康哥儿多玩一年。于是同吴容秉商量了下,在征得吴容秉同意后,康哥儿这才又多了一年快乐哈皮的时间。
但这一年里,吴容秉但凡有点时间,都会亲自教儿子识些字。
康哥儿对读书识字还挺感兴趣的,所以,对今日的拜师宴,他也十分期待。
长到如今这么大,这算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当主角。
今日他是当之无愧的小主人,父母一早就将他给打扮穿戴好了。衣裳是新裁做的,他挑了一身他最喜欢的。早早就穿戴好,然后就坐那儿等着家里客人们到访。
对儿子的拜师宴,叶雅芙夫妇挺重视的。甚至,叶雅芙亲自去厨房同家里厨娘一起做饭。
康哥儿的祖父、叔姑,自是要请的。杜家那边,怕别人都忙,会打扰到他们,也就请了杜老太君一个。另外,就是从杭州一起来的几个朋友了。
有柳世昌兄妹,有樊屹,还有程思源。
苏慧娘上个月生了,如今正坐月子中,所以来不了。
不过,她还是精心为康哥儿准备了礼物,是一副文房四宝。
程思源把礼带来时,特意做了解释:“这是你伯娘亲自为你挑选的,她说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她来不了,很遗憾。”
康哥儿已经六岁,再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他已经很懂事。
知道程家伯娘生了小妹妹,如今最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康哥儿义正言辞说:“请程伯伯回去后代为转告程伯娘,千万叮嘱她好好休息,等过一天我有时间的时候,我亲自去探望她和妹妹。”
对这个侄儿,程思源心里那是一百个喜欢。
又见他越发懂事有礼起来,程思源对他就更是喜欢了。
“好!”程思源眉眼含笑,爽快应下,“伯伯回去后一定会帮忙转告康哥儿对伯娘和妹妹的关心。你伯娘若听到你说这些,她定会很开心的。”
康哥儿笑了笑,而后引手请着程思源,请他去他的座位上入座。
叶雅芙夫妇则坐自己位置上,只笑看着儿子热情的去招待一个个到来的客人。
程思源坐下后,叶雅芙便问:“最近忙着康哥儿拜师宴一事,有几日没去看嫂子和皎姐儿了,她们母女可好?”
程思源而立之年才忽得一女,算是老来得子吧,自然春风得意、神采奕奕。
“好,好得很。”程思源原就生得一张笑脸,如今更是逢人就笑,“你嫂子心情别提多好了,开心得很。”
叶雅芙很为他们夫妻高兴。
皎姐儿生得极可爱,玉雪团子似的人,漂亮极了。
“嫂子这几个月受些苦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日,我同她一起出门赴宴赏花去。”
程思源突然抬手一拍腿,喜道:“要说你俩有缘呢,我临出门之前,你嫂子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叶雅芙则笑:“因为这是我们之间之前就约定好的。”
笑闹中,康哥儿已经一一把到访的客人都安排妥当。
杜老夫人身为这里年纪最长、且辈分也最高的人,自然是坐主位。
而叶雅芙一家三口,则都挨坐在杜老夫人身旁。
另外的人,都是坐的客位。
对这样的位置安排,别人都没意见,就只吴心莲看在了眼中,嘟囔道:“自己亲爹、亲祖父不安排去坐主位,倒是把一个外家老太太安排过去,这不是故意让我们吴家出丑吗?”
吴心莲不敢大声说,只敢小声嘀咕。但这样的音量,却足以让吴兆省父子听得一清二楚。
吴家一家三块坐一张长条案几,吴兆省坐中间,兄妹二人一左一右。
吴兆省听到后,微冷下脸,严肃斥责她道:“少说话!”
吴心莲撇撇嘴,甚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爹就是性子好,这才不计较的。今日这事若是放别家身上,少不得是要吵一架的。”
吴三郎如今也很烦自己这个姐姐,实在忍无可忍时,他也出言怼姐姐道:“既姐姐心中不忿,何不自己站出来说?何必私下里嘀嘀咕咕的,叫人听得厌烦!”
“你!”吴心莲心中气愤。
如今她不敢得罪兄嫂也就算了,竟连比自己小的弟弟都敢骑自己头上来了,叫她如何不憋屈?
忍住了没爆发自己的脾气,吴心莲只是一再的奚落吴清泰道:“大哥和咱们早不是一个户头,不能算真正一家人了。往后,咱们这个家,还得你继承。爹年纪大了,无心再管这些事,怎么三弟也不管?你也年纪不小了,往后还是家中顶梁柱,怎的不顶事儿呢?哼,今日你若不为爹出这个头,别人不会说爹,只会说你是窝囊废。”
“我窝囊我高兴,碍着你什么事了?”吴清泰无所谓,彻底以一副摆烂的姿态同她对峙。
“你!”吴心莲气得心口疼,只能骂道,“窝囊废。”
吴清泰也不甘示弱,嘴她道:“你有本事,你怎的如今都十七八了,连个亲事还没定下?”
拿亲事来说,无疑是打在了吴心莲的七寸上,她立刻气得暴跳如雷。
可不敢在康哥儿的拜师宴上闹事,只能一直以恶毒的目光去瞥弟弟,希望可以用意念将他杀死。
吴清泰无所谓她的眼神,此刻只觉神清气爽,快意得很。
但吴兆省虽未插手儿女间的唇舌之战,但也的确把他们的话听在了耳中。
女儿的亲事……的确是个问题。
她母亲不在了,他这个父亲又没什么本事。最后,还是得劳烦老大夫妻操这个心。
吴兆省虽知道女儿不好,她身上很多坏习惯十分令人讨厌。并且已经成型,是改不了的了。
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血脉,不能真就由着她一直这样过下去。
女孩子十七八还没定下亲事,其实算是迟的了。
再往后去,怕是更说不上好的。
所以,心中犹豫再三后,吴兆省在拜师宴结束后,还是厚着脸皮去找了长子长媳。
儿子儿媳面前,吴兆省垂着头,羞愧得也不敢抬头去看他们脸色,只能尴尬的说着:“莲娘的确不好,我也对她很失望。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同你也是血脉之亲。念在这点血脉之情上,你多少也帮一帮她,帮她物色一门亲事吧。”
吴容秉沉默着没说话,正思忖着到底是绝情的拒绝,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应了这个请求。
正迟疑着,他身旁,叶雅芙先开了口。
“母亲不在了,她娘也没了,我们夫妇身为兄嫂,的确是有这个责任为她物色夫家。但是爹,我丑话也说在前头,为她费心物色夫家可以,但若她心气儿太高,要求太高,想嫁去什么高门勋爵之家,我们
可是无能为力。若是只嫁个寻常的市井百姓,倒是不难。”
他们能答应帮忙就已经很好,吴兆省实在不再多奢求别的。
“只要男儿品性好,有门手艺活儿,能足够养家过日子,就行了。那些高门之户,我们也高攀不起。”他们父女身份摆在这儿呢,就算侥幸靠着大郎夫妇嫁去了高门,想那深宅大院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不奢求那么多,还是平嫁的好。
“有爹这个话,我也就放心了。”叶雅芙说。 。
吴兆省离开后,吴容秉牵着妻子手,二人往院子里去散心。
“我看你答应了爹,是心里有想法了?”吴容秉问。
叶雅芙说:“她年纪大了,除非铁了心一辈子不嫁,否则,的确该物色夫婿人选了。倒不是我闲,时间多没事做,是我怕她继续留家里,会打扰到三郎,我是为三郎着想。再者,她到底也是你亲妹妹,若日后真惹出什么事来,影响的也是你的声誉。”
“不如给她物色个夫家,让她早早嫁人,去到另一家过日子去。”
初秋的风微凉,但包裹着自己手的掌心温热。夫妇二人就这样携手散步,感受着忙碌之余的这片刻闲暇时光。
既满足又开心。
叶雅芙心中大概有数要给小姑子物色个什么人家,小姑子性格骄纵嚣张,若嫁去那老实人家,怕她也会闹得人家鸡犬不宁,那是害了人家。
所以,男方家里的人不能太老实。
但也不能太坏了,不能是穷凶极恶之人。
那样的人家,别说她不会介绍,就算她肯,公爹那里也不会肯。
叶雅芙的目标很清楚,就是找那种市井平民百姓家的郎君。家里不穷,有房有车,底子颇厚……这段时间物色下来,倒选定了三个。
选定好后,便把那三个郎君的情况分别做成表,拿来给吴容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