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今天凶多吉少的康永河,已震撼到有些麻木了。
不到5分钟的时间,三个来势汹汹的打手壮汉全部重伤倒地,生死不明。
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傻得够呛,就虞妗妗这个气力,只有别人怕她的份儿。
怪不得大师这么有底气能保全他的安危。
他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高副局只能听到另一头乒乒乓乓的响动,像是有人在交手,甚至还听到了枪响!
他怕康永河已经遇难,提高声音反复喊了几遍,才让震惊中的康永河回过神来:
“我没事副局……我们好像,脱离危险了……”
高副局哪里肯相信,听着康永河干巴巴的声音,脑补出一副他重伤流血却仍在安慰自己的画面,他眼眶湿热:
“我们的人就快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康永河不清楚上司心理戏这么多,连声应着,走到房门往外面张望。
不知是不是酒店管理人员已将客户全部疏散,走廊里空无一人,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怕酒店的人趁机把失足妇女全部转移走,又怕那些嫖客都跑掉,他想了想决定到楼梯口附近看看情况。
至于留在屋里的虞妗妗和那名女孩的安危,见识过虞师父的能力,他完全不担心。
康永河顺手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散弹枪,贴着墙根往楼梯间摸索,经过拐角,他差点迎面撞上一名脚步轻缓的中年女子。
当了干警多年,他反应力极快,双手持枪举起对准中年女子的面门,“不许动!你是酒店里的客人还是职工?”
中年妇女被吓了一跳,目光流连在康永河手里的散弹枪上,神情慌张,张开嘴巴发出“啊啊”的两声,同时两手在胸前不停比划着手语。
康永河这才意识到,女人也是一个哑巴。
他防备心顿时降低许多,枪口稍微向下:“你不会说话?你能听到我在讲什么吗?”
他已经猜到了,“丰源酒店”强制囚禁的女性应该都是耳聋口哑、有残疾的人。
这样的可怜女性无法呼救,很难逃脱他们的手掌心。
女人颤颤巍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比划两下。
康永河看出她的意思是只哑不聋,又问:“你也是被困在这所酒店里的……妇女吗?”
女人闻言身体抖动,像是觉得很难堪,捂着脸低声哭泣。
见状康永河顿时手足无措,以为女人也是被囚的女性,趁乱想要逃跑;
他把散弹枪放下,摸索着口袋想找一张卫生纸让对方擦擦眼泪,同时笨拙安慰道:
“女士你别哭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都可以得救……”
瞬息之间,他心头生出一种危感,猛地往旁边一躲,但还是颈侧剧痛鲜血喷涌。
本在低声哭泣的女人不知何时掏出把折叠刀,反手就往他的喉咙扎,要不是他侧身避了下,现在他已经因喉管被割破、躺在地上变成个死人了!
康永河疼得头皮发麻,好在他反应够快割伤不深,也没有伤到要害。
他怒上心头,又见对方还想用刀扎自己,为防女人继续行凶或者逃跑,他只能强忍着痛意一枪打在女人的腿上,另一只手拿着的纸巾死死捂住颈侧。
十分钟后,呼啸的警车包围了“丰源酒店”和后面的棋牌室,无数持枪警员冲进两边门店,封锁大门。
“丰源酒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约摸四十多岁,先前并不在酒店里,却能几乎和警方同一时间赶到。
他叫嚣着警方没有证据,凭什么胡乱抓人;
似乎是对自家的安保和隐蔽措施颇为自信,笃定警方奈何不了他。
带队的警员根本不理他,还让同事以妨碍公务为由,直接把酒店老板双手一铐,压在旁边。
老板坚信自己有后台,不可能被南城小小的警察扳倒,还在颇为张扬不屑地放狠话:
“证据都没有就敢封我店抓我员工,你们这些片警简直太可恶了!打着人民警察的旗号欺负老百姓,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我一定会让我的律师告你们!我还要找媒体曝光你们!”
他嘴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视线中,正对着酒店大厅的楼梯走下来几个人影。
看清几人,老板原本嚣张跋扈的声音倏地卡顿,表情也有些扭曲。
警员们顺势看过去,发现从酒店出来一男三女。
男的他们都熟,是局里的同事康永河。
他脖子上包着渗了血的厚厚的纸巾,一只手拎着名腿上有伤一瘸一拐的中年女人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持一把造型奇怪的枪,对着前面的女人,表情严肃像在对待凶犯。
看到同事负伤,两三名警员赶忙上前去接应。
“康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伤严重吗?”
“高副局说酒店里有咱们的眼线,不会就是康哥你吧?!”
另外两人都是年轻女性。
一个眉眼精致闲庭信步,对大厅里紧张的氛围熟视无睹,另一个女生就要胆小很多,一直躲在前面人的身后不敢露头。
带队的警员经验丰富,敏锐察觉到了酒店老板的异常,他立刻意识到酒店老板和康永河压下来的中年妇女认识,很可能关系还非同寻常!
他随即给大厅里的店员施加压力,询问中年女人的身份。
有店员心理承受能力弱,先支支吾吾透了底:
“她是、是我们老板……”
康永河牙关一咬,说话的店员是棋牌室的员工;
中年妇女竟是棋牌室的老板…
也就是说中年女人自己口不能言,却是非法囚禁聋哑女性卖/淫、甚至致她们死地的罪魁祸首之一。
或许正因她是哑巴,才能深深知道聋哑女性的窘迫之处,明白聋哑人的弱点,清楚聋哑人想要为自己伸冤太困难……
她才把目标放在同自己情况相似的弱势女性身上!
第29章
时至周六, 又处南城闹市区,数量警车呼啸着将‘丰源酒店’包围,又是拉起警戒带, 自然引诸多路人好奇围观, 纷纷询问此处发生了什么事。
赶到地方的民警及时同高副局反馈情况, 得知康永河只是颈部受轻伤, 他大大松了口气。
然而各方试探、质问、施压、打探情况……各含心思的电话, 一个接一个打入高副局的办公室,催命似的几乎要把座机打爆。
“高副局, 你们警方没有搜查令怎么能强闯商户楼?这属于……”
施压类的高副局听个开头,便直接挂断。
“老高, 你那边什么情况?某某处长的电话都打都我这儿来了。”
这种高副局装傻糊弄。
“高维民!我就去出个差, 八百个人来找我告状, 你是要把南城拆了吗?!”
面对再上一级的质问和怒火, 老高苦哈哈解释一通。
上级局长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语气沉重:“你又不是初入警司的毛头小子, 怎么做事还那么冲动?你知不知道,如果事后你拿不出有力证据, 得在这事儿上栽个大跟斗!”
“我最多给你拖延半天时间。”
高副局正色道:“谢谢领导!”
从始至终,他也没真把康永河推出去挡枪, 而是硬抗四方压力。
挂了上级电话,高副局擦了把汗,又拨给康永河,电话甫一接通他便骂骂咧咧:
“姓康的,老子为你这事儿得罪一圈人,你还有半天时间,就算把那酒店翻个底朝天也得把证物薅出来, 否则咱俩都等着吃处分!”
骂完一通,躁出一身汗的中年警督坐在办公室,他实在是烦‘叮铃铃’响个不停的座机电话,伸手把电源线拔掉,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高副局喃喃叹息:“康永河啊康永河,你最好祈祷托梦女鬼给点力,助你侦破案件……”
另一边的酒店大厅,康永河收起手机,抬头去看队友们在酒店、以及棋牌室中搜出来的男男女女。
除了两名境遇相同、疑似被囚禁强迫卖淫的女孩儿,其余人都是躲起来的嫖客和两家店的员工。
警方来得太突然,他们又怕又狼狈。
趁这些人仍处于慌乱、心理防线弱,警员立即给他们施加压力,半审半讯,现已确定两家店其实是一伙人,在南城闹市暗度陈仓;
棋牌室只是幌子,在给‘丰源酒店’打掩护。
他们用‘品茶’指代卖淫交易,用‘茶具’指代被囚的女性。
警员问:“平时都怎么进行交易的?这些菜单的隐含意思交代清楚!”
服务员惶恐结巴,不敢隐瞒:“我、我不清楚啊,我只知道客人要单独点‘茶’的话,就看他们报价,然后通知经理,具体安排等经理弄好了,告诉我把客人领到哪里,我的工作就完成了。”
“菜单的话,我知道的不多,就是2000元的套餐有服务时间,一个半小时客人必须结束离开;3888元升级大客房,时限两个半小时;5000元以上经理会送一些工具,可以直接过夜……”
至于再高价也有,服务员听老员工说过,上不封顶,但其中的黑暗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到的。
有几次保洁员去收拾客房,在床单、地上看到大滩大滩的血液,吓得都不敢清扫。
至于那些女人从哪儿带来,事后被带去哪儿……这些就不是他们员工可以探听的事了。
警员问:“为什么不报警?!这些事违法,你们是在包庇犯罪!”
一人崩溃大哭:“警察大哥我们没办法呜呜,酒店很多保镖凶神恶煞,警告过我们很多次……而且他们还知道我们的住址、了解亲人情况,我们实在不敢触怒他们……”
“……”
翻看着口供,带队的警员皱眉走近康永河,语气焦躁:“康哥,这些人招是招了,但根据口供来看,受害人至少在两位数以上,大概率还有被害死的人,我们找到的证据和受害者太少了!”
康永河明白他的意思。
现有证据只能证明‘丰源酒店’犯聚众卖淫罪,想要把背后的根掘起来,仅凭这些远远不够。
“再搜查一遍,务必确保每个角落都没有藏人,尤其注意有的房间里可能存在暗室。”
“收到!”
康永河心里清楚,半天时间,他们几乎不可能把眼前十二层楼翻一遍,如今只能寄希望于——
他看向大厅一角,沙发处坐着个悠闲少女。
虞妗妗没去管来来往往的警员和喧哗的动静,她支着下巴,静静盯着面前的茶几,上面摆着写写画画了些线条纹路的八张黄纸,对角相连能形成一个大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