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愿意娶一个残废呢?
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钟祐煦并没有和病床上的女朋友分手,反而对两家长辈表示自己并不是那种承受不起打击的人,并向病床上的连一清求婚了。
钟祐煦深情款款:‘我和一清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感,怎么会因为她出事了就改变,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这番话让两家长辈都大为震撼,尤其是连一清和她的父母,更是集感恩与感动为一体。
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当时还没完成学业的两个年轻人举办了婚礼。
钟祐煦的好男人名声,也就是从那时候打响的。
很多人赞美他对感情忠贞不渝,歌颂他对车祸的爱人不离不弃,但也有一些人觉得,这段感情长久不了。
‘钟祐煦现在是对连一清还有感情,所以能包容,时间一长再深的情感都会被家长里短照顾病患给磨灭了!’
‘谁说不是呢,小连现在腿废了,出行都得靠轮椅,小钟自己都是个学生怎么可能照顾得过来?如果请帮护呢就要花钱,他现在都没出社会,以后小家庭只有他一个人赚钱,不仅得养着妻子还得请护工,我看坚持不了多久…’
‘我家的老头子每天吃喝拉撒都得人照顾,他自己还能拄着拐杖去遛两圈我都累得不行,心里还烦,更别提小连这可是半身不遂,难咯!’
‘别的不说,小钟是钟家的独苗苗,连一清现在下半身都不能动,能不能生孩子、还有没有生育能力可不好说……’
‘……’
带着这种想法的亲戚朋友不在少数,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信誓旦旦会预料到的分崩离析的场面,一直到今天都没发生。
钟祐煦还真就照顾了妻子整整26年。
在钟巧珝的记忆里,父亲无论再忙,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抽空推着母亲的轮椅带她出去逛逛。
自打连一清双腿残疾,她就没出去工作过,吃穿用度都在钟祐煦工资范围内,给她提供最好的。
钟祐煦很少应酬,但只要一外出,无论和什么朋友出去都会提前同妻子打招呼,甚至稍微重要些的聚会场合,他不嫌麻烦抱着妻子带着折叠轮椅一起去,把妻子介绍给所有朋友。
饶是这样,连一清的脾气还是越来越古怪,让人难以忍受。
每每连一清情绪失控,钟祐煦会把女儿送回房里,自己独自安抚妻子,面对妻子的坏情绪。
他经常对钟巧珝温声说:‘妈妈的腿一到阴雨天就会痛,她身体弱,容易生病,我们多多理解包容她好吗?’
至于对待女儿,他更是把钟巧珝宠成了小公主。
哪怕家里家外只有自己一人操持,只要是钟巧珝的家长会和需要出席的活动,他风雨无阻。
他经常会给女儿带各种礼物,陪女儿外出逛街,听女儿各种青春期的烦恼……
总之只要听过钟祐煦这个人的名字,和他接触过,无论谁都会竖大拇指,说一句:
‘钟老师啊,人又心善长得又好前途也不错,顾家对老婆孩子那是没得说!连一清能碰上这样一个好丈夫,那真是八辈子烧高香了!说实话她多少有点拖累了钟老师。’
在钟巧珝看来,自己以后如果要结婚,一定要找父亲这样的。
妹妹死亡之后,母亲连一清入狱,父亲表现的悲痛欲绝,她也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钟巧珝知道,事发没过多久,就有好几波亲戚给父亲介绍新对象。
她能理解。
毕竟母亲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况且就算能出来,死去的妹妹姣姣也永远是一根刺,梗在自己和钟祐煦的心里,他们没法原谅连一清。
钟祐煦还年轻,结婚又早,现在还不到50岁,总归是要开启新生活。
理智上她是这么想,可当一个多月前她真的接到了钟祐煦的电话,对方在听筒内头温声说,家里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知根知底的阿姨,对方在追求他时,钟巧珝感情上还是有些难受,心里空落落。
这么快?
一旦父亲建立了新家庭,和她势必渐行渐远。
好在钟祐煦说,目前只是先接触一下,他对那个阿姨并没有太多感觉。
且就算以后组建了新家庭,自己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家里会一直给她留一间房。
听父亲这么说,钟巧珝内心的失落才淡化许多。
通过她的描述,虞妗妗看到了一个完美男人的形象。
对这一点她保持怀疑。
她手指轻轻搭在膝头:“说一下我目前发现的、最大的两个疑点。”
“第一,通过你母亲的面相和命格来看,她的姻缘线很奇怪,虽然有且仅有一条——也就是你的父亲,但通过排盘推演出来的结果并不好。
你母亲十神‘七杀’坐桃花星,且四周有‘比劫’包围,正官和七杀在六亲中代表夫妻关系。前者说明她的丈夫容易遇桃花,且抵抗力较弱,后者说明她命中会陷入三角恋。”
依照钟巧珝的说法,连一清自打车祸伤腿后,很快就和现在的丈夫结了婚,在此之后她很少出门。
她又爱丈夫如痴如狂,一天24小时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丈夫待在一起,基本排除她本人有外遇。
钟巧珝听懂了,虞妗妗的意思是她爸出轨了。
她仍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虞妗妗:“相比于他人的口口相传,我更信我的卦象,我不认为你父亲是个纯善之人。当然,你相信你父亲也很正常,这一点有待考究。”
钟巧珝问:“那第2个疑点呢?”
“第2点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从你母亲的八字命格看,26年前她的确有一道大劫,且是‘死劫’。”
“您的意思是……我妈其实当年会死?!”
“不,她不仅不该死,反而该身强体健地活着。”
虞妗妗缓缓摇头:“命格显示她的死劫成功度过,面相上各个宫位、以及代表着身体各个部位健康的穴眼,也都一切如常,不是残废的命格。”
“按理说,车祸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调理、复健,连一清女士重新站起来并正常走动绝对没问题。”
钟巧珝傻眼了:“什么?不可能吧?我妈腿残了好多年,我爸在家扶着她试过好多回,只要撑着地她骨头就疼得难以忍受。”
“总之按照正常的气运命数,你母亲绝不该是个残废。”虞妗妗说着,再次抛出了重磅信息:
“除此之外,还令我疑惑的地方是她吃的那些药,你们确定她真的有病吗?”
钟巧珝:“……什么意思?”
“无论是我观她的面相,还是感受她的气场,除了久坐的后腿后臀皮肤、以及肠道确实有些病灶,其余部分我都没有感应到病理病气。”虞妗妗说。
要知道人的身体康健,会影响吐纳呼出的气;
如若体内有病灶,‘气’也会带了病气,使阴阳颠倒阳气外泄。
虞妗妗甚至还接触了连一清,都没有感受到太多病气,相反是她这些年吃了大量的药物,在内腑堆积了不少药毒。
她缓缓说道:“我认为,你母亲根本就没有生病。”
钟巧珝:??
第42章
钟巧珝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今天说过的第几句‘不可能’了, 她二十多年来对父母的印象都被虞妗妗逐个推翻。
“我妈这个人不负责是真,但我并不觉得她会装残疾、装体弱多病这么多年,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常年坐在轮椅上不见天日好?还是把各种药物当饭吃对她好?
为了给父亲正名, 也为了把母亲生病的各种药单找到, 从花荣市女子监狱离开, 钟巧珝开车带着虞妗妗回了家;
不是早上虞妗妗空降的那个一室一厅, 而是她爸住的地方, 她从小生活的老房子。
由于妹妹钟姣是钟巧珝在外读大学时出生的,她这个大女儿常不在家, 家里自然被幼童的玩具和各种生活物品堆满了空间;
虽然她的卧室还在,但四口人居住在两室的房子里, 还是有些拥挤吵闹。
故而她毕业回老家工作后, 是父亲拿出了十来万元, 给她在公司附近付了一套一居室的单身公寓的首付, 方便她上下班。
放周末假她才会回原来的家, 看望父母妹妹。
只是连一清入狱, 钟姣死亡,家里现在仅有父亲钟祐煦独居。
她能做到的就是常回家, 陪陪父亲。
把车停在老小区停车场,钟巧珝带着虞妗妗上了楼梯, 到四楼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甫一开门,屋里有人。
“唉?小珝你今天没上班?怎么这个点回家了?”
她脚步一顿,才扬起笑容:“我……有个同事和我调休,她周末要回老家想要双休,爸你怎么没去学校?”
“哦我上午没课,下午两点才有课, 正打算吃个饭过去。”
温润的男人声音响起,是这家男主人。
为了伪装身份,虞妗妗语气平常道了句‘伯父好’。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好好先生,她漆深的眼眸盯着对方,不动声色打量。
钟祐煦长得挺不错,五官称不上大帅哥,胜在皮肤干净不油腻。
他个头一米七多,不算特别高但绝不矮,尽管年近50依然没有发福,穿着西裤白色棉衬衫,微微发灰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文化人’‘温润’的既视感。
某种程度上,连一清经常疑神疑鬼、总认为有人要勾引她的丈夫,有那么一丢丢可信度。
至少这个男人不是矮胖秃顶油腻老大爷。
钟祐煦教西方文学,是大多数文科专业的必修课,他手底下带了两个班级,基本每天一次课;
没想到这么巧,今天他上午没课在家。
钟祐煦问:“这是你朋友?”
钟巧珝‘嗯’了一声,许是受了连一清和虞妗妗二人的话的影响,她乍一见到父亲,心里头怪怪的,忍不住端详他。
他本人没注意到女儿的目光,有些惊讶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你们坐,这还是小珝第一次往家里带朋友呢!我再去炒两个菜!小珝冰箱里有水果,你给朋友切。”
尽管虞妗妗再三推脱,热情好客的男主人依然忙前忙后。
热腾腾的饭菜端盘上桌,钟巧珝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里清楚,自己旁边坐着的可不是什么同事朋友,而是被她召唤出来的妖怪;
父亲自居长辈,她怕‘黑猫’有脾性根本不带搭理,到时场面尴尬不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