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感拍上去吨吨的,箱板子肯定老厚实了。”
有人问齐家明这是啥东西,为啥会埋在齐家祖坟里;
可齐家明自己都懵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老爹的坟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玩意……
他爹的棺材呢?!
丢掉锄头的壮汉试着扒住嵌入地底的箱子边缘,往上提拉,费劲力气都失败,他脸色涨得通红手指头也疼。
他撑着膝盖起身,就想踩到铁皮上蹦一蹦。
虞妗妗及时制止,一个不赞成的眼神甩了过去:“别乱踩,知道那是什么吗。”
齐家明忙问:“虞大师,这是什么啊?”
“那就是你爹的棺材。”
齐家明/其余人:??!!
“什么?那是、是棺材??”齐家明失声惊呼,满脸错愕:“怎么可能……我爸的棺材不是铁的啊,是楠木的!而且这箱子那么小,装不下他的尸首啊!”
虞妗妗纠正道:“你说错了,那也不是铁的,而是一具铜棺。”
“至于你看着小,有没有一种可能棺材不是横着放进去的。”
齐家明久久没说话,神情迷茫:“……虞大师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不横着放下去,总不能、总不能竖着插进土里啊。”
他本意是俏皮话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虞妗妗看他的目光很认真,还不说话,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兆。
“怎么了大师……?”
虞妗妗:“这铜棺就是竖着插进土里的,这是‘竖棺葬’。”
且不说齐家明有多么不可置信,接下来的时间,她指挥这些挖掘的青壮年清理坑穴周边的泥土。
由于要求过细进度变得缓慢,又给每人追加了三千元的辛苦费。
足足又清理了近一个小时才达到虞妗妗的要求。
待几个累得浑身疲软、后背渗汗的劳工踩着坑里的石头、从近乎两米深的墓坑里爬回地面,他们顾不得形象或坐或躺,扭头朝着墓坑看去。
这一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从上至下的视角能看到墓坑的正中央突出一截铜棺的棺身,只露出土面不到十厘米,表面略粘且比别处发灰;
更为震撼的是,在竖棺的前后左右都铺着白骨,能够拼凑成一整具马骨。
明显是马首的头骨位于棺材的东部,尾部坐西,身居南北,那露出的铜棺被放置在马的腹腔位置,虽因体积大整体显得怪异,视觉冲击力却足够强。
乍一看棺材像是置于马的腹中。
不仅齐家明父亲的坑穴内是这般景观,他爷爷的墓坑里也是同样的陈设。
只不过棺材的材质不是铜棺,而是上好的木棺。
齐家明和所有的壮年劳力久久不语,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一幕的震撼。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未知和诡异布局的惶恐不安,以及深深疑窦。
年过五十的中年富商很爽快付了钱,把几个壮年劳力叫到身边:
“今天真的辛苦各位小兄弟帮忙了,我齐家明感激不尽,这额外的一笔钱是请大家伙吃饭喝酒的……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今日之事以及诸位在齐家祖坟的所见所闻,能否不要外传?”
“这毕竟涉及到齐家的祖宗后事,我不希望外界传得风言风语。”
虽是请求,但几个劳力都心头一紧,连连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
“齐老板你放心,我们哥几个嘴巴都严实,绝对不会到处乱说。”
“是是,今天的事我们肯定烂在肚子里!”
眼前这可是全国知名的大富商,想给他们这些小人物使点绊子、让他们遭殃,只需要动动手指,他们清楚孰轻孰重。
与此同时齐家明找的正儿八经的关系——也就是电话里那位留在嵩川老家的族叔的亲儿子,也带了一大批心腹赶来,阵仗很大,把半个山岭都围了起来。
“家明哥,你回老家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啊!”来人约莫四十出头,看着肌肉结实皮肤黝黑,说话嗓门也大。
心情不太好的齐家明有点惊讶,迎上去:“建城,你怎么过来了?”
齐建城说:“我爸给我打电话,说你一回来就到祖坟办事儿,他不放心让我带人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要搭把手的地方。”
“他还让我转告你,忙完了到家里去,他跟你好好喝两盅。”
“老二叔有心了,一定去。”齐家明笑得有些勉强。
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喝酒。
走近之后齐建城自然能对不远处的墓坑一览无余,看到那坑中铺设的白骨,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了笑容问道:
“家明哥,到底出啥事儿了?你咋急匆匆回来把大伯叔的坟给挖开了?还有坟里……”
“我已经让手底下的兄弟把上山的路守着了,他们嘴巴严,你放心。”
“多谢你建城。”齐家明无奈道:“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幼子出事,魂消身死;
长子刚一回国,也差点卷入诡谲的危机。
齐家明本以为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们齐家,是仇敌想通过对他的两个孩子出手,打击报复他。
听从虞妗妗的建议飞速赶回老家时,他内心的猜测也是:
对方害他们家的方法,难道是对他们齐家的祖坟动了手脚?
待虞妗妗一声令下挖坟看墓后,齐家明看着坟坑中明显有些年头的马骨、以及深深嵌入土地深处严丝合缝的铜棺,再想想当年他爸临死前一系列神神叨叨的举动,尤其是从停尸到下葬完全不让家里人在旁边随行,甚至连看都不让看,全权交给几个他自己找来的大师……
回想起种种细节,他无法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爸死前没发生异常、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中更生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子孙的祸端,会不会和父亲爷爷坟墓里的竖棺与马骨有关?!
他爸到底瞒了什么事情?
越想越心累,齐家明就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挑挑捡捡,精简地同齐建城这个亲戚说了一遍。
齐建城听得目瞪口呆,失声道:“小盛停尸不醒?!家明哥,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那现在咋办啊?”
“还有你也别瞎想,伯叔就你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害你呢?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
“希望如此吧。”齐家明低沉:“对了,这位是虞大师,算出家里祖坟可能有问题的师父就是她,堪称高人,你可千万别像那些眼皮子浅的人瞧着大师年轻,就看轻她。”
齐建城猛地摇头:“哥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么!”
他又不是傻子,能被当大老板大富豪的表亲都恭恭敬敬奉为座上宾的大师,肯定有过人之处。
他把两只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才微微躬身伸出:“虞大师好,我是齐建城,开保安公司的,以后您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虞妗妗点点头,收了名片。
“虞大师,依您看齐盛和齐澜两个孩子的问题……是不是和我爸有干系?”齐家明做了半天心理建设,问出了口。
没想到虞妗妗微一挑眉:“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没关系。”
“没、没关系吗?”齐家明:“那我爸和我爷的坟里怎么是这样?我爸去之前也什么都没告诉我。”
虞妗妗终于明白了他刚刚一脸痛苦隐忍是为何,无奈摇头:
“首先你要晓得,‘竖棺葬’并非邪术和不详,相反这是一种风水吉穴葬位,又名‘蜻蜓点水穴’。典集中就有记载前人术士的评语:先人竖着葬,后人一定旺。当然了事实情况没有那么绝对,‘竖棺葬’有诸多讲究,只有葬得好,才能起到利风水、旺后人的神奇作用。”
“首先正常人死后是躺着进棺材的,死后还要顶天立地的往往都是一方大将,‘竖棺葬’中的先人呈现脚朝地、头朝天的姿势入土,寓意希望后辈能像古代将领一般校场点兵、位高权重,后人容易出官身;
再加上放置在棺椁周围的马骨,更生生拔高了整个葬地的气势和冲劲儿,寓意马革裹尸,先人驾阴兵阴马为子孙后代开道征西,事业场上无往不利,只不过阴阳颠倒故而坟地中的马骨要头朝东。”
“最后再以‘雪花盖顶’封棺气,在头顶天的棺材板上铺设一层符灰和香灰,便能将葬地的风水以及棺中形成的宝气牢牢锁住,全部反哺给后代。”
听完虞妗妗的解释,齐家明傻眼了:“所以说,我爸瞒着我们这么下葬,全都是为了子孙后代好!”
他心情大起大落,一时间羞愧难当,觉得自己真是个不孝顺的畜生。
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爹害自己呢!
“是这样没错。”虞妗妗点点头道:“不过你亡父所做的可仅仅是‘竖棺葬’那么简单,他怕是为了齐家后人煞费了苦心。”
一旁听着的齐建城早就好奇得不行,闻言忙追问:
“还有什么说法吗大师?我侄儿到底被谁害了啊?”
虞妗妗没有立即应答,而是问齐家两兄弟:“你们能否弄来起重机一类的器械,你爸和你爷爷的棺椁都要起出来,开馆。”
且不说铜棺巨沉,齐家明父亲的棺材大概率体积硕大,深入土壤三到四米,想要凭人力挖掘出来费时费力,最快也要到深夜或者明天;
她就差最后一环便能验证心中猜测、找到齐盛症状的根本原因,而那一环就藏在齐家明父亲的棺椁中。
于是齐家明又犹豫了。
如果说起坟只是惊扰先祖,开棺在很多地方可是大不敬了。
除非不得已的时候,后人绝对不会动先辈的棺材。
他迟疑道:“虞大师,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还有我爷爷是迁过坟的,虽然迁坟一事是我爸安排的,但我爷的棺肯定开过,不是说先人的棺不能二开、否则不太好吗?”
虞妗妗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不开棺对你爷爷和你父亲才是不好。”
齐家明不懂,可这两天的种种已让他对眼前的神秘天师深信不疑,他考虑了几分钟后,才咬牙道:
“行虞大师,我相信你!建城,你有没有门路?”
齐建城:“真开棺啊?”
“开!”
“那好吧,我现在就找关系,正好我这边有认识的人。”
他直接联系了认识的厂商老板,借调人家厂子里的小型吊车,试试能否开上低矮的山岭缓坡。
在等候的过程中,虞妗妗站在高地往远处眺望,看着远处的稻田与河流,突然道:
“你知道么,你父亲选得葬地很好。”
齐家明缓缓摇头。
他不懂风水,只是父亲和认识的大师们都说好,他也就拿钱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