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初来乍到那会儿，从高空往下俯视时，康尼森小镇外还有一个小型军事基地，难不成是那儿在搞非法实验？

　　两边离得不远，下次进森林抓兔子的时候再去探一探。

　　至于现在——

　　阿萨思点开邮箱，发现果然收到了康尼森医院的通知。

　　明早九点，医院会对她进行面试，面试内容是专业知识和实操相关，让她做好准备。

　　这自然难不倒她，能从德国顺利毕业的医生，又有多年行医（解剖）经验，无论他们要考哪一块专科知识都没关系，就连麻醉也行。

　　可她万万没想到，春天来了，不光动物到了繁殖季，人类也是。康尼森医院多孕妇和幼儿，她接到的实操作业是坐在“不孕不育”专科，为大众排忧解难。

　　“医生，昨晚我左下方的腹部剧痛，下面流了很多血，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阿萨思看了她的左腹一眼，轻叹，让她去验血做B超，最后盯着报告告诉她：“是宫外孕，你立刻办理入院手续，胚胎需要做手术清除。”

　　“现在，你不能再走动，防止输卵管破裂大出血，我叫个轮椅来推你。”

　　病人晴天霹雳，阿萨思把人送走，继续回来看病。

　　不同于别的医生一天只预约几个病人，她看病效率奇高，一小时能干别的医生一天的量。

　　“右侧输卵管有积水，建议清理再结扎，保留卵巢造血功能。”

　　“女士，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坚持要孩子，那我建议你换个男人。”

　　“先生，不是你告诉我你精神上是一名女性，你就是女性。现在，立刻，马上！你要么去精神科做个检查，要么离开这个科室，不然我揍你。”

　　上岗两小时，阿萨思的专业程度和她的脾气一起出了名。她能力很强，不是自己专业范围内的妇产科都能干，还不怕得罪人，他们医院就缺这种人才！

　　康尼森医院当天就录用了她，下午发放白大褂让她上班，还是在妇产科。

　　医院给她开出的工资与年轻的专科医生们一致，一个月有3万美元。要是稳定地干上几年，没出什么纰漏，她就能涨到每月5万美元，甚至更高。

　　只是，康尼森医院的妇产科是真的很忙，阿萨思是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超强生育能力，他们似乎一年365天都忙着生孩子，每天都有人来生！

　　最离谱的是，有一对夫妇已经有了8个孩子，居然还要再生。不是吧，就算社会福利好，也不至于生9个……好吧，是她狭隘了，这位妈妈打算生12个。

　　阿萨思不理解但尊重，可还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句：“养这么多幼崽，你不烦吗？”

　　人类养娃可跟动物养娃不一样，动物养崽到大可以一脚踢开，人类却要花至少二十年的光阴去养育一个孩子。在孩子独立之前，他们会一直跟父母呆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

　　不烦吗？

　　不料对方告诉她：“不烦，我喜欢孩子，我想生12个小天使，凑齐十二星座。”

　　阿萨思：……

　　瞳孔地震！

　　之后，她更忙了，等好不容易空下来，正想用医院的电脑探入维兰德的内网，结果外头传来一声惨叫，有人惊慌失措：“不，肯特医生！我的羊水破了！我要生了！”

　　阿萨思：……

　　还能咋，去接生。

　　也不知为何，无论她帮不帮得上忙，人类都喜欢在生孩子的时候让她呆在身边，说是有很强的安全感。只要她在，肚子里的孩子绝不会闹腾。

　　于是，她一个月就混成了产房吉祥物，由于收到的感谢太多，她月底到手的工资不是3万，而是5万。

　　把钱交给同居的小伙伴，阿萨思瘫在沙发上，在难得的假期中失去了卷的兴致。

　　“这一个月我居然什么也没干，一直在接生。”她的表情一言难尽，“我连维兰德公司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她是不是找错工作了？

　　失策，要不辞职吧？

　　可医生这份职业很受尊重，想打听一些消息十分容易，能调动的资源也多……算了，姑且再看看吧。

　　莱戈拉斯轻笑，端出烤好的一整只乳猪，道：“我今天去森林写生，顺便去那个基地逛了逛。”

　　阿萨思抬眼：“发现了什么？”

　　莱戈拉斯摊手：“无论是地上的部分还是地下的部分，都没有异常，这个基地存在的目的似乎只是守好在康尼森开采出来的矿石。”

　　阿萨思：“矿石？”她坐直了，“什么矿石？有辐射、含能量，刺激一下能让人类变成怪物的那种吗？”

　　莱戈拉斯：“普通铁矿。”

　　阿萨思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高光，她重新瘫进沙发里，将大脑放空。

　　“我把画挂去了小镇上的拍卖行。”莱戈拉斯笑道，“赚了三万，都给你，开心点儿吧阿萨思。”

　　说着，他把两人这个月的收入堆在阿萨思身上，只露出她的脸。可她不怎么高兴，连烤乳猪的香味都没能把她唤起来。

　　莱戈拉斯：“你怎么了？”

　　“上班。”阿萨思理解了人类，“果然谁也不喜欢上班，难怪现代的猴子不愿意进化成人类。”

　　莱戈拉斯：……

　　可这班还是得上，当个医生是融入小镇最快的方式。而“应有”的皮囊足够无害，不会让人升起戒备心，不像她真实的模样——银发金眸，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势，都富有太强的攻击性。

　　比如当下，她成功地在夜间潜入警局，利用他们的电脑探入维兰德内部网，却故意没有抹去浏览的痕迹。等第二天下午全镇开始搜索可疑人物时，没人怀疑到她头上。

　　目的达到了，她靠接生在小镇获得极高信誉值。

　　完美。

　　另外，有个好消息是她确认了，这个维兰德还处于“纯洁”状态，不做非法实验，也不研究外星生物。

　　它唯一在运行的实验室正全力攻克“肺癌”这个难题，但她翻看了他们的实验报告，觉得希望渺茫。

　　维兰德目前的掌权者是查尔斯，他虽然年事已高，但行事保守稳重，是个有点良心的首富。在他死亡之前，维兰德应该不会触碰禁忌领域，可在他死后，那就不好说了。

　　而坏消息就是这个，查尔斯得了肺癌，恐怕没两年能活。也不知道他的继承者是个什么人，万一喜欢搞基因实验，那乐子就大了。

　　以维兰德“昨晚被入侵，今天就通缉”的办事效率，他们绝对能搞出鬼东西。

　　阿萨思喝了一口精灵酿的果酒，放下今天份的小镇报纸，静待火炉边的鸡鸭鹅兔熟透。不久，外出采买的莱戈拉斯开着新买的皮卡，带回一车的牛羊生鲜。

　　两个非人类过着平静的日子，生活中最大的开销是食物和颜料，一个月下来总能省很多钱。

　　当过首富的阿萨思对“财富自由”早已无感，不准备攒钱买股，反而对消费有了兴趣。

　　她开始收集刀具、枪械和工具，购入书籍学习“服装设计和制作”，并掏出攒了许久的龙蜕和龙鳞，照着买来的实物模具打造出一套手术用具，裁剪出战衣和日常着装，把日常过得更忙了。

　　莱戈拉斯看着一地龙皮：“这些散碎的龙蜕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萨思轻描淡写：“烧了。”

　　“如果你不需要了，可以送给我吗？”莱戈拉斯笑道，“它们是不可多得的魔法材料，而我们住的地方正好接近森林——你喜欢什么样的魔杖，我给你做几根？”

　　阿萨思的想法一向现实又朴素：“能打人的。”

　　“……好。”

　　莱戈拉斯将龙蜕收到银盒里，背着手工编织的筐进入森林，在日落前带回了一根深黑色、手腕粗细的树干，以及一些果实和蘑菇。

　　是夜，阿萨思窝在床上看书，莱戈拉斯则在打磨树干。

　　数夜灯火通明。

第318章

　　龙蜕少有，是一种极其强大又不可多得的魔法材料。

　　它可以用来撰写符文，令传承不朽不腐；它可以制作魔法卷轴，令力量永久稳固；它还能做成护符，抵御邪祟入侵；更能作为引子通灵，获得远古龙族的庇护……

　　即使龙蜕只有一小块，在识货的人眼里也是价值连城。可这样“一小块”的边角料，莱戈拉斯却有一桶，而其中的一半还被龙焰烧成了灰。

　　彼之珍宝，此之余赘。要不是他拦得快，阿萨思能把另一半也烧了。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一张完整的龙蜕。”阿萨思道，“你是我的朋友，用得着捡这些边角料用吗？”

　　莱戈拉斯：“……你知道你的龙蜕有多大吗？”

　　“你做了那么多衣服，有用完一百英尺的龙蜕吗？”他只是做个魔杖，不是拿来当地毯。就算拿来铺地毯，那也铺不完啊。

　　“这里有一整桶，阿萨思，一整桶！”

　　阿萨思没话了。

　　龙蜕是宝，哪怕被烧成灰也能用。

　　莱戈拉斯钻空了树干，留出一个内槽填入龙蜕的灰烬，再用魔力将其振荡均匀，与树干中残存的水分融在一起。

　　接着，他透过钻出的小洞往里看去，就见里头漆黑如夜幕，却有“星辰”闪闪发亮。他明白，灰烬已与树干融为一体，呈现出星空的异象。

　　算是成了一半。

　　打磨三五日后，他又从桶中捡出大一些的龙蜕，向阿萨思借了她裁剪的工具，细心地将坚硬的龙蜕收拾整齐，绘上一个个古老的符文。

　　成咒、祝祷、祈福，他将龙蜕小心卷起，塞进中空的树干当作杖芯，这个步骤意为“注入灵魂”。

　　在精灵魔法中，树木是独立的个体，拥有强盛的灵魂。而魔杖以树木为基，借树而生，是会行走的树，也是被赋予了灵魂的武器。

　　魔杖是活的，是战斗伙伴，创造它要慎重对待，因为这等同于在创造一个生命。

　　莱戈拉斯用空白的龙蜕包裹住一枚宝石，封堵钻孔的部位，又用天然蜂蜡将其浇灌，并在蜂蜡中种下了一颗树种。

　　末了，他团起剩下的龙蜕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树干。

　　伴着意念的引导和魔力的注入，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龙蜕竟然一点点消散开去，它化作无形的力量融入树干，而树干的表面浮现出细腻的龙鳞。

　　树种逐渐发芽，根系通入杖芯，顶部长出龙形的树。

　　它的枝干往下延伸，盘缠着树干绕成龙纹。上端拱起的木质像活物一样挣扎着，拼命撕开一层棕色的膜，随着木屑散落，一条木龙跃然其上。

　　莱戈拉斯往龙爪中塞了一颗水晶，龙爪扣合，水晶的能量灌入其中，活了。

　　如此，魔杖总算完工了，耗时一月整。

　　目前是午后三点，距离阿萨思回家还有一段时间。

　　莱戈拉斯设想了一下该如何把魔杖交给她，是她一回来就送到她手里，还是搁在餐桌上让她一眼看到……

　　可他发现，这都太随意了。

　　从他认识阿萨思至今已三百多年，他似乎从未正式送过她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