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脸呢?一开口就要先种,你小子当我们固山堂没人吗!”听到范大豹这话东木就不乐意了,好粮种他们武授堂想要,固山堂自然也想要,如今当着他这个固山堂堂主的面,这饭包竟然就想给武授堂揽独食,简直就是皮痒了想松松筋骨了。
想起前些天那土豆收成的时候,教内弟子们可是眼睁睁看着那土疙瘩被一车又一车的运到地窖里去的。
一打听,好家伙,一亩地能产出一千多斤!
当时听到的人都以为这产量是虚报的流言,后来有好些不信的人还特意去向那些被调去收土豆的弟子们仔细打听,没想到还真有超过一千斤的产量,就这产量,负责的老农还有夫人身边的兰时姑娘还都说这第二批没有照料好,产量略差了点。
听听,这是人话吗,亩产千斤竟然还被嫌弃产量略差了点。
而且这东西听说还很好吃,有幸吃过的人全都一脸享受说这叫做土豆的新玩意儿口感很是香糯绵软,且很是顶饱,烹饪起来也简单的很,随便埋在哪个火塘闷一闷就行了。
这哪里是土疙瘩啊,这简直就是金疙瘩。
当时听到风声的堂口便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特别是大部分人手在总坛,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固山堂和武授堂,无奈当时夫人不在教中,他们就算眼馋也只能干等着,不但要乖乖等着还要把那金疙瘩看守的好好的。
此时好不容易等到夫人回来了,可不就有些耐不住了。
听兰时低声说来这些时日这些人对于土豆产量的震惊还有对种植土豆的“觊觎”,沈如妤不由的笑了起来。
“我还想着今日怎么有那么些弟子像是从没见过我似的藏在暗处偷偷打量,原来都是因为土豆闹的。”
“嘿嘿嘿,底下那些小子们各个都有一把子力气呢!反正夫人尽管使唤。”范大豹搓手道。
“行,知道了,土豆的事我会尽早安排的。范香主吃饭去吧,看时辰饭堂该开了。”若她没记错,这位香主人如其名,可是个对食物极有热情之人。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凡见到过这范香主三口就吞下一个拳头大杂面馒头的人,想来都不会质疑这点。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是第一个来询问土豆种植事宜的人。
告别了
范香主,一行人继续往地窖去,快到时候又碰见一队朝着自己抱拳行礼的教中弟子,这都已经是遇上的第四批巡视的弟子了。
“教内巡查严密了好些?”沈如妤向着这段时间一直驻守在教内的东木询问。
“教主传讯回来说近期或有异动,如今出入口巡守全部加强了,教内的库房地窖这些地方也都安排了弟子值守。”
当沈如妤站在地窖入口时,发现这里果然安排了两人在看守。
地窖的门缓缓被打开,随着几阶台阶往下,呈现在沈如妤面前的就是成堆成堆垒的小山丘一般的粗麻袋,而这些“小山丘”已经快铺满了整个地窖。
这可是孤鹜教内最大的一个地窖,虽然沈如妤对于土豆的高产早有预期,而且刚才兰时也说起过,亩产大概有千斤,可到底耳听为虚,实打实的看到才真正对于它的高产有了确切的谁认知。
有了这些,沈如妤心里倒是多了很多底气,无论罗舒那边第二批粮食能不能顺利运回来,教里的存粮加上第一批采买回来的的粮食,还有这些时日陆陆续续囤积的,至少今年冬天的过冬是不用担心挨饿的。
上前打开最近的一个麻袋,里头躺着满满的圆滚滚的土豆就溢出般的滚了好几个出来,这些还略带着泥土痕迹的土豆一个个大小都很是接近,明显在装袋之前已经经过了筛选。
“夫人你看那些,”兰时指着靠东面墙的一堆土豆山:“这些都是李老选出来最适合做种培育的。不过他也说了,如今天气转冷作物长不快,这批怕是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收获。”
“嗯。”沈如妤点头表示知道了,农作物生长本就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夫人,这土豆......”东木用充满暗示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那一个个大麻袋,恨不得此时就搬个几袋回去。
“东木堂主,你先找李老合计一下田地和劳力再决定土豆的种植,种地这块咱们谁都没他经验丰富,多听这些老农的总没错。而且土豆毕竟是新作物,可以腾些地方试种,但还是要先保障原有的粮食作物,”才试种了两轮的新作物,沈如妤可不敢放开了让孤鹜教的田地大面积换种这个。
“夫人放心,不会挤占原本良田的,我让手底下小子们去开荒去。”东木笑着应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地窖,看过土豆存量算是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后,沈如妤心里也放松了很多,一放松下来才觉得不但身上很是疲乏肚子也泛上来一阵又一阵的饥饿感。
正想要回去自己院子饱餐一顿,忽然天空中却飞来一只灰羽的鸽子,这种鸽子是孤鹜教养的信鸽的一种,一般用来中短距离的传信。
这不,它直直的就向着东木的肩膀落了下来。
“那东木堂主你先忙。”东木显见的有事情要处理,沈如妤客气了一句打了个招呼后便带人往自己院子走去。
可哪知道都还没走出二十步呢,后头东木竟然就匆匆的赶了上来。
“夫人,您看看这个。”追上人后,东木直接把刚才收到的那卷飞鸽传书递给了沈如妤。
接过那小小的一卷密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沈如妤不由的瞳孔微缩。
只见窄窄的纸条上只写着:“贼自裁,其人手与腿内有厚茧,疑似擅弓箭骑射,暂无其他线索。”
这贼显然就是昨晚第二个意图窥视之人,尽早沈如妤上山的时候是听说这人已经被抓住了,教中弟子正在讯问,而这纸条显然是讯问的结果。
别的且不说,只那疑似擅弓箭骑射就让沈如妤马上就联想到了边军还有关外草原。谁都知道江湖人其实是不怎么用弓箭的,而且朝廷对于弓弩这些武器也有一定的管制,他们想用也不方便用。
而在如此敏感时候出现一个擅长弓箭骑射的人,实在让人不能不多想。
第88章 “这事的后续,堂主……
“这事的后续, 堂主打算怎么处理?”沈如妤看着东木,却见他神态轻松,看起来对这个被逮住后就自我灭口的黑衣人并不很在意的样子。
“这样的人极大可能就是草原那边来的探子, 之前就有咱们在外的弟子传回来消息,他们今年缺粮,十有八九要来劫掠, 这样的事咱遇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后续固山堂的弟子们会继续探查的,夫人您放心。”
东木并没有具体讲后续会怎么处理, 只是极力渲染一种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的氛围。
这倒不是他对沈如妤不信任所有存心敷衍,而是接下来的处理方法,对着这位教主夫人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他刚才巴巴的把飞鸽传书送来给教主夫人看就是为了让人安心, 让她知道那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已经处理掉了。可若直言后续手段,怕是不但不能让人安心, 反而会吓到这位教主夫人。
要知道孤鹜教虽然不干伤天害理之事, 但他们在外既然有魔教之名, 那就表示行事手段和温和软弱是完全不沾边的。可那些血腥之事再给他东木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夫人面前说啊,万一真把人吓到了,不但教主那里没法交代, 就是对教内弟子也没法交代。
沈如妤也看出东木怕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既然人已经死了, 而且他说后续固山堂会处理好, 她也就不多费心思。毕竟她如今既有秦不归这柄利剑悬于头顶, 又要准备迎接入冬的各项琐事,也实在忙碌。
看着 沈如妤带人走了,东木的笑脸也完全沉了下来。
他刚才一口就把事情推到了草原部落那边, 但其实他也想到了,擅长骑射还有边军。
“希望不是军中的人”。
都在临州这片地里讨口饭吃,聚集在这里的势力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候各方难免会有些小摩擦,互相刺探情报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有时候就算发现了探子,若对方不是明火执仗的敌对势力且没有探听到什么要命的情报,他们甚至只会给些教训却不会夺人性命。
这也算是大家的一种默契。
可如今这人却自裁了,这事情就大了,他身上必然是藏了什么大秘密。
至于东木何以对军中如此忌讳,一则,他们到底是这大齐正统,是临州最不好惹的,二则还是要追溯到当年镇关候之事留下的阴影。
如今孤鹜教重新快速的崛起,当年之事会不会重演?经历过当年的人都难免会有在这样的担心,当然这次只是东木堂主想的太深了。
.......
随着孤鹜教内一只飞鸽扑闪着翅膀到达铁桥镇,这里的孤鹜教弟子也行动了起来。
这日下午,镇子中心处的那棵大槐树上便被吊起了一具尸体,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无论是谁,只要看到他那鲜血淋淋又残破的身体,就能知道他死前必然受过酷刑 。而几乎就在这尸体被吊上树的同时,周边就围拢来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长居铁桥镇的镇民,也有一小部分是往来的客商。
和一些客商的惊怕不同,这些民众们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们脸上的表情全然不是恐慌的神色,这些人反而是一个个挤挤挨挨的往内圈探头探脑,那样子就仿佛是在围观有趣戏码。
“怎么啦?怎么啦?这人是
怎么啦?”
“这是犯了什么事了?偷盗?杀人?奸淫”
“偷盗不至于,孤鹜教的好汉们就算是抓到偷盗。最多不过是拉去开山或是砍一只手,从来没有要人性命的先例。”一个似乎很懂的中年男人发言。
“肯定也不是奸淫。”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做出一副我要讲个大秘密的样子,但是说出口的话声音却是极大:“我之前听说东头那村子里面有个烂混子对一个小寡妇动了歪心思,结果被偶尔下山办事的的孤鹜教好汉给撞见了,你们猜怎么着?”
婆子略停了停,见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才接着说:“唰的一下,那混子给切掉子孙根,可实在是解气的很。”
“嘶!”听到这话,周围一圈围观的人只要是个男的,就全都是异口同声的狠狠倒抽一口凉气,有些甚至还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那这人难道他是杀了人?”有一男人赶紧把话头转回现场。
“我觉得可能是山贼,还是那种手上有不少人命的山贼。”有人又猜了个答案。
“不对不对?如果是山贼,那早就被送去换银子了,挂在这里可是浪费了。”对于着说法,又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要知道孤鹜教时不时的利用山贼的人头去捞个外快的事,在周边也是很被津津乐道的。特别是那些往来的客商,听到这传言甚至都觉得走孤鹜教控制的势力范围非常有安全感。
“没准这没来得及上悬赏的山贼?”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个披着黑袍戴着白色无脸面具的人忽然出现。
这人无论是打扮还是出场方式说来都是很有几分阴森恐怖之感的,不过就像这周边的百姓已经习惯了重罪之人的尸体会被孤鹜教挂在这镇中大树上,他们也他们同样也习惯了孤鹜教刑堂的无面人。
“草原细作。”无面人指了指挂在树上的尸体。四个字就总结概括了他的身份和他之所以会这么凄惨被挂的原因。
一听到草原细作,就算原先有几个不忍这人如此惨状在感慨的人也全然没有了那一丝同情神色。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更是眼含仇恨和怒火。这些人都是经过边境最乱时期的那批人,甚至有人的亲朋就是死在劫掠的弯刀之下。
“10两到100两银赏金,有细作相关的消息可去教内堂口。”
这人三两句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就像他忽然出现时那般,他又像是被一阵风刮走般的忽然消失不见了,徒留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更激烈的讨论。
“霍,100两银子,要是我能赚到这笔钱,那明年家里的房子就能翻新成青砖大瓦房了。”
“哈哈哈,还在白日呢,你便做上梦了。”
“无面人好厉害,他刷的一下就不见了,我也要去孤鹜教拜师学艺,当好汉,当大侠。”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拜入孤鹜教,我要当无面人。”
“一定是我先。”
“不,是我先。”
两个半大的小子面对着那鲜血淋漓的尸体竟也毫无惧怕之意,甚至还互相争执起来,到底是谁有本事先拜入孤鹜教中。
这边城的民风彪悍和孤鹜教在此地的声望,也由此可见一斑。
而和那些乌泱泱围拢着看热闹的兴奋群众们不同,在不远处一个饼摊前面,一个咬着狠狠的大口嚼着饼子做商队护卫打扮的人,他脸上虽然已经在尽力扯出和周围民众们相似的兴奋表情,可在他低头时,眼里却有水光和凌厉的杀意一闪而过。
此人正是苏嘉带来的护卫之一,并没特意起大齐风格的名字,只有个诨号阿二,而那被吊在树上的亚拓的诨号是阿大,正是他的兄弟。
他实在是没想到,一次很普通的探查,他哥哥竟然就送了性命,而且死后还一挂烂肉一般被挂起来被人围观,用力的把剩余的饼子全部塞入嘴里,就算喉咙被这粗糙的饼给堵的剧痛,阿二也依然把那饼吞了下去,就像吞下了此时他内心所有的仇恨。
“你们全都别想活。”幽冷的目光扫过整个镇子,扫过那一张张兴奋,戏谑甚至是愉快的脸,阿二已经在心力预想把这些人全部挂起来,一片片的片下来,还有那什么教主夫人,哥哥若不是去探查她......
阿二决定到时候一定要留那女人性命,因为他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多时候,光凭想那是很简单的,而被悲伤愤怒侵袭的脑子还有围观那些镇民如此司空见惯的态度,都让阿二根本没有多想:他兄弟被明晃晃吊在树上的尸体,是不是有其他的作用。
而山上的沈如妤自然也不知道山下有人已经脑补了折磨她的一百种方法,反正无能者的狂怒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她此时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金子把玩,而大脑中想的就是秦不归开出的那一万两黄金的价码。
当时他给的时间是三天,如今一天已经快要过去了。此时她已经回到孤鹜教内,如今的孤鹜教可说是防备森严,那么秦不归到底会选择怎么拿到那一万两黄金呢?
是的留下讯息让自己把钱送到某处?还是他真有本事伺机潜入孤鹜教内来取这笔钱?
秦不归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赖账吗?
沈如妤甚至在想,若自己真准备一万两黄金而不是银票,秦不归会作何反应,想一下那人试图搬运这么多金子,却搬不动的场景,竟然还很有几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