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果这小姑娘受的罪不少了。
“姐姐,奴婢知晓您是担心奴婢,但主子已然做了决定,无妨的。”甜果是知晓的,恐要被圣上斥责,挨板子,故而今儿个主子便拦着她,不让她来,想着着个小监过来,但甜果还是选择来了,有些苦需要她自己来承受。
这几年与苏姐姐接触下来,甜果也学到不少,她也要为自己筹谋日后,固然这顿打她是要挨的。
苏叶心下明了甜果此举之意,未曾想,甜果竟与她是同路之人,不同的是,她有选择的余地,而甜果没有,她身上的伤疤,尤其是胸前,别说是在这大晟,就是放在上一世,在现代恐也难寻到真心真意能接受的。
她若是嫁人,哪怕有齐嫔,有三皇子撑着,恐在夫妻生活之事上,也是要受大委屈的。
何必呢。
第一百零九章
正如苏叶所想那般,三皇子第一日便不来御书房读书自是惹怒了圣上,甜果被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
抬回怡景宫时已然昏厥了过去,程寰玥知晓后微微蹙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后不紧不慢道“本宫倒是未曾想齐嫔竟做到如此,想来原是多思了,齐家送你京郊的庄子恐也是想多结个善缘。”
便是背后之人做的再谨慎隐秘,也不可能三年多一丝马脚都未曾露,虽也有世家望族私下与齐家接触,但都被齐家婉拒了,再加上今日齐嫔之举,程寰玥便觉得或许她是杞人忧天了。
苏叶对齐家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再开始如今宫中大部分事务琐事都是她代程寰玥处理,还需日日关怀照顾二皇子与三公子,故而更是没有旁的功夫再分给齐家。
齐家送她庄子之事在程寰玥这里早已经过了明路,以她对程寰玥的了解自是知晓她定然会着人暗中监视齐家,便更没放在心上,毕竟谁也不嫌银钱扎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便未曾私下与齐家人接触,都是托付给了巧玲。
“如今皇子们年岁都还尚小,便是有所图谋也是日后之事,奴婢倒是觉得还是需谨慎一些。”
程寰玥眸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就如苏叶所言,谨慎些总是没有坏处的,她虽现今不疑齐嫔有二心,但齐家人却是不一定的,权利面前,亲情算甚,是这世间最为虚伪之物。
“本宫记得前些日子吐蕃上贡了雪莲膏,给甜果送去一盒,对外伤极为有效,也是个不容易的。”
“主子心善。”苏叶躬身退了下去,待出了内殿便去取了雪莲膏,从后殿侧门去了怡景宫。
“苏姑娘来了。”齐嫔眼眶还泛着红,想来刚刚哭过,苏叶见此心中不免感叹,哪怕已然是从二品嫔位,膝下还有一个康健的小皇子,但因其出身商贾之家,故而依旧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便是对她这个做婢女的也要笑脸相迎,着实是憋屈。
苏叶很是恭敬的对齐嫔福身行礼道“奴婢哪里当得起齐嫔您亲自相迎,娘娘知晓了今日御书房之事,忙吩咐奴婢为甜果姑娘送雪莲膏来。”
齐嫔听言眸中一亮“雪莲膏,可是吐蕃送来的雪莲膏。”听说是奇药,极为难得,便是断了骨头用其敷上些日子也能恢复如初,这般她总算是心安了不少,御前打板子的小监哪怕提前塞了好处,在圣上跟前又哪里能做的太明显,甜果此番没少遭罪,险些被打断骨头。
尤其是刚刚太医所言,若不仔细养着恐要留下病根,她听言只觉后悔不已,早知晓就该让钰珏今日去御书房,待过几日再为他告假才是,不该只想着让华皇贵妃娘娘放心,就不顾及甜果。
终归是她对不起甜果,再一次选择了对自己有利之事。
“自是,甜果用了后定不会留下后遗症。”苏叶自是明了齐嫔为何如此激动,忙安抚道。
齐嫔拉起苏叶的手道“如此我便心安了,娘娘的大恩大德我都记在心里了,待日后甜果伤好了便去给娘娘磕头谢恩。”
“您何需这般,您与娘娘本就守望相助,您的心意娘娘自是知晓的,日后无需如此。”苏叶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言,把雪莲膏交给齐嫔后,又去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甜果。
她心中不免庆幸,同是做婢女的,好在程寰玥是出身名门的贵女,否则若像甜果这般,她呕也呕死了。
待苏叶离开,齐嫔瞅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怡景宫宫门口,心中涌现些许复杂之意。
苏姑娘越发的明艳动人了,权势最能养人气度,她是知晓的,如今华皇贵妃娘娘一心教养二皇子,已经把后宫之中诸多事务交给了苏姑娘处理,后宫之中别说小主了,就是如她这般的主位娘娘,谁见了苏姑娘不是客客气气的,便是放下身份恭维几句也算寻常。
这三年来苏姑娘未曾单独与阿兄接触,她原以为阿兄应会放弃,但未曾想竟以科举为由拒绝了亲事,反之是阿爹娶了继室,算算日子,那女人应是快生了吧,若是个儿子,阿兄若还这般不愿娶妻,恐日后齐家家产都要被抢走了。
她也知晓,苏姑娘对阿兄并无心思,是阿兄一厢情愿罢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埋怨迁怒,故而她往日去华皇贵妃宫中请安时,尽可能的避着与苏姑娘接触,就怕苏姑娘察觉出一二来,伤了往日情份。
。
甜果此次伤的严重,哪怕有雪莲膏也在床榻上躺了月余才能自己起身下地,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没个三两月无法完全康复,三皇子原先最爱的便是从琼华宫后门溜进来寻二皇子一起玩耍,兄弟二人感情一直很是要好。
对
此,程寰玥自是心中满意的,故而也会给予方便,但自从甜果受伤后三皇子来的便少了,原本是个活泼爱笑的性子,如今却是安静了不少,日日也按时去御书房,只是整日里低垂着头,安静异常。
苏叶能猜到一二,想来是齐嫔私下说了些什么,再加上甜果此次受伤严重,三皇子年岁尚小自是不能理解,但也知晓因他未去御书房,才害得平日里照顾他的甜姑姑受了伤遭了罪,他应也是不懂,为什么他要事事以二皇子为先。
甜果伤好利索后,又开始亲自送三皇子来御书房,苏叶见到她后相视一笑,不远处的双环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不愧是贱籍出身,便是当了主位娘娘也要再为自己寻个主子才会过日子,只是可怜了三皇子了,恐要日后当二皇子的小奴才。
苏叶等人是在御书房旁的茶水间等小皇子们下雪,苏叶与甜果正轻声闲聊着,突然就听到御膳房传来的杂乱声音,一个小监一脸慌张的小跑了过来,二皇子把四皇子打了。
苏叶听言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双环更是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盏,待赶到御书房苏叶忙蹲下身仔细检查二皇子,只是衣服有些凌乱,并未受伤,这次微微松了口气,只听双环一声尖叫“四皇子您的脸怎么了。”
苏叶这才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四皇子,只见其哭了起来,脸上还有一道划伤,渗出了些许血丝。
“二皇子怎能如此歹毒伤了四皇子的脸。”双环眸中满是愤恨狠狠瞪向二皇子。
二皇子虽贵为皇子,但也不过是个四岁孩童,自是被双环眸中的戾气吓得往苏叶怀中缩了缩,苏叶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道“慎言,来人掌嘴。”苏叶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婢听言直接甩了双环两个巴掌。
“小皇子们之间起了冲突,也不是你一个做奴婢的能以下犯上冒犯威胁主子,若是二皇子被你吓坏了,仔细你的命。”
随即又弯下身安抚的顺了顺二皇子的后背,温声询问为何会与四皇子打架。
“苏姑姑,是他欺负三弟,说三弟是我身边的小监,也该给他这个当皇子的磕头请安才对,不能只给我磕头,但我从来没有让三弟对我磕过头。”
跟着过来的甜果未曾想到这里面竟还有三皇子的事儿,心下一紧,看向三皇子,三皇子抬眸看向甜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二皇子短短几句话,苏叶自是能明了其缘故,想来是贞妃宫中之人瞅着三皇子事事都与二皇子为先,私下议论被四皇子听到了,小孩子么,自是有样学样的,故而先发制人道“三皇子与二皇子兄友弟恭,怎么到四皇子口中就是三皇子给二皇子当奴才小监,四皇子年岁尚小自是不懂这些,想来是被一些刁奴带坏了,此时我自是会禀告华皇贵妃娘娘彻查,宫中可是容不下嚼舌头根,亦或者是故意为之,挑拨小皇子们兄弟关系之人,其心可诛。”
双环听言也顾不上捂着脸装委屈,身子不禁控制的微微颤抖,她原想着三皇子竟然敢在御书房对四皇子动手,定然会惊扰到圣上,都说三岁看老,七岁定终身,如此喜怒不定还对弟弟下死手之人,怎配成为储君。
她与苏叶都是九品女官,苏叶却仗着主子是华皇贵妃掌掴她,这般嚣张,想来圣上盛怒之下定然要赏她板子,恐届时她就只能像甜果那般几个月下不来床了,便是失了性命都有可能,故而她才隐忍了下来。
未曾想,四皇子竟说了这些话,若是深究她恐是要不好,便泣声道“四皇子年幼便是说了些玩笑话,二皇子作为兄长训斥几句也无妨,可怎能下如此重手,四皇子若脸上落了疤,日后如何行于人前,这是要毁了四皇子的前程啊!”
“四皇子如此欺辱三皇子,说三皇子是奴才小监,要三皇子给他下跪磕头,如此不尊兄长便是被教训也是应当,更何况,四皇子年岁尚小皮嫩受了小伤自是不会留下伤痕,你如此夸大其词冤枉保护弟弟的二皇子又是意欲何为。”
一旁的甜果突然出声道。
第一百一十章
此时的双环只觉心乱如麻,她确实私下闲谈过几句,如今宫中只有三个康健的小皇子,三皇子生母齐嫔出身卑微,不过是个险些就要进掖庭的低贱宫婢,便是齐家翻案了又如何,也不过是个商贾出身,商贾之女惯会钻营,投机取巧,但齐嫔却是个全然没有眼光的。
华皇贵妃虽手握凤印,掌管后宫事务,但只不过是暂时的,一个武将出身,家中连个能撑起门楣之人都没有,便是与太原王氏结盟了又如何,要知晓太原王氏可是从旁支选了好几个适龄的姑娘就等着大选呢,圣上虽取消了前年的大选,但也不能永远不选,届时王家姑娘进宫,想来与华皇贵妃之间定然会起嫌隙。
她家姑娘可是清河崔氏主脉嫡女。
便是要选人巴结求靠山,也该选四皇子才是,故而她便说了些闲话,哪里能想到四皇子竟听了去还当众说了出来。
若是深究下来,她恐是难保性命。
眸中满是嫉恨之色瞅向甜果,悲愤道“四皇子年幼哪里懂得这些,你这般污蔑四皇子其心何意,更何况便是四皇子做的不对御书房先生是在的,哪里能直接就对四皇子动手,还转往脸上使劲,若万一留了疤痕可如何是好,苏女官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动手,你们联起手来侮辱我与四皇子就不怕掉了脑袋吗?”
双环说话已然有些颠三倒四了,苏叶见此只是冷‘呵’了一声便未再言语,与这般急着找死之人,懒得费口舌。
未曾想一直躲在甜果身后的三皇子探出来一个脑袋,怯生生道“是他先动的手,他要打我,二哥才推了他。”
苏叶与甜果对视一眼,甜果便嗤笑道“原来是四皇子先动的手啊。”
双环张了张嘴正想着该如何辩解时,四皇子便冲了出来指着三皇子道“你这个妖里妖气早晚要被收走的哄娘儿,下贱小监便是本皇子打你也是恩赐。”
“四皇子年幼,竟被你们这些个奴才给带坏了,这般话想来不会是贞妃娘娘所言,定是你们这些个在四皇子跟前伺候之人说的,这般才让四皇子学了去,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编排辱骂皇子,藐视皇权恐是诛九族的大罪。还愣着做甚,先把这个胆大包天有谋反之意的婢女捆起来,此事定然是要禀告圣上。”苏叶斥责道。
甜果则是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好似因震惊不小心说出心里所想般道“天,一个做奴婢的哪里有这个胆子,不会是清河崔氏有了不臣之心了吧。”
程寰玥如今掌管宫中事务多年,自是有伶俐的小监先一步报信,故而同圣上在御书房外便碰到了,两人携手一同走了进来。
有圣上的示意,自是无人敢通传。
程寰玥故作不甚清楚具体缘由般与圣上道“圣上都是臣妾教导无方,兄弟之间打闹起来,哪里劳烦圣上您亲自来,臣妾定然好好说罚瑜儿,让他给四皇子赔礼道歉,做兄长的哪里能对弟弟动手。”
圣上虽未沉脸,但也并未接程寰玥的话,未曾想才到御
书房门口竟就听见四皇子之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程寰玥掩了眸中惊喜之色,忙道“圣上息怒,想来是底下的奴才口不择言,让四皇子学了去,四皇子毕竟年幼,哪里懂得这些话是何意。”
圣上摆了摆手,程寰玥见此张了张嘴,故作一副想继续劝慰又怕圣上生怒之态。
圣上走进来后,苏叶等人忙跪下不敢再言语,只见圣上直接走到一脸不服气这色的四皇子跟前,四皇子眸中有些茫然还有些惧怕之意,下意识就要大哭,圣上直接道“允泽,告诉朕是何人与你这般所言,说你三哥是下贱奴才的。”
一旁跪着的双环只觉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控制不住身子颤抖起来。
“父皇,没有人告诉儿臣,儿臣就是知道,宫里的下人都是这般说的。”
“泽儿勿要胡乱说话,臣妾见过圣上,还请圣上息怒,是臣妾平日里只顾着允泽读书,未曾想他会被旁人利用,还请圣上看在允。”贞妃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未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给朕闭嘴,朕问的是允泽,若胆敢再打断允泽的话,就拔了舌头。”
贞妃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心中满是悔恨之意,若她当年狠狠心,把双环遣走,恐也不会今日连累允泽。
四皇子年幼,见父皇如此动怒,母妃又跪在地上,平日里照顾自己的双环姑姑好似很是害怕的模样,哪怕母后曾与自己说,不可在父皇跟前哭闹,但他真的很害怕,便大声哭了起来。
他不懂,只不过骂了个奴才,为何好似他做错事一般。
“告诉朕宫中谁人所说。”
四皇子因为害怕下意识瞅向贞妃。
贞妃只觉不好,恐这一眼圣上便会疑了她,但此时她哪里敢解释喊冤。
“是,是双环姑姑她们说的,父皇,泽儿害怕。”
“拉下去乱棍打死。”
双环已然瘫软在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如死灰般被拖拽了下去,她心中便是再悔恨也是无用。
“朕给四皇子取名允泽之意,贞妃你可知晓。”
“臣妾知晓,是允恭克让,君子之泽之意。”
“四皇子不尊兄长,罚跪三日。”
罚跪三日,便是苏叶听言也不禁诧异,四皇子不过才三岁,若真的跪满了三日恐要撑不过去。
“圣上,臣妾愿替泽儿领罚,他哪里受得住啊,圣上,求圣上开恩。”贞妃哭求道。
“圣上,还请圣上开恩,四皇子年幼便是不尊兄长也是因被别有用心的贱婢所蒙蔽,好好与他说便是,跪三日恐要不好,还请圣上开恩,不若改为禁足,求圣上开恩。”程寰玥虽恨不得四皇子夭折才好,但此时也需同贞妃一起为四皇子求情。
圣上震怒之下说出的话,便是圣上自己也心有悔意,这般便也顺着程寰玥的话道“罢了,便禁足三年吧,贞妃御下不严同惩。”
三年,三年可发生之事太多了,如此恐是要一步慢,步步慢,眼瞅着大选在即,恐届时她无法拦着清河崔氏另送她人进宫。
此时的贞妃心中恨毒了双环,也怨恨自己不该顾念旧情。
三年禁足,程寰玥对此自是欣喜,要知晓四皇子本就比瑜儿年岁小,再加上三年禁足在雪琼宫,便是贞妃日日教导又如何,哪里比得上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