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莱戈拉斯柔声询问,“阿萨思,我们去探望苏珊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礼物呢?”
“她有什么偏好或忌口的食物吗?是喜欢书籍还是艺术品,珠宝还是纪念物?”
此话一出,阿萨思还真被问住了。
她只知道苏珊是她的饲养员,有个女儿、有个孙女,膝盖出了病变只能坐轮椅,却不知她的喜好、品味和忌口物,她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见她不答话,莱戈拉斯更体贴了:“那我们每种都带一样,她总有喜欢的,这样好吗?”
阿萨思喟叹:“还是你细心!有你真是太好了……”
同样是朋友,莱戈拉斯明显与别的朋友是不一样的。
像泽菲尔,好端端的巨鹰在她心目中是“走地鸡”;像布鲁斯,明晃晃的首富在她心目中是“兜底侠”……而莱戈拉斯,他在她的心目中是真正的精灵宝钻,总会在她不擅长的“技能树”上点亮光辉。
莱戈拉斯一笑:“食物、艺术品和纪念物我来准备,而珠宝和真正实用的礼物就要靠你了。”
阿萨思:“什么是真正实用的礼物?”
“威廉用过的外骨骼,你还记得吗?”莱戈拉斯道,“苏珊的膝盖出了问题,我们又不能轻易地干涉她的生死,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让她重新站起来——行走、奔跑甚至飞翔,减少病痛带来的折磨,尽量延长她的寿命,这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
“而你,阿萨思,你擅长锻造武器,自然也能锻造出她需要的外骨骼。”
这一刻的莱戈拉斯在她眼里光芒万丈:“去忙吧,好不容易跨过千山万水去见她,总要不留遗憾吧?”
阿萨思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精灵,浑然不觉他浑身紧绷,大脑倏然空白:“莱戈拉斯,你真是我的挚友!”
精灵:……
呵,挚友可不是这样的。
就像他眼中的泽菲尔,不仅没有巨鹰的雄壮,反而多了几分走地鸡的狗祟。他致力于把他赶出龙窝,一如他总是嘲笑他被阿萨思误认为是“尖耳朵小公主”。这只蠢鹰,特别适合跟分不清精灵男女的矮人做朋友。
*
阿萨思闭关在火山中,借着岩浆与龙焰的双重淬炼,用秘银合金打造了一副带翼的“外骨骼”。
说是外骨骼,其实是一套能把人全身罩住的铠甲。
它的覆面参考了铁血面具,羽翼参考了巨鹰骨骼,银灰铠面的分布参考了氪星战衣,只有关节处的设置参考了外骨骼。
它通体银灰,犹如她还是“暴虐二号”时的体色,她在它身上绘满了魔法符文,为的是让它靠自然能量储能,能让苏珊在任何环境中用上。
有了它,苏珊只需要用意念驱动,别说能跑会跳了,想飞都可以。
而且,她加入了“轻体”魔纹,使其总重不超过3千克,还方便折叠携带。不论是登山还是潜水,海陆空三地的大门都将为苏珊敞开。
阿萨思满意地收起礼物。
接着,就是珠宝的事了。
一回生二回熟,阿萨思徒手捏起钻石,一捏一个50克拉,装满了一麻袋。又想到钻石不保值,比不上黄金历久弥新,她立刻装了一大箱子黄金。
可黄金也不好出手啊,一出手容易被盯上,还不如美金来得实在——
她记得很清楚,侏罗纪公园在2015年8月发生管控事故,苏珊也在这个月离岛;而努布拉岛的火山在2018年8月爆发,她在那时离开恐龙世界。
也就是说,她只要挑在2018年回去,那么她在泰坦世界抢的货币就有了用武之地。只要苏珊点个头,她能让她分分钟进入福布斯榜,杀第一名一个措手不及!
对了,苏珊还有个女儿,那么她女儿喜欢什么?
苏珊已老,想来她的女儿也到了中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年纪,不能送虚的,得送实在的。让她想想……算了,不想了,能让中年人喜欢的还有啥,房子车子票子位子,踹甲方一脚大腚子,再加上扇老板一个大笔兜子,她会成全她的。
至于苏珊的孙女——年纪轻轻的不该一边当社畜一边去拯救世界吗?她会送她一本自然魔法手札的,如果她有学魔法的天赋的话。
阿萨思准备好一切,从火山回到树屋,就见莱戈拉斯已经备好了祖孙三代的礼物,正摆在地上让她过目。
精灵办事她一向放心,她让他收拾一下行李,当晚就重返侏罗纪。
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为了不妨碍古树的生长,莱戈拉斯施展魔法,将一整座树屋拆解下来,纳入空间。他将手贴在古树上与它告别,林叶轻响,像是在祝他一路顺风。
莱戈拉斯:“你打算回到过去的哪一年?”
阿萨思:“2018年。”
苏珊是在2015年8月离岛的,她本该挑这一年与她相见,可她不确定在同一个时空中,她与“过去的自己”能呆多久?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相传在同一个时空中,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无法共存,极有可能在相触的刹那发生湮灭。她在见到前世的自己时,“应有”不就转瞬即逝了吗?她们能共存一段时间,主要是灵魂的本质不同,前世的她是人,今生的她是龙。
是以,在同样是“龙”又共处一界的情况下,她得小心着点,挑2018年更稳妥,这个时间点距离过去的她前往下一个世界不远了。
莱戈拉斯:“那我们抵达之后,去哪里找人?”
阿萨思:“阿拉斯加州,通加斯国家森林。苏珊跟我提过这个地方,我一直记着,她的家应该在这附近。”
越想越迫不及待,阿萨思召唤出自己独特的双螺旋时间线,揪住自己亚成年的阶段往后一掐,猛地灌入力量。
霎时,时空之门打开,她一把抓过精灵的手腕,一同没入风暴之中。
*
阿拉斯加州,南端。
这里是通加斯国家森林附近的一个人口聚居区,叫塞尔多,是一座人口相对稠密的小城。
三月春暖花开,阳光正好,苏珊盖着薄毯坐在轮椅上,由她的女儿·苏茜推着,在相对拥挤的街道上缓慢前行。
在她们身边,年轻活力的苏拉娜拎着篮子,里头装着这次逛街的战利品:番茄酱、三根法棍、一块生牛肉和一大瓶鲜奶。
苏拉娜:“妈妈,可以再带一些菠菜和通心粉回去吗?”
苏茜拿出计算机:“好的亲爱的,这没超过今天的预算,剩下的3美元你可以去橱窗里挑个发夹。”
“谢谢妈妈!”
苏拉娜提着篮子钻进人群,苏珊笑着转头,对女儿说:“苏茜,你不必为即将失业焦虑,我的账户上还有一笔退休金。”
“从容一点,当着孩子的面计算这些,会让苏拉娜跟你一起不安。”
“不,妈妈,我不想再动你的钱。”苏茜叹道,“你用赔偿金给苏拉娜交了大学学费,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动你的退休金,你值得一个富有的晚年。”
苏珊失笑:“亲爱的,你以为富有是物质吗?你和苏拉娜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
“不信你抬头看看,这条街上哪个腿脚不便的老家伙能跟我一样幸运,得到女儿和孙女的照顾?听着,家人之间的紧密联系远胜世间的一切财富。”
她人到暮年,没几年可活,因一生过得大起大落,她几乎把常事看透。
可苏茜没有她的经历,也没有她的阅历,她被失业困扰,只说道:“妈妈,你不懂。”
苏珊也不生气,笑着安慰:“你的未来还很长,你可以走得慢一点。”
她们还真走得慢了一点,如今塞尔多的游客数量增多,为的就是去国家森林旅游。年年如此,尤其春季还会引来摄影组取景,这让小城的交通更是不堪重负。
两人走上斜坡,正朝苏拉娜排队的地方靠近。可就在这时,她们忽然听到头顶的天空中传来一声翼龙的锐鸣。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大批量扇动翅膀的声音,鸣叫此起彼伏,仿佛在为发现新的肉源而感到高兴。
“那是什么声音?”
“天上……等等,那是什么?”
苏珊到底是努布拉岛的老员工,她就算有点耳背,可在听到叫声的那一刹那,她猛地抓紧扶手,瞳孔扩散,本能地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寻找掩体!”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发声只被身边的人听见。苏茜正要询问她的情况,却见她的母亲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叫着:“苏拉娜!带苏拉娜进房子,快!”
“跑!”
也不知老人哪来的力气,明明坐在轮椅上连双腿都使不上力,却能拽过她、推得她一个趔趄,朝女儿的方向跨了几步。
“妈妈?”
她回头的瞬间,天空中的黑影很快放大,那是一群饥肠辘辘的、刚挨过冬天只想觅食的翼龙!
她记起来了,翼龙分散在世界各地,觅食方向不定……苏拉娜!不,妈妈!女儿和妈妈从来不是选择,而是她的本能,她想折返回去推着轮椅冲向苏拉娜,可疯狂朝她挤来的人群阻碍了她。
她不得不先跑向女儿,把她推进蔬菜店里,可当她想回去找母亲时,却发现轮椅失控地朝下坡路冲去,人群撞得她东倒西歪——好在苏珊开过旋转球,勉强稳住了轮椅的平衡,这才免于被踩踏的悲运。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她快稳不住了!
在轮椅即将倾倒的那一刻,一只手穿过人群抓住了椅背,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把她拨正。
莫名的安心感传来,像是重回旧区的笼中边界。苏珊于一片喧闹中往后抬首,蓦地撞入一双金色的竖瞳——
来者带着笑意,唤道:“苏珊。”
第358章
不知是逆光的缘故,还是年纪大了、眼耳不好使的原因,来者落在苏珊眼里,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的光自成气场,圈成一个隔离屏障,小心地将她笼罩在其中。她如一棵苍劲古树屹立于原地,岿然不动地帮她挡开汹涌而来的人潮,就像努布拉岛的“暴君”帮她挡开一次次死亡。
有那么几秒,全世界的喧嚣离她而去,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也是突袭的翼龙,也是混乱的人潮,也是同一双竖瞳注视着她,用一身钢筋铁骨替她扛住了爆炸的炮火和翼龙的啄食,让她不至于变成一滩腐肉。
那几乎是三年前的事了,可她记忆犹新。她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陌生女孩,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
“你是……”
苏珊未尽的话语被淹没在人类的尖叫和翼龙的高声嘶鸣中。
她看到为首的翼龙压低了身体,往下方飞掠而来,摆出狩猎的姿态。它翼展足有15米,是一头成年猛兽,大抵是常年与人类斗智斗勇,它练就了一身在枪口下抓人的本事,飞行速度极快,确保枪手无法瞄准它。
苏珊肯定,被这头掠食者盯上毫无活路,更无胜算。
而为了提高捕食的成功率,大部分猎手都会挑“肉群”中的老弱病残下手,一般归结为“谁跑得慢谁遭殃”。也就是说,她这个坐轮椅的老太太大概率难逃一死。
一想到好不容易离开努布拉岛结果又要死在恐龙肚子里,苏珊不由哀叹自己命途多舛,死到临头还是逃不过坟土和恐龙粪便混在一起的悲剧。
然而,她似乎总在与奇迹相遇,也总在被上帝眷顾。
她看到身后的女孩没有跑,对方懒懒地回头,朝俯冲的翼龙看去,披散的银发无风自动。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知道最大的那头翼龙发出惨叫,仿佛被导弹击中了要害。它突兀改道,猛拍翅膀,肚皮擦过众人的头顶往天上飞去,而在它身后,正准备狩猎的翼龙一只只拔高身影,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座小城,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和愈发夺命的速度,活像身后有天敌在追……
翼龙来了,翼龙飞远了,恐怖来袭和危机解除都发生在一瞬间,如此反常的情况让众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每个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等等,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刚才是怎么了?发起袭击的翼龙为什么突然又走了?
它们是走了,可残留的龙臭味和狂风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