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议论开来,周母在单位干了一辈子,也是个要脸的,当下就不干了。
“你胡说八道!你们家孟丽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周母红着眼骂。
这老婆子真是一点理都不讲。
甄臻要笑不笑,“话可别说的太早,是谁的问题还不一定呢。”
“我呸!我家长胜人高马大,身体那么好,是个实打实的男子汉,结婚小半年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是不下蛋的母鸡,是什么?还敢到我家来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周母见孟丽面色惨白,也渐渐得意起来,瞥了眼她的肚子嗤笑一声:
“我家长胜个子高,长得帅,哪怕离婚了都很受女人欢迎。这不,刚离婚就找到对象了,人家是城里人,供销社职工,长得漂亮,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你一个不能生的离婚女人,离婚后只怕不好找吧?”
这是把脸凑过来让她打呢,甄臻并不生气,只是很平和地笑了:
“我家孟丽当然不能生了。”
周母瞪大眼,没想到她就这样承认了,当下来劲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竟然承认了,明知道自己不能生还嫁过来,这不就是骗婚吗?我们家长胜被她害的好惨。”
邻居们听得云里雾里,甄臻接着道:
“我家孟丽当然不能生了!她去哪生?跟谁生?你家周长胜那方面不行,我家孟丽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从石头缝里变出一个孩子来吧?”
周母求锤得锤,被这话说的一愣。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家长胜怎么不能生?他那么高,那么壮!就没有比他身体更好的了!”
“我血口喷人?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问你儿子去!不要脸的软货,不能办事,还要娶媳妇,娶了媳妇又不善待,一毛不拔就算了,离婚了还敢在外面搬弄是非!”
“你你……”
“说我家孟丽不生,我家孟丽生不生你给我看清楚!这是医院的检查单,我家孟丽身体检查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证明都开出来来了!说出来也丢人啊,我家孟丽结婚半年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说荒诞不荒诞?他周长胜就是个软蛋!这样的男人还想再婚去祸害别人家姑娘,简直天理难容!”
邻居们都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乖乖,这消息太劲爆了,得让他们缓缓。
孟丽去医院检查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原因是周长胜不能搞?
不能搞还想再婚呢?这还是人吗?
众人都开始用同情的目光投向孟丽,孟丽叫婶子说的痛快极了,终于不用窝囊被周母追着骂了。
恰好周长胜推着自行车,和小佟并肩走来,俩人有说有笑。
周母跑上去,劈头就问:“长胜,他们说你不能人道!你告诉妈,你不是那样的,是她们在造谣,都是孟丽那个小贱人在污蔑你!”
周长胜笑容僵硬,面色青白不定,半晌才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俩人打了个胜仗,心情不错地走出来,甄臻又递了一根糖葫芦给她,俩人边吃边走。
“婶子,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还出不了这口恶气呢!”
“这毕竟是关系到你名声的事,如果不是她做的太过分,离了婚还要把你名声搞臭,我也不能做的这么绝。”
“反正都这样了,我也想开了,短期内是不打算再婚了,我想先工作几年,看能不能分套小房子下来,不要大,有个10平就行了。”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男人,他个头挺高,模样也算周正,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男人推着自行车,脚步一顿。
“你是孟丽吧?”
孟丽一愣,隐约记得这是周长胜的邻居,不过碍于男女有别,俩人没说过话。
她大大方方地点头:“我是。”
“你们离婚了吗?”男人问。
“离了。”孟丽笑笑,略显防备,害怕男人站在周长胜那边,会长篇大论地教训她一顿。
谁知男人只是缓缓一笑:“我叫蒋东平,能不能认识一下?”
甄臻吃糖葫芦的嘴一顿,略显不可思议,这年头这句话的意义可不一般啊!
孟丽也顿住了,俩人聊了几句,甄臻见他们越说越投缘,干脆拐去买了几根糖葫芦。
现在就剩一根糖葫芦了,大丫吃完就没了,陶爱红那货也是个嘴馋的,每次她从县城回去都会带点零嘴,陶爱红都习惯了,看不到吃的只怕要失望。
买完糖葫芦她回来带孟丽,这才听孟丽说了不少关于蒋东平的事。
原来蒋家和周家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只是周母蛮横不讲理,见蒋家是外来户,总是欺负蒋家,蒋父殉职后,周家还利用关系把蒋家的房子霸占了一半过来。
原先周家只有四十多平,要了二十多平来才有现在的面积,蒋东平却只能和母亲一起住在二十平的小房子里。
多年来周母还见缝插针地欺负蒋家,两家梁子就结下了。
“这人什么意思?”
孟丽有点脸红,她也觉得跟做梦似的,这事有点不真实。
“不知道,他也没说,不过我听说他妈妈脑子有点毛病,整天关在屋里不见人,也不爱说话。”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甄臻就没再追问了,反正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孟丽上次就闪婚,这次总要好好了解一下再结婚吧?
到了家,大丫和陶爱红都围上来,甄臻就把糖葫芦分了。
俩人高兴地拿着糖葫芦走了。
她又递了根给焦蕙兰,焦蕙兰脸一红,“娘,我是大人了不用吃零嘴,以后就别为我花钱了。”
“这又花不了几个钱,你不是嚷嚷着要做我女儿吗?娘宠女儿都是这样宠的。”
焦蕙兰就脸红地接下了。
晚上甄臻去了趟孟大嫂那,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孟家人,孟家人都觉得解气,临走前还给甄臻塞了几根丝瓜,又用葱叶子捆了一捆葱叫她带上。
甄臻没推辞,当晚就叫焦蕙兰做了丝瓜炒馓子。
日头好像比夏天更高了,山上树木葱茏,门前树影摇曳,有时候甄臻抬眼望去,那一扇大红门木好像将隐约的绿意框成一幅画。
拎着筐子去菜地摘五个西红柿,两根黄瓜,割一茬韭菜,顺道再摘几个辣椒,路过鸡窝并没停留。
拿鸡蛋都是大丫的活,她不能跟大丫抢。
远远瞧见孟华那屋的门还关着,她推门进来。
“这孩子,怎么还没起?眼看太阳都要照屁股了。”
这家里竟然还有比她懒的?听听这像话吗?甄臻走到床边想叫孟华起床吃饭,就见孟华穿着昨天的衣服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本英文书。
自打孟华确定自己能上大学后,读书就越发努力了,白天干活,夜里有时候去卖瓜子,卖完瓜子回来还要温习功课。
甄臻前世考大学时就够苦了,经常熬到半夜,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孟华倒好,直接看书看到天亮。
不过这个年代,人们总是珍惜每一个机会,小到每一次吃面粉吃大米饭的机会,大到读书公派,只要有机会,总会不顾一切去拼搏。
从孟华身上,甄臻好像看到了一代人的缩影。
“这孩子,也不知道昨晚看书看到几点。”甄臻关上门念叨着。
焦蕙兰笑笑:“鸡叫第一遍时,我起来上厕所,还看到小叔子那屋灯亮着,那会子他还在背英语呢。娘,小叔子可真是聪明又努力,这点像你。”
在焦蕙兰看来,娘是最聪明的,那些个好吃的哪是寻常人能想出来的?要不是娘,孟大国也不能养猪,家里也不能卖鸭脖卖瓜子。
甄臻挑眉,“可不是,好的都像娘。”
焦蕙兰就偷笑。
“那就让他睡睡吧!学习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真不比下地干活轻松。”
读书用脑子很累的。
焦蕙兰也同意的,她识字不多,小学没毕业家里就不许她读书了,她一直崇拜文化人,觉得小叔子会英文真是厉害啊,那是聪明人才能学的。
甄臻把八宝粥放在炉子上炖着,她加了红豆,黑豆,花生米和红枣,空间里本来是有桂圆肉的,都叫她当零嘴给吃完了,也就没有桂圆加进去了。
她又打开坛子捞了五个咸鸭蛋切好,煮了五个鸡蛋,家里的女人各一个,至于男人那是没有的。
拿出工具来准备做个煎饼果子,大丫就蹦跶着进来了,指着地上的东西说:
“阿奶,好大一块灰啊!”
甄臻被这丫头逗笑了,“什么大灰,这是鏊子,做煎饼用的。”
农村人哪有不吃煎饼的?
不过她习惯了后世的煎饼果子,就想做个果子,用面粉糖盐混合放入热油中,炸到金黄酥脆。
她第一做,不是很熟练,感觉和油条是差不多的原理。
把玉米面倒入鏊子上,加点鸡蛋和小葱,土豆丝、豆皮、馓子也可以来一点。
再把薄脆的果子往里头一放,蘸上甜面酱,这滋味简直绝了。
早餐时,大家都一脸满足,孟华也起床了,去水井那冲了把脸。
村里还没有自来水,很多人家都要挑水喝,大国爹在世时,怕原主挑水累,就给家里打了一口井。
但这口井打的不深,最近总是打不出水来,甄臻打算找个时间重新打一口。
孟华轧着水井杠杆,打了一碗水喝上,进厨房就拿起鸡蛋饼吃了起来。
甄臻留了个鸡蛋给他。
孟华知道这事娘从嘴里省下来的,心里有点暖,“娘,你吃吧。”
“别跟娘争,娘少吃一口没什么,但你学习要用脑子,不好好补补怎么行?吃个鸡蛋,待会给你冲一杯奶粉,补补身体。”
孟大国说:“是啊,三弟,你要吃好点,学习辛苦,不养好身体怎么行?”
孟华满脸写着拒绝,甄臻没搭理,强行逼着他喝了一杯奶粉,不过她在奶粉里加了一点冰糖,还泡了一块饼干,味道相当不错。
孟华的火车票买在月底,甄臻清点着给儿子买的学习用品和衣物。
该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这年头大家都清贫,也没必要太好,实在不行也可以去京城买。
不过京城比这里冷,得给孟华多备点毛衣,甄臻就拿出去年剩下的毛线开始打毛衣毛裤了。
孟华的穿衣风格,那就是后世说的,不要温度只要风度。
今年冬天,孟大国穿军大衣,他却只穿一件薄袄,每天都被冻得缩着身子,站都站不直,却宁死不穿老棉袄。
“娘,三弟要出去读书了,他临走前总要吃一顿好的吧?”焦蕙兰问。
要是以前她肯定去街上割半斤肉回来,好歹要让孟华吃点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