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主帅,大大小小的军情全都需要他过目做决定,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钻到空子,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见缝插针抽出时间来陪她。
他回来时,姜从珚正好洗漱穿戴完,阿榧带着云朵布置早饭。
南方水网遍布,鱼虾丰富。因地制宜,今日的早饭便是鲜美的鱼片粥,再配上几碟爽口的小菜,看起来就十分美味,不过粥不顶饿,又额外给拓跋骁准备了几个实沉的肉饼。
拓跋骁第一眼落到她脸上,“好些了吗?”
姜从珚浅浅笑了笑,“好多了,应该就是累的。”
拓跋骁点头。
两人坐到餐桌旁,拓跋骁直接拿了个肉饼啃起来,姜从珚则用调羹勺起鱼肉粥往嘴里送。
然而不过吃了几口,她忽然有点恶心。
一开始她还想忍着,直到实在忍不住,她忙将头一转,扶着餐桌,将胃里才吃下的几口鱼肉粥全吐了出来。
拓跋骁大惊,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肉饼一扔,猛地站起身扶住她肩膀,“怎么了?”
姜从珚还埋着脖子,不时发出难受的呕吐声,可她刚吃下的已经全吐了,此时胃里什么都没有。
拓跋骁急得不行,怒斥一旁的阿榧,“你送的什么饭,是不是有问题,害她吐成这样。”
阿榧不敢辩驳,双膝跪到了地上。
姜从珚吐得浑身无力,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听到他责怪阿榧,忙拉住他的手,“不是她的问题。”
“不是饭有问题你怎么会吐?”
姜从珚闭了闭眼,隐约想到什么,低低道:“传张复过来一趟吧。”
“对,是该叫张复过来,来人!”他都急糊涂了,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第188章 “珚珚,我们要有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 姜从珚终于止住了呕吐,阿榧忙捧过来一碗清水,姜从珚就着她的手漱完口,可算好受些了, 只是依旧没什么力气, 倚着拓跋骁胳膊才能坐稳。
拓跋骁将她抱回室内放到床上, 瞧她脸颊和嘴唇依旧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长睫无力地垂下, 半遮眼瞳, 实在憔悴得可怜。
凉州那场大病后,他鲜少再见她病成这样,心都要疼死了,只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这份罪。
拓跋骁将她扶在床头坐好,又端来一杯温白水喂她喝。
姜从珚喝了几口, 轻轻推他的手。
拓跋骁便将水放到一边, 坐在床沿,胳膊环过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大掌包覆着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揉捏。
“好受点了吗?”
姜从珚点点头,她现在没有强烈的呕吐感了, 只是胸口依旧闷闷的, 不想说话。
屋里静了下来。
拓跋骁焦急得不行,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她现在这般虚弱,只好放弃追问,先叫她休息。
他一时又是心疼, 又是生气,又是自责,明明昨晚她就说不舒服了,他当时就该坚持让张复来给她看的。
以她性子能主动说出不舒服,肯定是难受极了,结果他竟真的忽视了,真是该死。
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他暗暗告诫自己。
刚过不到一盏茶工夫,拓跋骁就等得不耐烦了,连声追问阿榧,“派人去了吗,怎么还没到?”
才这点时间,哪里来得及,只是阿榧知他现在心情不悦,也不敢反驳。
他暂时还没往那方面去想,姜从珚倒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只是也不敢确定,怕说出来万一不是的话让他空欢喜一场。
大约过了一刻钟,张复终于到了。
阿榧一边将人迎进屋内,一边低声述说方才的情况。
“……我又让人去问厨房了,河鱼都是今晨网起来的,米也是上好的白米,绝对不敢弄不洁的饭食给女郎吃。”
张复瞧她话虽这么说,实际还是有点自责,安抚了句,“引发呕症的原因有很多,也不一定是饭食不洁。”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步来到了内室。
“你快给她看看。”拓跋骁一见着人就催促起来。
姜从珚也睁开了眼。
张复不敢耽搁,往阿榧搬过来的小凳子上一坐,双指轻搭在姜从珚伸出来的细腕上,闭目凝神,仔细察诊。
拓跋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不过片刻,张复睁开眼,眸光一亮,“脉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是妊娠之脉。”
妊娠?
拓跋骁呆滞住了。
片刻后,脸旁僵硬地转向怀里的人,似疑惑,更似不可置信。
以他汉语水平来理解的话,妊娠就是怀孕,是吧?
姜从珚听到,一时也呆了。
“我观脉象,应该怀孕两个多月了。”按理早该发现的。
但最后这句张复只能在心里嘀咕了。
两个多月,正好是两人分开的时间,应该是在船上那一次。
姜从珚回眸看过去,正好对上男人的眼神,两人好像想到一块儿去了。
“怀孕”两个字不断在拓跋骁脑海里回荡,激起一阵又一阵巨浪,几乎将他思绪淹没。
“你没诊错?”他猛地转向张复。
“错不了。”张复十分肯定。
要是一个月出头脉象不稳他或许还把握不好,这都两个月了,怎么会诊错。
拓跋骁生出一阵狂喜,“珚珚,我们有孩子了!”
姜从珚心脏砰砰直跳。
她虽隐约有了点预感,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种不真实的茫然。
毕竟三年都没消息,她便以为暂时怀不上,尤其她上月还来了月信,虽然量很少,只见了一点点红,那时她以为许是水土不服加上劳累所致,最近拓跋骁也不在身边,于是这个月推迟了几日也没多想。
姜从珚朝他扬起一抹笑,掌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很平坦,跟往日没什么区别,可现在却在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她以前害怕生孩子,但这一刻,她却为小家伙的到来而欣喜,激动。
拓跋骁将她紧紧拥在胸前,姜从珚仿佛感觉到他全身血液奔腾而过的声音,还有心脏强有力的搏动,昭示着他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珚珚,我们要有孩子了。”拓跋骁又重复了一句。
“嗯。”
拓跋骁简直不知该怎能表达自己现在激动的心情,所有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将要拥有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不期而遇,多么奇妙。
姜从珚的目光下温柔起来。
张复任由这夫妻俩傻乐了一会儿,等他们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后,才又道,“喜脉是无疑了,只是女郎的脉稍有些沉细无力,现在的胎象并不算很好。”
这句话像在数九天寒之日泼了一盆冰水在他们头上,两人脸色一变,齐齐看过来。
“什么叫胎象不好?”拓跋骁的声音颤得厉害,眼神却凌厉骇人到了极致。
“你是说她这一胎有问题?”他又追问。
姜从珚的心同样狠狠揪起。
她脸色煞白,血色全失,额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短短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杂乱的思绪,想起从前为了避孕吃的那药,想起自己本就不算康健的身体,要是对孩子有影响……
张复见两人这般反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引起了多大误会,连忙安慰:“我不是这个意思,女郎没有大碍。”
拓跋骁依旧紧紧盯着他。
“女郎现在的体质,怀孕是没问题的。”
“孩子呢?”姜从珚问。
“胎儿也没大碍。”他先给两人吃了颗定心丸。
“那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拓跋骁追问。
“我的意思是,女郎从南阳过来连赶一个月的路,就算是平时也会颇为劳累,更别说还怀着身孕,又在初期,难免有些虚弱,但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张复道。
“那你快想t办法将她养好。”
张复忙不迭点头,“我先开两服温补的汤药让女郎喝上几日,到时再看给女郎调整,不过是药三分毒,能少用药还是少用药为好。”
接下来拓跋骁反复跟张复确认姜从珚的身体和孩子都没问题,得到他保证心头才松了些。
张复又交代了些怀孕初期需要注意的事项,除了不能劳累,各种吃食香料都要注意,还写了几份药膳方子,阿榧将这些用纸笔一一记下。
折腾一个多时辰,总算结束了。
张复离开前,看了看拓跋骁,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拓跋骁声音一绷。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着女郎的面有点不好开口,张复别别扭扭地请他单独说话。
二人去到隔间,独自坐在床上的姜从珚也紧张起来。
什么事还要避着她说,难道还是有问题?姜从珚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明明张复刚刚跟她保证过,她却仿佛浑然不记得了理智全无。
好在不过片刻拓跋骁就回来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姜从珚忙问。
拓跋骁低咳了一声,“他让我这一两个月不要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