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珚道:“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向我投诚,t可你不愿降,我敬佩将军的忠义,也不愿杀你,所以,这三年也是我们的博弈,看到时是我赢还是你赢。”
“怎样,敢不敢与我一赌?”
周泓想,只要自己坚守本心,任她再怎么迷惑自己也不上当,熬过三年就好了。
“行,赌就赌。”周泓咬牙。
“那就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
定好约定,周泓忽然又问,“公主难道不怕我趁机逃跑?”
姜从珚一笑,“将军若是如此没有信誉,那我留你也无用,逃便逃了。”
周泓见她一个女子,竟拥有比一般将领都自信和宽阔的胸襟,不免生出点别样的情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在此之前,他印象中的佑安公主,最为人乐道的就是她那份独有的美貌和那场让漠北王一见倾心的宴舞,他只有个模糊而美丽的概念,直到真正见识到了她的胆气和果决,当然还有狡诈,他才终于发现,这个公主并不只是个美貌的女子,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上位者的智慧和气度。
如果梁国的皇帝能像她这样……
打住!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周泓打了个激灵,不行,就算她再好,她现在是拓跋骁的妻,她身后代表的是鲜卑,他不能被她蛊惑。
可是,他确实没办法讨厌她,尤其听说了她对那七万降卒的处理,她没滥杀,也不许鲜卑军欺压他们,依旧让她手下的汉将统领,对于底层士兵来说,除了头上的主君换了个人,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变难,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下面的将士会完全臣服她的。
三年之期才刚刚开始,不知为何,周泓心里已经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他的志向和责任是守护大梁江山,决不能向胡人低头。周泓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住自己的立场。
姜从珚看他脸变来变去,不免有些好笑。
晚上,拓跋骁得知周泓的事,不免有些担心,“他是梁国降将,你把他留在身边,还让他当侍卫,他要是心怀不轨怎么办?把他打发走。你要是缺人,我另外派人给你,莫多娄怎么样?”
但凡涉及她安全,拓跋骁就不能不多想,他实在是怕,承担不起一点点风险。
姜从珚听他连莫多娄都要派给自己了,心知他是有心理阴影了,主动环住他脖子,将身体往上撑了撑,用一个比他更高点的姿势看着他,“你别担心,我怎么会拿我的安全开玩笑呢,我能用他,自然是有我的把握。”
周泓是周琼的后人,周琼一生追随太祖,怎么说她身上也有太祖血脉,周家人是不会对她动手的,而且,后世对周泓的评价是忠且直,当然,史书不能全信,但这段时间考察下来,她发现周泓确实不负忠直二字。
“他最多也就想办法逃跑,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就依我吧,好不好,夫君。”
她故意凑近他的脸,用甜腻腻的声音在他耳边喊出“夫君”两个字,拓跋骁哪里抵抗得住,魂儿都要飞了。
“你要叫人看牢他,一旦有什么动作就立马拿下。”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说出这句话。
“嗯嗯。”女孩儿娇声应。
拓跋骁再也忍不住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两人南下后亲近次数就少得可怜,他忙着征战,聚少离多,后来又发生了固原的事,她胳膊受了伤,天寒地冻,条件又简陋,他不敢太放肆,更别说回来这一路几乎不曾亲近。
憋了这么久,如今回了自己家,休息了两天,她精气神恢复过来,他早惦记着呢,今天还特意吩咐将屋里的地炕烧暖和些。
外面冰天雪地,两人的卧室内却温暖如春。
姜从珚被他放到床上,男人强壮的身躯压了过来。
渐渐的,两人的肌肤上都浸出了汗。
她明明感觉到他已经绷得很紧了,可他却一直没进,相反,他又一路吻了下去,腿弯被他大掌握住。
“你……”
她脚趾又忍不住蜷了起来,虽不是头一回了,她还是有些羞赧,尤其他还故意折磨自己。
骂他、挠他,他也不停,到后面,她实在控制不住,低低哭了出来。
拓跋骁听着她娇娇弱弱的哭声,几乎要发疯。
好容易缓过这阵情潮,拓跋骁凑过来,哑着声音低低哄她,“你也帮我吃一吃好不好。”
姜从珚愣了下,毫不犹豫地扭过头,“不要。”
拓跋骁还不肯放弃,又道:“我都帮你了,你也帮我这一回。”
姜从珚捂住脸,“我又没让你这样,是你自己非要……”
拓跋骁哄了会儿,虽还有些心痒,见她当真不肯,只好遗憾地放弃了。
但男人就不是肯吃亏的性格,这里被拒绝了,他就要在别处把甜头讨回来,几乎把所有蛮力都使在了她身上。
时隔许久,姜从珚再次体会到一觉睡到下午的感受,醒来时身上果然酸痛得不行,狗男人。
拓跋骁只搂着她,任由她嗔怪。
冰天雪地的时节,窝在暖暖的床上,怀里抱着心爱的人,再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事了。
他骨头都酥了,一时间,什么天下什么野心都不想了。
“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君王沉溺温柔乡,我也愿意。”男人感慨道。
姜从珚:“……”
过了几日,她收到凉州来信。
梁帝下令将张延押解进京,说要治他叛国的罪,凉州侯自然不会答应,连门都没让使者进,直接将人赶走。
赵卞抓姜从珚当人质这件事,终究还是惹怒凉州侯了,梁帝现在又撕破脸,他就更不必留面子了。
来信里,凉州侯还对姜从珚说不怪她,只是希望她不要忘记自己是太祖和昭文太子的血脉。
姜从珚知道外祖父的意思,放下心来。
她先前其实是有点担心的,以外祖父对大梁的感情,是绝不愿大梁江山落入胡人手中的,哪怕她嫁给了拓跋骁,外祖父也不会就这么认可他。
可是,梁国已经无力回天了。
晚上,两人窝在榻上看书时,姜从珚把这件事跟拓跋骁说了。
“明年四月是外祖父的七十大寿,我想回凉州看望他老人家,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都三年没见过外祖了,他们年纪也大了,今后也不知还能见到几回。”说到这儿,姜从珚忽然伤感起来。
拓跋骁将她搂到怀里,“好,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日,张复主动找了过来。
“女郎,家父也给我来信了,说新医书已经编纂好了三册,请您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或要更改的地方。”他将编好的医书呈上。
姜从珚来了精神。
编纂医书是项大工程,尤其是现代医学这样一个全新的体系。
她曾学过一些理论,但具体的细则还需医者慢慢实践,更需因时制宜,经过近十年的研究,张原总算摸索出了一套初步的体系。
姜从珚翻看起来。
张复又道:“父亲说,若女郎觉得这本医书还可堪册印的话,恳请女郎署名。”
姜从珚翻书的手一顿,心里一股暖流淌过。
张原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支持她。
固原之事,不管前因是什么,最后她公然站在了拓跋骁这边,梁国上下无不骂她。这些她都知道。
编纂医书是大事,尤其这是一门全新的医学,说是开宗立派也不为过了。
她若署上自己的名字,千百年后,无论史书怎么褒贬,这都是她不可磨灭的贡献。
姜从珚有些犹豫,“这是你父亲花了十年心血辛苦编纂的。”
张复道:“父亲说,没有女郎的指点,新医又如何能成,相比起之后的枝繁叶茂,最开始种下的种子才是根本,女郎要是不落名,他就更不配了。”
既如此,姜从珚也不推辞了。
她曾经帮助过的、交往过的家人、朋友,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她。
她并不怕世人的议论褒贬,早在她走上这条路时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能得他们的理解,她终究还是有几分触动。
张复留给她一套医书,自己还有一套,回去后废寝忘食地翻看了起来。
他心中冒出个想法,把自己这些年诊过的病例整理成册,虽不能当做一本正经医书,但若是有类似的病症,也能给人参考。
他本就有记录病例的习惯,这件事做起来倒也不难,只是麻烦些,要将先前的药方都找出来。
接下来几日,他便带着几个徒弟开始行动起来。
整理时,他医书里不小心飘出一张药方,一个徒弟正t要去捡,张复却猛地抢先他一步,表现得十分紧张。
这叫少年上了心。
第165章 避孕?
“好了, 你们先把这些病例和药方整理分类,过两日交给我,我再过目筛选一遍。”张复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把事情吩咐下去。
“是。”
徒弟们便都退出房间,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在最后, 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一眼。
哈沙刚刚注意到, 张复捡起药方后没放回书中, 也没跟别的药方放在一起, 反而叠起收到了怀里。
这样的行为其实有些奇怪, 张复开医堂收弟子,对手下这些徒弟并不藏私,甚至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徒弟们给人看诊时若是遇到疑难他也很乐意解答,如今一张药方却那么紧张?好像十分见不得光。
是什么呢?
任何事情, 只要留了心, 自然就能察觉到不同。
过了两天,医堂里来了个病人,是急症,下面的徒弟们医术尚浅救不过来,忙去请张复。
张复一听,立马放下手头的事出去了。
医堂这边也分前堂和后院, 前堂主要是看诊抓药接待病人的, 后院则是张复及弟子药童们起居的地方。
前堂除了门诊和大药房,还有一间张复的小药房, 他平时研究病症、整理医案都在这里,大部分医书和药方也都收拢在了此处。
张复一走,小药房就没人了, 且他走得急,房间没上锁。
哈沙左右看了看,大部分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飞快闪进屋中,扫视了眼,找到堆叠在一起的书纸,一张张翻找起来。
那张药方飞到地上时,他看清了纸张的模样,微微泛黄,不过五寸长短,中间还滴了团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