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虞妗妗通知他们过来的时候,大概罗列了情况和颜壮的罪行,来拿人的部员们心里都清楚颜壮是个什么德行。
猥亵还在读小学的亲生女儿——仅凭这一点,就够让千万人唾他一脸了。
扭住他手臂的部员被吵得不耐烦,从兜里摸出一张带有警徽的特殊部门‘特行证件’:
“叫什么叫抓的就是你,我们就是警员!把嘴闭上,再敢扰民别怪我手底下不客气。”
眼前的特行证件让颜壮看愣了,气焰顿时弱了下来:“警官,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我是良民啊,我没犯过罪!”
待他半拷着走出楼道、被推上车后座,他终于看到了不远处被悉心呵护开导的女儿颜珍。
颜壮这才陡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场景。
他记得颜珍鬼鬼祟祟出现在自己床边,还弄了味道刺鼻的不明物品,他想起身看看颜珍要什么幺蛾子时,忽然后颈钝痛,而后便昏了过去。
再然后家里便出现了一堆人,还要把他拷走。
他意识到什么神情一狞,扬声对着不远处的女儿开骂:
“尼玛的,颜招弟是你搞我?我犯什么罪了,你报警让人抓你老子?我生你养你结果给自己养了一条白眼狼?!”
“嘴闭上,老实坐着!”听他骂得脏,部员按着他的脑袋用力把他推进车后座。
“等老子出来,你看我治不治你……!”
颜壮扯着脖颈继续骂,满脸满眼都是恶意。
他心里很清楚女儿抗拒自己,可那又如何?
有证据吗?
他只是摸了两把,又没真做什么事情,一个好父亲半夜怕孩子着凉给她盖个被子有问题吗?
一切都是颜珍太敏感误会他了。
颜壮心里很确定自己的行为是灰色地带;
他还没来得及越过法律的底线,所以警察是判不了他罪的。
最多把他带去警察局了解情况、口头教育一番,就得把他放回家。
到时候颜珍这个未满14岁的小孩儿,依旧得跟着血亲父母生活,还是会落在他手心里。
他死死盯着女儿的背影,内心生出无数个暴戾低劣的念头,暗暗发誓等回家后一定要把那个赔钱货打到半死,打得不敢再反抗报警。
阴鸷的目光忽然被人影挡住,颜壮怔了下,一抬头和一双冰冷如针的眼眸对上。
女人的眉眼并不锐利,下半张脸被竖起的黑色领口遮住,皮肤极白,眼瞳黑得很有压迫性,在颜壮看来简直像个女鬼。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对方的声音:
“嗤,挺会做梦的。”
他不会有出来的那一天。
虞妗妗看臭虫一样瞥过,走向李毅,听他笑道:
“昨天刚刚处理完一件,今天又来啊?说来惭愧,你自己解决掉的事件频率抵得上半个天师府的效率了。”
虞妗妗:……
“麻烦李队了,大半夜还要你们过来逮人。”
李毅摆摆手,视线扫过颜壮的位置正色道:“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像这种胆子半大不大的渣滓,很难给他定罪。”
说实话他虽然带人来逮捕了颜壮,但颜壮的所行之事属于普通律法范畴,而非风水玄学范畴,反而无法用灵异事件的刑罚去判责。
他都怕这位脾气爆但心肠很不错的妖族前辈,会不满拘留一类的处罚,自己对颜壮动用私刑。
虞妗妗表情如常,“李队长让手下人把颜壮夫妻的卧室、厨房都好好搜查一番,他们床头的那尊神龛拆解后,里面应该能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李毅一愣,立即对身边的部员道:
“听到没,进去通知他们好好搜查,不要放过一丝一毫。”
“是,李队。”部员应声,小跑着往屋里去传音了。
——————
天师府内室,审讯厅。
为了安抚颜珍不安的情绪,李毅派了两名女部员来做笔录。
听到小姑娘亲口说出自己曾在睡梦中,被生父摸到过衣服裤子里——
“他们说我误会了,说颜壮只是来给我盖被子,可我又不是傻子……盖被子需要捏我的胸脯吗?需要脱我的睡裤吗?而且后来颜壮被我闹得烦了打我的时候,亲口说过,他就算摸了又怎么样?说我就是个赔钱货,不能传承他们家的香火养了也是白养。”
“他只是不想做亏本生意,反正等我长大了结婚就是别家的人了,不如先便宜他。”
两个年纪尚轻的部员都气得不轻。
其中一位眼睛都要冒火:“淦,这个颜壮真是个畜生啊,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说什么污言秽语呢?!颜珍你不要听他瞎讲,去他爹的女孩子是赔钱货,大清早就灭亡了,怎么还有裹小脑的智障!”
另一人稳重些,冷声附和。
“不过颜珍妹妹,你能仔细讲讲那只你养的小狗吗?它叫小白对吗?”女人小心翼翼问道。
亲眼目睹心爱的宠物死去、被煮熟端上桌,别说颜珍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就是很多成年人都承受不了。
“除了小白,你还有喂养其他小动物吗?”
作为在天师府任职的部员,她们也是术士,能够看到一直漂浮在颜珍身边的弱小灵体。
提到小白,颜珍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更加低落,点点头说“可以”。
小白是一条身上带有斑点的田园犬。
据说它好几年前就开始在小区附近流浪了。
体型适中四肢健壮,毛发杂乱,左边半只耳朵在年轻争夺地盘时被咬坏,只能半耷拉着。
至于它到底是流浪狗生的崽子,还是被附近居民遗弃已经不得而知。
但平平无奇的外观加上又是没有任何品种的土狗,在颜珍来到之前,根本没有人愿意收养它。
直到颜珍从乡下到来此地。
孤独的乡下女孩儿无法融入新的集体,但毛茸茸不懂贫穷寒酸,永远治愈。
从一开始小白狗只是跟在她身后热情地蹭蹭,到后面跟在颜珍的屁股后面走到哪跟到哪,再到它自愿住进颜珍为它准备的小窝,盖上印着碎花的小毛毯……
眼睛永远亮晶晶、鼻头一直湿漉漉的健康小狗,不再是可怜的流浪狗。
颜珍就是它的主人。
它是颜珍养的小狗。
据颜珍回忆,自己来到城里的第二个月,颜壮和袁友谊就要给她改名为招弟。
大约是第四个月起,袁友谊便开始喝各种中药,家中长期弥漫着苦涩怪异的药味。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夫妻二人每天都往家里搬运各种符咒、送子观音图像…挂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后来某一天颜珍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搬运着什么东西。
她凑近了看,两名工人合力搬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头制品,像个盒子,顶端四角外翘又像一座塔宇。
木盒子中间做成了门,可以上下拉开,里面镂空,内壁刻印着很多细密的花纹,总之看起来是很精巧的物品。
袁友谊让工人把他们卧室的床褥、柜子挪动,在床头开辟出一个空间,专门用来放置此物。
她还在桌子、以及木盒子的内里铺上红色绒布,而后往里面塞了一尊巴掌大的送子观音像。
自此夫妻两人晨醒昏定,每天出门前和回家后雷打不动地在木盒子前的小香炉里,插上一把香,再双手合十,闭眼口中念念有词。
几乎是和那木盒子进家门的同一天,颜珍也开始需要吃药,佩戴香包符包了。
起初颜珍非常抗拒。
她也想在学校里交朋友,不想被同学们用嫌弃的眼神看着。
可颜壮直接用她的零用钱作威胁,如果不老老实实听话,她就没法再给小白买狗粮、买羊奶了。
犹豫之后她还是乖乖听话,把那些味道古怪的符包随身携带。
不知是不是味道太过难闻的原因,每次颜珍放学回家,跑到她的秘密基地蹲下身抚摸小白时,狗狗都会用鼻子拱她的怀里,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一开始颜珍还不明白小白的意思,以为它身体不舒服很担心。
但每一次小白从她的口袋里叼出符包后,发狂一样用犬齿和爪子把那些符包抓咬得稀巴烂,就会恢复平静。
颜珍想拦都拦不住。
干了坏事后,小狗就会睁着水润的大眼睛,一脸无辜,不停地舔舔蹭蹭。
她本来就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所以根本生气不起来。
只是颜珍不生气,颜壮和袁友谊却被气得半死。
也不清楚他们怎么就那么敏锐,每次符包被咬坏后,过不了两天夫妻俩就会知道,并且质问颜珍是不是故意的、给她重新准备符包不许她再损坏物品。
于是颜珍便把符包放在书包夹层里,避免小白去咬。
每每去抱小白的时候,她还会把书包脱下来远远地放在路边,不让味道冲到小白的鼻子。
饶是如此,小白就像是和那些符包有仇一般,会如同离弦的箭冲到颜珍的书包前。
它非常聪明,很多时候颜珍甚至觉得它能听懂自己讲话。
不像一条小狗,更像一个人。
它爪子和牙齿并用,也不晓得从哪里学到的技能,三两下能把颜珍的书包拉链剥开,并精准地从夹层里扒拉出颜珍藏着的符包,叼远了藏起来。
很快这件事还是被颜壮和袁友谊发现了。
夫妻俩非常生气,勒令颜珍不许再喂养那条流浪狗。
那是颜珍第一次愤起反抗。
连颜壮怒目瞪眼、用鞋底和晾衣架抽打她,打得她手臂和后背的皮肤高高肿起,都不能让她服软。
夫妻二人意识到了颜珍的倔强,以及小白对她的重要性。
无可奈何下他们只能暂时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