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巴尔扎克伯爵的‘特许’,路易莎才接着办事,将之前的账表拿过来看……倒不是她真的就那么厉害了,一下看穿了此时最优秀的一批会计师的‘把戏’。怎么说呢,她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得到了一些后世的‘启发’。
她到现在其实不知道具体哪笔账做了手脚,但她能判断哪一部分有问题。找到有问题的部分,再让专业人士跟进就好了。这属于是从结果倒推过程,让事情变得简单了,就算之前觉得没问题的,也很容易找到过去忽略的疑点。
路易莎带着人偷偷查账的时候,特鲁瓦冷集市也在有条不紊地举行。最后一个‘杂货集市’10天结束后,随着一声声闭市的‘哈啰’声,钱币兑换所也关闭了。不过这时候集市却还不算完,还有最后5天时间。
这5天是用来给集市收尾的,大家在这5天内都很忙,商人们要编造货单,还要和集市的税收员缴纳之前未清的账。买卖中用来交易支付的汇票,这时候也得签发清楚,至于集市期间签订的契约,还得拿去找监印官盖章(为此付出一些钱是自然的,这类似后世的印花税)。
盖章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出了事是真有保障!违背盖章契约的人,会被布鲁多伯爵拒绝,从而无法参与布鲁多集市……这对此时很多做国际贸易的商人是致命的。
大概是很多积压的事务全排到了这最后5天,路易莎抵达市场管理人员驻扎的会馆时,这里都快忙疯了!人来人往,吵吵嚷嚷,除了管理人员,一些商人也在办事,进进出出的——对于路易莎来,会馆的人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最近路易莎已经好些天没来了(最近在查账)。
不过这也没引起太多注意,大家只当路易莎是新鲜感过了,对集市事务没有耐心了。这倒也符合此时人们对女性的刻板印象,觉得她们就不适合像男人一样做实事儿,善变起来简直一会儿一个样儿!
路易莎也算是很好利用了这种刻板印象,这么久不出现,也没人觉得她是偷偷搞事情去了,这才没有打草惊蛇。
“日安,路易莎郡主。”一个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接待了路易莎:“嗳,真不好意思,实在是最近太忙了。集市马上就要结束了……啊,这也是今年最后的忙碌时光,之后就可以去享受圣诞节假期了。”
特鲁瓦冷集市开始于万圣节后一天11月2日,这也是布鲁多一系列集市中最晚的,结束后两周就要过圣诞节了。再等到新的大型集市,得是1月2日开启的拉尼集市。
“是的,提前祝您圣诞快乐!”虽然还有两周多才到圣诞节,但路易莎还是这样说。然后才叮嘱对方:“我要用一下‘大房间’,现在那儿有人使用吗?如果有,您就随便给我找一个空房间吧。”
“另外,请将洛克希先生、艾伦先生、托马斯先生……请到那个房间,可以吗?我先去那儿等他们。”路易莎微笑着说道,但却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迎接路易莎的工作人员有些为难,但还是先带路易莎去了一个空房间。这里并不是路易莎一开始提的‘大房间’,‘大房间’是平时主要做会议室的一个房间。也不知道这5天做了什么办事处,反正是不可能临时腾出来使用了。不过其他空房间,在会馆这里还是有的。
路易莎被带着来的这个空房间在二楼尽头,原本是个小会客室。不过会馆的会客室不止一间,而且这5天来会馆的往往目标明确,也不用在会客室慢慢谈,所以就空下来了。
“洛克希先生他们……”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色:“路易莎郡主,您恐怕得多等一会儿,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洛克希先生他们也都是大忙人,现在甚至有人并不在会馆。”
路易莎一副‘我等得起’的表情,安慰对方:“没关系,您去请他们吧,让他们忙完手头的活儿,抽个时间过来就可以了。我今天一天都有空,就算等到今天的工作结束也可以——我会一直等着他们的。”
这样的回答让工作人员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路易莎愿意等一天奇怪,这虽然也奇怪,但想找到解释的话总能找到。
主要是这件事和路易莎说话时的态度语气间有一种反差——按理来说,坚持要见这些人,肯定是有比较重要、紧急的事,但路易莎的态度分明是温和的。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仿佛要那些人来,一起商量的是给会馆提供什么午餐的小事……可这种小事的话,又哪用得着这样坚持。
不过这就和他这个小人物无关了,心里纳闷的同时,这人也照着路易莎说的,去请她提到的人。
“路易莎郡主在等着我?”洛克希皱了皱眉,作为监印官的他,这会儿是非常忙碌的。不少契约都等着他盖章生效——盖章这件事是监印官的职责之一,他不在也不是没人盖章,反正伯爵的印章还在。
但他可不会将印章交给别人!就算没有‘唯器与名,不可轻授’的说法,但差不多的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
“是。”工作人员小心地说:“路易莎郡主说她可以等您。”
洛克希有些不快,觉得路易莎这时候要求见他是捣乱。这时候作为监印官的他多忙啊!便忍不住道:“我一整天都没有时间,难道要让路易莎郡主等一整天吗?”
“嗳……可路易莎郡主确实说了,如果有必要,她能等您和其他先生一整天。我觉得……”工作人员看了洛克希一眼,提出自己的建议:“不如用餐的时候去见路易莎郡主吧?不管怎么说,再忙也是要用餐的。”
洛克希被对方口中‘其他先生’的说法转移了注意力:“其他先生?路易莎郡主还要见谁?”
工作人员也没有想到要保密,不假思索地道:“是,还有艾伦先生、托马斯先生……”
一口气报了五六个名字,而这五六个名字一下让洛克希警觉起来!表面上看,这五六人,再加上他,都是市集的‘大人物’,彼此之间也没有特殊关联,路易莎要见他们很正常。但洛克希自己知道,他们关系可‘非同一般’!
而路易莎一次要见他们全部,这就更引人联想了……怎么偏偏是他们,而没有别人呢?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最后洛克希也只能答应用餐时去见路易莎,因为没有理由拒绝。但趁着去之前的时间,他还是派助手和其他人通气,询问最近有没有发生异常的事,谁是不是暴露了……结果当然是否定的。
路易莎带着自己信任的会计师查账是非常隐秘的,动作也不大,他们最近都在会馆,哪里能得知?
“这有些奇怪,不是吗?”托马斯是个红头发、大胡子,正当壮年的男人,实在按捺不住,在用餐之前还来找了洛克希:“为什么路易莎小姐要见我们?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就说我们应该暂时低调一段时间的……”
洛克希打断了他后面的碎碎念:“根本没法低调,已经开始的事要怎么停下来?而且,最初是所有人都同意的,您可别这时候将自己摘了出去……现在的问题是,路易莎小姐知道多少,她打算怎么处理。”
“现在怎么办?”托马斯被洛克希一下道破了心思,也不装了,就面无表情地问。
“哦,现在还不用太着急,我并不认为路易莎小姐抓住了什么把柄,我们干得很好,不是吗?怎么可能有漏洞呢。”洛克希在这事儿上有超常的信心,这倒不完全是因为过去的一系列工作做得细致,也是因为对路易莎的轻视。
准确地说,是对所有女人的轻视……这在这个时代简直无解。
洛克希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也没法探听什么秘密消息,只能猜测,或许是有人对路易莎说了什么,引起了她的怀疑——相比起路易莎切实抓住了他们的漏洞,当然还是有了解情况的人告密,更符合洛克希的认知,在此时也更常见。
他们虽然比较小心,但牵扯到这么多钱的事,这时本来就很难完全秘密地进行。只不过知道的多的,都能用利益让他们保持缄默,知道的少的,则灵活应对……这种情况下,有知情人没有处理干净,这次想通过告密,从路易莎和伯爵那里领赏,逻辑上说得通。
想到这里,洛克希放心了一些。
“或许是有人偷偷对路易莎小姐说了什么,但那些告密的人又有什么证据呢?”洛克希是在说服同伴,也是在捋思路,他对托马斯说道:“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再说服路易莎小姐。”
“女人不就是那样的么?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而且还很善变。甚至她们自己也知道这个弱点,承认是天生的,根本无法克服呢!”
类似的话,是瓦松曾经的一位贵妇人说的。
原话是‘我们女人每天都需要别人原谅我们的错处,我们经常说话伤人,但本心并无恶意;我们也有时叫人下不来台,但并非是有仇;我们更是经常变化无常,但那不是为了挑拨什么……嗳!很遗憾,这就是我们改不了的天性’(注一)。
两人来不及说更多,其他人过来后,互相点了点头就进了小会客室。似乎是照顾到大家的用餐时间,临时搬来了几张小桌,桌上放着葡萄酒和简单的午餐。除了葡萄酒,都是会馆外小贩那儿买到的,面包、蛋饼、烤肉、酸菜……
看到准备了食物,大家都轻松了一些……如果情况很坏,应该不会再好心准备食物了吧?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这就是路易莎上辈子的影响,谈事喜欢吃饭的时候谈。而且‘最后一顿饭’什么的,总不会不让人吃。
路易莎用面包夹着肉、菜,当做是三明治吃,也不在乎别人看到这种吃法的不解。吃完一个后才站起身洗手,说:“我并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就直说了,关于你们做假账,将伯爵应得的财富转移到别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郡主……我不知道您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我只能说这件事完全是污蔑!”洛克希连忙站出来否定:“或许有人利用了您的单纯,用灵巧的舌头欺骗了您。您还很年轻,对很多事不够了解,更无法克服天性里的软弱。”
路易莎打了一个‘停下来’的手势,说道:“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总感觉您在冒犯我。即使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女人是进化失败的男人’……我无法改变那么多人的想法,但我以为,您至少该学会尊敬地位比您高的人,即使她是个女人。”
“就像布鲁多宫廷里的游吟诗人,她们是不是总在赞美宫廷里的妇女?仿佛每一个宫廷贵妇都是优越的……因为他们显然知道谁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洛克希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冷淡的视线,忽然就说不出辩解的话了。这样有压力的视线他从伯爵身上也感受到过,那是属于权力的威力——当然,并不是所有拥有权力的人都能让其他人感受到权力的压迫,只能说拥有权力而不会使用权力的人,和没有权力没什么两样。
“……而且具体到这件事,并不是别人告诉我的,而是我自己发现了问题。”路易莎从侍女雨果夫人手中接过厚厚一沓账表,扔在了洛克希面前的小桌上:“你们真的认为,自己做的无懈可击吗?”
“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很遗憾,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路易莎扔出的账表上有被圈出的痕迹,有问题的账目都用红圈勾了出来。当然,还有更详细的审计报告,但那就不在这里了。
而且眼下这个给洛克希这些人看也够了,看到准确无误的勾圈,他们也该知道自己的底细全被揭开了。
“接下来的问题会有专人和你们谈,我给你们最后的忠告是,别撒谎、别心存侥幸。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们已经完蛋了——你们唯一能请求伯爵原谅的方式,就是交出偷走的钱,将其他的没有被查出来的人、钱说出来。”
“每个人都会被分别审讯,如果有人说的和其他人对不上,你们不会想知道那会是什么结果。当然,如果你们有人很诚实,也能够弥补伯爵的损失,也不是不可以宽恕一部分罪过。至少不会送你们上法庭,然后‘依法处置’。”
伯爵有权有势,布鲁多是他的地盘,在这里上法庭,他们必然会得到最严厉的处置……想到未来可能的下场,在场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说完这些,路易莎摆了摆手,就有早就等着的骑士控制住了洛克希等人,分开去不同房间问话了。而路易莎也不走,就在会馆等结果——都做了这么多事了,最后关头就不要松懈了。这些人也是一条牵涉很广的利益链条了,不到结束谁也说不准能不能翻出浪花。
“您可真厉害,我想这些先生们一定用了最好的会计师,但居然被您看穿了。”等待的时候。海莲娜半是恭维,半是敬佩道。
“只是我不太明白,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是您的水平比那些会计师高吗?”海莲娜好奇地问。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那些账表上,数字的分布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到奇怪在哪儿。”路易莎简单解释了一下:“直到上一次佩巴蒂公司的款子和账单送来,忽然就想到了是哪里有问题。”
当初想明白后,路易莎自己都觉得‘好笑’——简单来说,如果是随机出现的数字,那是不是应该开头数字123456789均匀分布呢?
乍一听这是完全符合直觉的,但现实生活中并非如此。其中‘1’开头的数字占了很大比重,而‘9’占的比重最小,从1到9,这是一个递减的过程。
如果做统计图的话,从1到9应该呈现出‘L’形。而经过洛克希等人修改的数据不是这样,而是相当均匀地分布,这在正常的数据中是不太可能出现的。
“是这样的吗?”路易莎简练地说了一下数字分布规律的事,海莲娜听了后首先就是不相信。她真没想到还有这样反直觉的事,大感荒谬:“这其中有什么原理?难道是魔鬼的把戏不成?”
路易莎知道海莲娜精通化学(以这个年代来说是‘精通’了),是这年头罕见的理工科人才,便耐心解释:“哦,原理也是有的,某些‘序数’总是前多后少……”
像是一个班编学号,总是从第一编起,直到最后一个学生为止,类似的还有很多。这样一来,越靠前的数字就越是容易普遍出现,其中特别是‘1’,几乎是不会被错过的。这样出现在统计里,自然会导致越靠前的数出现越多。
这个海莲娜能够理解,但只靠这一点应该是不行的吧?毕竟序数只是序数而已,绝大多数的数字都不是序数。
“嗯,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和数字的增长有关。1是少,9是多,如果一个人手上有1枚金币,想要获利达到两枚金币就会很难,可要是手头有8枚金币,这时想要获利1枚金币达到9金就会很容易。
这样看,数目的积累总是前面很难,后面简单,如此大量的数就堆积到了前面。”
不只是钱生利息,事实上很多事物的增长都是‘L’指数型的,比如说人口什么也是如此。
其实这就是路易莎上辈子很有名的‘本福特定律’,当初被发现之后,曾用来查出过账务造假——现在用来查账发现端倪,真的非常合适了。
路易莎也是上辈子读过一本数学史的杂书才知道的,因为这一读就明白,也没有复杂的原理和运算,就被她记住了。
“……是这样啊……”海莲娜还是觉得这太反直觉了,但又得承认路易莎说的似模似样。最关键的是,路易莎这次真的靠这个发现了假账问题,事实胜于雄辩嘛。
不过,她还是难免惊叹:“真想不到您是怎么发现这种事的……”
“因为各种算盘和符木,‘1’开头的部分总是会比别的部分更旧一些嘛!”路易莎说出了一个很让人信服的理由。
这类似历史上‘本福特定律’被发现的契机:那时可没有辅助计算的计算器,很多复杂的运算也只能依靠人脑。这种时候很多人利用了古代流传的经验制作了数表,最早可能是一些乘法表吧,特别大的数字进行乘除运算对于那个时候的人也很有挑战,提前制成表格,遇到比较大的运算直接查表就可以了。
到后世,加减乘除什么的不用再用数表了,但是对数、正弦余弦什么的,却依旧需要用到数表呢。
这些被反复查阅的数表并不是每页磨损程度一样,‘1’开头的部分真就最旧!
第33章 穿越中世纪033
就在特鲁瓦因为‘假账案’, 冷集市最后几天比往年更忙更乱时,佩巴蒂公司的商队早已带着大批商品出发,前往各座城市了。和过去最大的不同是, 这次商品中包含了大量的糖……这可是近几十年来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它的受欢迎看不到尽头。
谁会不喜欢糖呢?
佩巴蒂公司的商队首先向西走,西边不远就是瓦松的王都西岱。那是一座有着超过10万人口的城市,这在此时的西方已经是‘超级都市’的规模了。更不要说, 这座城市里有王室,有大量权贵, 还诞生了此时算是新事物的‘城市中产阶级’。
对于商人来说, 这些都是很好的消费人口……在中世纪这可是很难得的。
佩巴蒂公司商队走水路进入了西岱(以此时的运输成本,只要有一点儿办法,大家都是尽可能走水运的),他们在格雷夫登岸——这里是西岱的卸货区,除了走水运来的商品在此卸货外,这里还有成规模的屠宰业、制革业, 牲畜交易也有部分就近在此。
除了卸货外,其他行业的‘气味’显然都不会好闻。所以这里从来都是臭气熏天的,只有底层人会在此生活……哪怕在城市气味普遍恶臭的中世纪,这种区域也是大众难以接受的。
佩巴蒂公司这次的商队队长用手绢捂住了口鼻,指挥码头的卸货工卸货:“小心一些!都弄到佩巴蒂公司的仓库……登记的书记呢?太糟糕了,别砸到地上!里面都是很珍贵的商品,你们绝不会想要赔偿的后果!”
耳朵上夹着羽毛笔的书记急匆匆跑来:“梅纳杰先生,我先去仓库, 准备做入库登记!天呐……圣诞节都没法休息!”
商队队长名叫‘梅纳杰’,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继续盯着卸货工卸货了。
这时, 一些妓女也围了过来,盯紧了船上的水手和伙计。就和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一样,码头这种地方总会汇集不少妓女,‘格雷夫’也不例外。码头汇聚了大量青壮男工,本来就有稳定需求。更不要说水手们了,他们出门一趟,也就是到码头了才能下船消遣。
说起来,这些水手们大都有闲钱,身边又没有妻子,和妓女们也算是对齐了。
当然,码头这种地方也就不指望有多像样的妓院了,这里开设的基本都是露天妓院——所谓露天妓院,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上无片瓦。只不过是在特定的区域,用破破烂烂的布帘围起来,里面也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空间。
每个小空间里有一个草垫,来客和妓女就在这里行事。
在后世人看来,这和野外也差不多了,但在这时倒没什么人在意这个。就算是好一些妓院,除了有屋顶外,条件也和这没什么不同……考虑到骑士老爷们也多的是和妻子、随从、孩子一起在城堡的礼堂生活(吃饭、睡觉都在这儿),好像真的没什么。
梅纳杰扫了一眼船上的伙计:“卸完货之前不许去逛妓院,晚上要离开的,不要忘记请假……如果明早去货栈迟到了,你们知道后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