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真心,有真情,也有真义,但这些都抵不过自身,说白了她与程寰玥是一种人,都是利己者,在不影响自身利益情况下,自是可千般好万般好,但若是影响了,便也可干净利索的丢弃。
故而,在程寰玥身旁伺候时,她都是紧绷着神经,每说出去的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面部表情跟眼神都是在心中演练过多次的。
苏叶有时都觉得,若她还有机会回到上一世,她绝对可以转行,网红转演员,以她在生死之中磨炼出来的演技,放在上一世,真的,她可以很有底气的说一句:内娱无人能及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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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琼宫
贞妃虽觉得脑子如同浆糊般,浑浑噩噩,但她心中确是知晓的,知晓她此次急症恐是被人害了,幕后之人毋庸置疑,是清河崔氏。
眸中满是悲凉自嘲之色。
“本宫昏厥后,除了你都有谁进了本宫的内殿。”贞妃的声音很是沙哑无力。
含萍仔细回想微微摇了摇头,眸中满是担忧关切之色道“主子,奴婢未曾见到。”
如今她心中可谓是满是恐慌,她能在双环去了四皇子那后,从众多宫婢之中脱颖而出,成了贞妃跟前最得脸的贴身大宫女,虽无九品女官之名,但却有九品女官之实,故而自是知晓,若是贞妃出了事儿,她恐也要重回尘埃,甚至不如从前。
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天已然暗了,宫灯被一盏盏挂起,只觉愁绪满心。
窗下好似少了一盆花,含萍一怔了下随即起身走到了窗边,弯下身摸了摸长桌上一圈明显的印记。
“主子,屋里少了一盆花,是熏屋用的山百合。”
“给本宫查,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想要本宫的命,本宫便要其先去探路。”贞妃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好似耗尽了力气,又觉得眩晕了起来。
“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揪出来这背主之人。您万万不可再动怒,太医专门叮嘱过。”
贞妃合着眼,微微点头,便是心中再是恨怒,她也要稳住了心神,她绝对不能就这般认输,她要活着,她不能让她的允泽喊仇人母妃,清河崔氏,想来便是她阿爹阿娘也是默许的吧。
如此,日后她便与清河崔氏不死不休。
只恨她一时心软,让双环去了允泽身旁,害得允泽移了心性,思及此,禁足三年也不全是弊,至少也能趁此机会好好教养允泽,只是三年啊,三年恐要远远落在二皇子身后,弊大于利,这般代价无论是她还是允泽都有些承受不起。
更何况,她如今躺在床榻上,便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无,又如何亲自教养允泽。
眸中悲凉之意涌出,若让她这般放弃,同齐嫔那般对着程寰玥马首是瞻,她不愿,更不服气。
她怨恨家中之人的短视,不听劝阻,逼得她不得不与之决裂,更恨他们一丝丝亲情都不顾念,只因她不听话便要她性命。
他们为何想不明白,便是她与清河崔氏决裂了又如何,待日后允泽成为储君,成为大晟的帝王,清河崔氏作为圣上的外家自是会重现百年前的昌盛。
届时,允泽的皇后定然也会出自清河崔氏。
只可惜,天不亡清河崔氏,奈何其自寻死路,如此便不如顺应天命,若她真的熬不过此劫难,呵,贞妃不禁冷笑,那清河崔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骤然睁开眼眸,眸中满是疯狂嫉恨之意。
只恨她不是男儿之身,如此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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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雪琼宫伺候花草的两名宫婢、一名小监在荷花湖边不知何原缘由起了争执,掉入湖中溺亡了。
内务府递上消息后,苏叶微微蹙眉随即淡淡道“按宫规送出宫吧。”又丢给前来送信的小监一袋子碎银“给置办个薄棺吧,草席裹尸终归凄惨了些。”
“苏姑姑大善,您放心奴才一定办妥当了。”
苏叶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小监也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想来是贞妃知晓了内情也有了怀疑之人,三个宫婢小监,其中自是有无辜之人,但贞妃哪里又有多余的精力仔细辨别查明真凶,如此自然是一劳永逸最为稳妥,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死了几个蝼蚁罢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说的不仅仅是后宫中的宫妃小主,为奴为婢也亦是如此。
苏叶把此时回禀了程寰玥,程寰玥自是毫不在意,只随意道“你觉得如何?”
“奴婢觉得恐未干净。”
“那本宫便日行一善帮一帮贞妃吧,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本该成为依靠的家族不仅拖累她,还要她的命,如此这般比起来,本宫突然觉得有个不省心的同胞阿弟也不算甚了。”
提起程寰谨,程寰玥微微柠眉道“若王氏此胎依旧是姑娘,便让木棉把谨儿带回庄子上住些日子吧。”王氏与谨儿同房都需给谨儿用药,是药三分毒,若用的多了毁了根本,还未能生下儿子,让阿爹绝了嗣便是她的大不孝了。
成婚三年,一年怀一胎,若这胎依旧是姑娘,程寰玥也不想王氏再生了,至少需好好养上三五年,毕竟程家需要个主事的当家主母,其连连生子便是用再多的珍贵补药,恐也要毁了身子。
“奴婢晓得,主子放心。”
对于王氏女,苏叶也是由衷的佩服,其手腕能力自是毋庸置疑,毕竟是出身太原王氏的贵女,知晓三公子的情况便直接用药与其同房,想来也是易孕体质,故而很快便有了身孕,只可惜第一胎是个姑娘,待出了月子修养不到两个月便又对三公子用药,二胎依旧是个姑娘,如今三胎也快要临盆了。
哪怕再怎么精心调养,三年连怀三胎,也着实伤元气。
王氏所图之事并不难猜,瞅她对大姑娘、二姑娘精心照顾便能知晓,她图的便是日后,是后位。
想来太原王氏恐也要同清河崔氏那般,无法如愿了。
毕竟在大晟可没人知晓近亲结亲的弊端,现今讲究的便是亲上加亲。
如此,想来日后程寰玥恐也是会愿意其儿媳是程氏女的。
为了达到目的,如此豁的出去也是让人唏嘘。
这世家贵女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荣安伯府
“三少夫人,三公子又闹着要出府。”
王雪莹倚靠在美人榻上,听言毫不在意,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不紧不慢道“这般慌慌张张作甚,闹便闹了,他哪日不闹我都觉得稀奇呢,吩咐下去看仔细些,若真让他跑了,我倒是懒得管,恐就要给娘娘添麻烦了。”
这荣安伯府的下人着实用的不顺手,小心思也多,浮躁的很,王雪莹对此很是嗤之以鼻,不过她也懒得现在就夺权,毕竟她如今最紧要的是早日生下个哥儿来,这般她便在程家站稳了。
林二夫人有娘娘在后面撑着,握着管家之权不放,在王雪莹眼中是蠢,这般白用功,算计来的好处杯水车薪着实小家子气。
庶子媳管家忒是没规矩,毕竟三房三夫人现今还是正经的世子夫人,哪怕她娘家因忠国公之事被牵连抄家流放,但也不该因此就夺了她的管家权,若嫌弃厌恶当初便该直接给了休书,既然选择留下便就应如往常那般敬着,又当又立最是让人不耻。
这般人家竟然能教养出华皇贵妃那般的姑娘,着实是令人诧异。
待日后她生下哥儿来,荣安伯府的管家之权对她来言,若是想要,轻而易举。
抬眸瞅向一脸慌乱神色的婢女,微微蹙眉道“还杵在这儿做甚?”
只见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三少夫人,奴婢,求求您救救奴婢。”
王雪莹与其贴身大丫鬟福儿对视一眼,福儿便开口道“哭哭啼啼做甚,当心扰了三少夫人仔细你的皮,有冤屈直接说便是。”
“奴婢不想在三少爷房里伺候了,三少爷,三少爷要奴婢伺候他,用,用后面。”
原本还在不紧不慢饮茶的王雪莹,险些呛到,她原以为眼前跪在地上的
小丫鬟是来刺激她动胎气的,这般招数着实不入眼,自是毫不在意。
未曾想竟是真的受了大委屈。
“如此倒是可怜,收拾收拾去庄子上吧,再帮我给木棉姑娘传个话,三公子屋里需要几个老当益壮的婆子伺候。”这么喜欢入后门,就不知晓其是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挑,眸中满是厌恶。
“谢谢三少夫人,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记在心里了,谢谢您。”小婢女‘砰砰砰’磕头谢恩。
“行了,三少夫人心善,你下去吧。”一旁的福儿适时开口道。
待其离开后,福儿有些不解的瞅向王雪莹“姑娘,按理说此事您不管便是,毕竟是三少爷屋里的婢女。”在福儿心里,这三少爷想用女子总比要用男子强,何况用后面也无需担心其有孕,生下庶子来。
“不过是给我未出生的孩子积份阴德罢了,举手之劳之事,何必难为一个小丫头,更何况程寰谨着实膈应人,还没本事让我生下儿子。”
福儿听此言,微微垂眸不敢多言,哪怕她并不能理解王雪莹的想法,但她知晓,她只要对姑娘忠心就好。
就如王雪莹所言,在她心中连生两胎都是姑娘并非是她肚子不争气,而是程寰谨不行,她也并非胡乱推卸责任,而是有依据的。
毕竟总有人比喻女子为地,女子肚子不争气便说这块地贫瘠,也总有人把孩子比作禾苗,愿孩子茁长长大,既然这般,男子便应是种子。
瓜果种子自是种不出来叶菜,莲花种子长不出荷花,故而生男生女本就应是男子决定的,只不过这世间女子难为,故而便把责任推给女子罢了。
着实让人厌恶。
但即便如此,王雪莹也是满心期待盼望着,此胎能顺利生个哥儿,否则便是她愿继续怀胎,娘娘恐也不愿意等了,若真到了那一步,恐家里也要送人进来了。
世家望族看的永远是利,否则以她的出身哪怕不入宫也配得上名门世家嫡妻,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失了里子又没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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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苏叶很是恭敬的接过程寰玥递过来的花名册,仔细翻阅后,微微垂眸,掩了眸中嘲讽之色,这世家望族可真是懂得谋算,知晓何为利益最大化。
近几年后宫之中未再有宫妃小主有孕,他们便又开始观望起来,便是家中有姑娘进宫选修,不过也是庶女亦或者旁支嫡姑娘,不过这些世家望族中倒也有一股清流,那便是清河崔氏。
竟一口气送来三名秀女,还真是一点都不隐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只可惜算盘没打明白,拜错了庙门。
原先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圣上幽禁了起来,便是武大监那边也打听不出来丝毫消息,故而圣上如今身体如何苏叶也是不知晓的,但她知道程寰玥私下一直与乐安大长公主有联系,不过其并未与她多言,苏叶自然也不会多问,哪怕心中有疑虑,但也知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
“主子,奴婢便按原先所”苏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寰玥打断道“清河崔氏毕竟是世家望族,一口气送来三名秀女,若都被本宫划了名字恐会引起事端,留下一人留给贞妃吧,若她这点能耐都没有,换个人做四皇子的母妃恐也是件幸事。”
苏叶微微愣怔,随即躬身退下。
待出了内殿,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昨日乐安大长公主前来,恐与程寰玥说了些什么,否则她定然不会改变主意,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崔氏女进宫是弊大于利的。
毕竟贞妃的身子骨已然破败了,如今能活着也是用珍贵补药滋养着,便是日后养好身子也不过是个病秧子,如此自然无旁的心力精神与之谋算,四皇子的性子再私下着人引导,养废了也不难,这般二皇子便也无多余竞争对手了。
是何利,让程寰玥改了主意呢。
苏叶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未知之感让苏叶极为不适应,她近几年为程寰玥处理宫中事物,很少有今日这般憋屈之事发生了。
微微抬眸正巧瞅见兰慧端着茶盏过来,见其要对她福礼忙道“伺候主子要紧。”
她不动声色的侧过头,瞅着兰慧的背影若有所思,昨日长乐大长公主前来时,是兰慧在跟前伺候的,她并未听春喜提及内殿有摒弃宫人之举,这般兰慧应是知情的,不过未与她所言罢了。
想来是心大了。
是啊,人心易变,若能站着活,谁又愿跪着。
殿内,兰慧为程寰玥换了茶后便躬身退了出去,待她走出内殿,未见到苏叶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昨日乐安大长公主与主子所言时,主子并未让她下去,这般定是信任她,她又怎好辜负主子的信任。
现今苏姐姐替主子处理后宫诸多事物,又要看顾着二皇子、三公子,想来也是分身乏术,有些事儿不如她替苏姐姐分忧,她也想成为娘娘跟前信任得力之人,虽这般好似有些对不起苏姐姐,可苏姐姐对主子也是忠心耿耿的,只要是为了主子好,想必苏姐姐也不会介怀。
兰慧自我安慰着,她知晓她起了心思,但她并不觉得她错了,她从未想过要取代苏姐姐,只是想成为第二个苏姐姐罢了。
好在,苏姐姐并未发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