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英说吃肉,李固言当真就炒了一桌子的肉,一道蔬菜也没有。
舒英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不去给他一拳,斜了他一眼后,撸起袖子又去厨房清炒了一道小青菜。
吃完饭后,两人将窗花贴在玻璃上,舒英之前还用钩针钩了点小玩意儿,像什么花生柿子之类的小挂坠,也一并挂上去。
房子被布置起来,朝着院子的玻璃窗被装饰的花里胡哨,明明除夕已经过去,两人却恍然有一种今天才是大年的感觉。
李固言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之前从厂里拿回来的小彩灯,他在柜子里翻了翻,终于从角落里翻出来。
“这个挂上去肯定好看。”
舒英:“这什么时候拿回来的,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李固言边将彩灯粘在窗户上边回道:“前年厂里联欢晚会用的,后来用完了不要了,我就拿回来了。”
“还能用吗?”
“应该能,我试试。”李固言插上电,彩灯连闪都不闪。
舒英笑起来:“怪不得厂里不要了,原来是质量不好。”
李固言有些尴尬地笑笑,又将粘好的彩灯拿下来,拿在手里检查。
他低着头,蹲在地上,一头乌亮的短发柔顺垂着,昏黄灯光笼罩他的身影,像是给他描了一层金黄的边,朦朦胧胧,刻画着他认真的脸庞。
舒英看着他,不由痴了神。
“好了!”李固言捣鼓一通,小彩灯在他手里亮起来,五颜六色地照着他献宝似的表情,突显着他眼底的纯真,像考了满分的孩子。
舒英别过眼,抿唇笑了笑:“那挂上去吧。”
李固言长手长脚的,站起来将彩灯挂在窗户最上面,绕成弧形的彩灯悬挂着,玻璃窗倒映出它的缤纷多彩,也映出两人并肩而笑的身影。
舒英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小胡说不知道他会不会跳《冬天里的一把火》,放在以前,那个画面她是想都想不出来这么冷峻的人怎么可能会跳那么火热的歌,但是现在……
“你会跳舞吗?”
李固言挑眉,“跳舞?”
“嗯,就之前春晚费翔跳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李固言摇摇头,“不会,怎么了?”
舒英笑起来,眼睛弯弯,像莹莹月光下的一汪清泉,但说出的话却不甚动听,“我想看你跳。”
“那恐怕是有些艰难,我从小到大都没跳过舞。”李固言没有拒绝,他侧着头想了想,“不过你要很想看的话,我明天买张碟片去电视上录下来学一学。”
舒英仰着头看着他,突然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吻上去,鼻尖抵着脸颊,唇瓣相触,缠绵暧昧。
他没有觉得她的话是天方夜谭,没有敷衍她,而是认真地给出了解决方法,这让她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伙伴间很流行踢毽子,以那种大公鸡的尾羽最好,好不好踢先不提,只因为最漂亮,那时舒英跟舒秀珍共有一个毽子,但说是共有,其实就是舒秀珍的,她只拥有使用权。
所以她就很想有一个自己的毽子,可以招摇地拿出去在朋友间炫耀,一个毽子并不贵,但舒妈觉得姐妹俩玩一个就够了,一直不答应给她买,后来被她磨久了,气得把她捞过来打了一顿,自那以后,舒英再也没说过想要毽子。
李固言对她的主动感到惊喜,手下移至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无声的烟花在玻璃窗上绽放,绚烂的花朵遮掩住两具交叠的火热身躯。
舒英抱着他,融进他,看着他失神的双眼,像即将干涸的鱼般哑然。
第22章
满月宴
大年初三, 两人在家里窝了一天,临近傍晚时,隔壁吴嫂子带着吴晓丽过来串门。
几人闲聊几句后, 舒英问:“晓丽什么时候开学?”
吴晓丽刚要说话, 吴嫂子就道:“她早了,得过了十五。”
舒英笑了笑:“那还能再玩十来天呢。”
“是啊,所以说还是学生轻松啊, 每天就上上学,也不用干其他的。”吴嫂子刚说完,李固言就端着茶过来。
舒英解释说:“这是昨天从我家拿来的花茶,你尝尝怎么样?”
吴晓丽看着杯子里颜色泛红的水, 道:“阿姨,这是不是玫瑰花茶?”
“是呢,晓丽真厉害,一看就知道了。”
吴嫂子也好奇问:“你怎么一看就看出来了?”
吴晓丽抿抿唇:“去同学家玩, 同学妈妈泡的。”
“我尝尝味道咋样。”吴嫂子听她说完端起杯子喝了口, 点点头道,“好喝, 有股子清香。”
舒英笑着拿过茶壶又给她满上。
吴嫂子眼尖, “哎”了一声说:“你这金项链什么时候买的?怪好看的。”
舒英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固言,伸手摸了摸从领口掉出来的平安扣抿唇笑了笑。
吴嫂子立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看了眼李固言,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没想到李工还这么浪漫哦!我家那口子,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了, 也没见他给我买了项链,别说金的,银的也行啊。”
李固言是不好意思掺和进她们女人之间的话题,又被这么一打趣, 逃也似的出去了,“我去厨房看看 。”
吴嫂子见状笑起来,又挤着眼对舒英说:“你这是有什么方法也跟嫂子说说,我回去也这样调教你吴哥去!”
舒英面皮薄,她这么一说瞬间脸红起来,看着旁边好奇盯着她们瞧的吴晓丽道:“孩子还在呢,嫂子说话真是越来越不顾忌了。”
吴嫂子迎着吴晓丽的眼神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别说,这花茶真挺好喝。”
一个年过完,初四就各自去上班,大清早出门,空气凌冽得很。
舒英围巾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将这个头都裹起来才好。
李固言瞧着她围巾围得就露两颗水灵灵的大眼,可爱又滑稽,没忍住笑了笑,说:“我送你去吧?”
“不用。”舒英拒绝道,“本来就够冷了,坐车上风一吹更冷了,还不如我自己走一走的暖和。”
路上积雪不化,一猜一个雪脚印,咯吱咯吱的。
李固言搓了搓她有些冰凉的双手,再给戴上手套,道:“中午就别回来了,在医院食堂吃过后就在医院午休吧。”
舒英点点头,她中午也不想来回折腾,医院还暖和点。
李固言问:“晚上想吃什么?”
舒英抬头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李固言看着她的眼神不解问:“怎么了?”
舒英摇摇头,回答上一个问题:“晚上去吃烤肉吧,不想在家里做了,吃完还得收拾。”
“那恐怕吃不了。”李固言解释道,“今天才初四,饭店不一定开门呢。”
舒英这才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开饭店的都是个体户,现在正搁家过年,估计得过了初八才能开门,而他们这上班的就得按着规定时间到岗。
李固言看了眼时间说:“行,时间差不多了,上班去吧。”
舒英到医院更衣室换工作服,这时候还没正式开始上班,更衣室里三三两两的医护人员聚在一起聊天。
小胡一看见她就立马凑上来,挤眉弄眼地说:“姐,我刚刚突然知道了一个大八卦!”
舒英:“什么八卦?”小胡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对什么都感兴趣,哪个科室的八卦她都要去听一耳朵,回来又说给她听。
小胡:“这次跟以前的那些不一样!”
这话没说十回也说八回了,舒英笑道:“好,有什么不一样,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胡见她不以为然,一跺脚凑近她耳朵压着声说:“咱们医院要改革了,而且要来新院长了。”
舒英闻言一挑眉问:“你哪听来的流言?”
二院在安城的地理位置其实是很不错的了,靠近机械大厂,交通也便利,而且占地也不算小,员工宿舍员工食堂一应俱全,按理来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民众一提起二院都摇头。
但这其中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大概十多年前,二院医资力量的确是不错,但后来院里两院长争斗,一个有技术得民心,十分受医生尊重爱护,一个是管理型,有权有势。两个人斗得不可开胶,管理型把技术型挤跑了,但技术型带走了一大帮厉害的医生,二院发展因此落后,管理型也受不了,也走了,二院就成了现在这样。
“真的,不是流言。”小胡努了努嘴,指向周边的人,“大家都在说这事儿呢,说上头刚下的决定,新院长是从省里来的。”
舒英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四周,看了眼时间将白大褂的扣子扣好,“行了,先别八卦了,上班时间要到了。”
小胡不满:“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呀!”
“我好奇呀。”舒英回道,“但这种事情真真假假的,还是等上头文件下来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工作,别被领导揪了错处,把你狠批一顿。”
事实证明,有时候小道消息也并非全都是假的,果然没两天,上头的正式文件就下来了,对二院以后的发展做了充分说明。
大致意思就是要引进先进设备,吸收前进人才之类的。
新院长也没多久就到任了,刚来第一天就开大会跟大家见了个面,舒英打量着,外表看上去是一个威严却又不失和蔼的人,身材清癯。说话也没有拖泥带水打官腔,三两句就将自己介绍了一下,接着又说起对二院的安排。
倒是和二院原本的领导截然不同。
舒英瞧着站在他旁边盯着大肚腩一脸谄媚的主任,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位新院长的宏图能不能实现。
不知道新院长口中的二院什么时候到来,贝贝的满月宴却是按时来了。
九零年正月十七,贝贝正好满月,但这天是周一,舒秀珍两口子就把满月宴提前了一天,在正月十六宴客。
星期天天还没亮,舒英和李固言就起床收拾,他们今天要早一点过去,到时候一堆琐事可能要帮忙。
满月宴就设在舒秀珍家旁边的一家饭店里,舒英提前到她家里陪着,此时严爸严妈舒爸舒妈都在了。
这段时间又是过年又是坐月子,舒秀珍被养的珠圆玉润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锋利,多了很多为人母的慈爱。
要去到饭店去,一大家子匆匆忙忙的,舒妈拿着披风给舒秀珍包上:“刚出了月子,身子还弱着呢,别叫风吹着了。”
严妈也把贝贝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小家伙睡得倒是香得很,这吵吵闹闹的也没把她吵醒。”
舒妈笑起来,“这点倒跟她妈不像,她妈小的时候可磨人,一天到晚哼哼唧唧,那时候没把我跟她爸愁死。”
严妈道:“那这点不知道随谁了,严磊小时候也是磨人的很,你觉得他睡着了,想给他放床上,这可坏了,一松手就醒了,嗷嗷地哭。”
“随谁?随她小姨吧,英儿小时候就乖得很,一点不闹人。”舒妈搂着舒秀珍边走边笑道。
饭店离得近,下楼走两步路就到了,饭店今天被包下来,上面拉着横幅,写着“祝严知仪小朋友满月”几个字,贝贝的大名定下来了,舒秀珍取的,叫严知仪。
进了饭店后,舒秀珍抱着贝贝到温暖的包间里坐着,严磊和严爸严妈在门口迎客。
舒英瞧着被小被子包着的贝贝,满月的孩子长开了点,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好看多了,刚出生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皮肤皱巴巴的,实在是说不出俊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