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四，多养一天都是亏的。

　　有些刻薄的，甚至连生辰日都等不到，过完年便是及笄。

　　“福宝啊，出去玩，把披风披上，外头虽然没下雪，可也冷得很，别着凉了。”吃完饭，江福宝准备跟哥哥姐姐出去放烟花，刚走到院子里，就被亲娘喊住。

　　张燕子拿来一个兔毛披风，帮她穿好，这才让她出去。

　　哪怕十四岁了，江福宝依旧是被家里人疼爱的孩子。

　　戴上与披风一体的帽子，一圈兔毛，将她的脸蛋，衬的白里透红，十分娇俏。

　　像一个即将开放的花苞。不忍采之。

　　“咚——”

　　“福宝，快出来啊，别墨迹了，刘家小子都开始放了，来晚了看不到了，快出来。”

　　大门外，江同土催促着。

　　江福宝加快步伐跑了出去。

　　一直玩到所有烟火都放完了，他们才回来。

　　距离子时还有些时间，一大家子窝在堂屋里，玩牌听故事，下棋，欢笑声都快掀开屋顶了。

　　炭炉里的火苗，来回舞动着，屋内屋外温差很大。

　　江宅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都聚在后院喝酒吃菜呢。

　　除夕夜，城门一直是敞开的。

　　看守城门的两个官差，比起往常，多了一盘酱肉和一壶清酒。

　　这酒就算一口气喝光，也不至于醉，就是图个气氛而已。

　　两人坐在一起，边聊边吃。

　　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

　　都忙着在家团聚呢。

第698章 除夕惨事

　　“吁——”突然，一里外，一个身着黑色衙差服的官差骑着黑马疾驰来到城门口停下。

　　他口中吁的一声刚发出，两个微醺的守卫就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来不及问他来这干什么，此人就急忙说道：“知府大人可在城中董家？我找大人有要事，快快给我指路。”

　　“是啊，知府大人和知县大人都在，你有何事？董家就在悠然街的墨砚巷，你见到三山学堂敲门即可。”虽然同为官差，可此人身上的衣服，跟他们并不同。

　　一个隶属于县是深蓝色的，一个属于汝陵府是墨黑色的。

　　骑马的官差，要比他们职位高。

　　所以，两人的态度带着些许的谄媚。

　　“好，多谢。”这人并未解释，甚至连马都没下，问完话就朝着马屁股挥了一鞭，马吃痛，他缰绳一拉，便冲着城里跑去了。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两个官差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啊，他也不说，算了，管他呢，跟咱们也没关系，反正咱们看好城门就行，这酒也快喝完了，剩下的咱们干了吧，省的待会他看到我们喝酒，还得找我们麻烦，这种汝陵府的官差，向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咱们可得注意点。”

　　虽然两人并不认识，可是以往的形象都深入人心了。

　　怕这人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喝酒，故意找事。

　　两人连忙把壶中的清酒一饮而尽，酱肉也都一人一半分着吃完了。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

　　右手始终搭在佩刀上。

　　目视着前方。

　　“咚咚咚——”来到三山学堂门口，董宅的大门被敲响。

　　门房前来开门。

　　说完缘由，很快，这位官差就在门房的带领下来到内院了。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城中刘员外家，惨遭灭门，全家五十二口，包括狗猫鸟马等牲畜，皆已断气，死相极为凄惨，小的特意前来禀告，还请大人速速回去。”

　　官差跪在地上，说话时，眼神中还带着惊恐。

　　仿佛先前看到的画面，还浮现在眼前，久久不散。

　　惨，太惨了。

　　五十二口人，愣是没有一具全尸，男人的头颅全被砍下，挂在家中的树上，女人则是被砍去双臂，用绳子悬挂在房梁上，像一具具风干腊肉。

　　官差脸色苍白无比，不知道是赶来的路上，吹到冷风被冻得，还是先前吓得。

　　“什么？竟有此事？来人，快备好马车，不咎你跟我一同前去，对了，可有人证物证？城门关上没？”

　　孟知理今晚喝了一些酒，本来都有些醉了，听到这话，他瞬间精神了。

　　死了五十二个人。

　　全家都被灭门了。

　　别说自他上任，就是往前数十年，也没有听到过这么严重的案子。

　　说句大案也不为过，这要是查不清，他这官也别当了。

　　孟知理从太师椅上猛地起来，边说边往外走。

　　孟不咎也紧跟其后。

　　“有，城中有三个小乞丐去刘员外家讨要饭菜，完事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在巷子的角落里等着，子时陈员外家会放鞭炮，以往这个时候，上门讨要喜钱，刘员外都会给，三个小乞丐就一直候在那。

　　临近傍晚，三个小乞丐虽未亲眼瞧见，但是听到了一些动静，不过事态紧急，属下并未审他，想着先来禀告大人，才是最要紧的。”

　　官差低着头，回禀着。

　　父子俩很快就跟着官差离开了。

　　一个骑马，两个坐马车。

　　至于董卿鸢则是留在家里陪着董玮。

　　三人离开后，连山镇的城门也在孟不咎的吩咐下关上了。现在不知道歹人是谁，因何杀人，怕他逃窜到这里，还是关上城门保险些。

　　此时，在家中堂屋，听着二伯父说故事的江福宝，正捧着一杯热奶茶在喝，杯中还插了一根竹制的吸管，被磋成小粒的糯米圆子，顺着奶茶被她吸了上去，边喝边嚼，幸福感满满。

　　“二伯，你说的那个大侠，他劫富济贫，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城镇中，再无穷人？”

　　江如意发问，她托着下巴，双眼无辜的看向江二勇。

　　不大的脑袋里，全是问题。

　　“恰恰相反，原本城中的穷人，只有三成，得知这个大侠最爱劫富济贫，那些原本不怎么穷的人，也不干活了，一个个懒散的很，就等着这个大侠救济他们，反正累死累活赚的也不如那些穷人多，还不如自己就来当这个穷人。

　　不出五年，大侠就被累死了，城中的穷人却比一开始，还要多出两成，而富人，却也减少了大半，没了大侠，穷人越来越穷，富人也接连搬走，死的死，走的走，这个城镇从此沦为周边几个城镇的垫底，最终成为空城。”

　　不同于美好的结局，江二勇说的故事结尾，总是令江福宝意外。

　　“二伯，那这样，我当那劳什子大侠还有何用。”江欢愉有些无语的瘪着嘴。

　　她练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当大侠吗。

　　“大侠要当，但是不能当那傻乎乎只知道给钱的大侠，书中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总是给那些穷人钱，给习惯了，他们自然就懒散了。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什么都不干，也会有人接济他们的，所以，欢愉要是想帮助穷人，应该另想办法，而不是做那犯律法之事，富人也没做错任何，咱们家现在也富啊，你难不成要劫咱家去救旁人吗？”

　　刚下牌桌的江守家听到孙女的话，抢答道。

　　江欢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我要如何帮他们呢？”她脸上带着茫然，毕竟是个还没涉世的少女。

　　“要我说，不如弄个百姓堂。”江福宝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嚼着嘴里的糯米小圆子说道。

　　因为吃着东西，说话有些口齿不清，江欢愉没听懂，她看向江福宝，问：“福宝，你说什么糖？”

　　“唔，百姓堂。”江福宝把嘴里的糯米小圆子咽下，又一次说道。

　　“何为百姓堂？”江守家也好奇的望向她。

第699章 百姓堂

　　“既然三姐想帮百姓们，那就取百姓二字，开一个善馆，只是与其他善馆有所不同，这个善馆需要以劳作来换取粮食或者银钱。”

　　天灵国的善馆多达几十家，每到逢年过节时，善馆里的人都会给前来排队的百姓，发放粮食和铜板。

　　不多，每人两文外加一小碗糙米粥。

　　一年最多也就几次。

　　这些善馆说是做善事，不如说是那些开善馆的人，为了自己的名声，才开办的，初衷从来都不是为了救济百姓。

　　但凡闹天灾，或者有难民，这些善馆会马上关门，连铺子都空了。

　　“我还是不懂，妹妹，要不，你好好给我说道说道呗，咱家就属你最聪慧了。”江欢愉搬着屁股下的板凳，连拖带挪的坐到江福宝身旁。

　　因为懒，屁股都没离开凳子，以至于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首先，你先买上一片地，来年种粮食的时候，让那些难民或者无家可归的人来帮你耕种，你可以给银钱，亦可以给粮食，待粮食成熟时，也用相同的方法找人来收割，随后一半粮食储存起来备用，万一遇到天灾低价卖给买不起粮食的，一半则是拿来换银子，用银子去招人，去买宅子。

　　宅子弄成日租月租，且价钱要比镇上所有的租金都要少，举个例子，给你干活，一天有十文，而租住你宅子里的一间床榻，只要一文，那我慢慢攒，越发努力，干的越多，是不是就能在这个地方买宅买地，从此扎根呢？我若不想出劳力来换粮食和银钱，那你也不必救我，因为我本身就注定要过苦日子，懒人无救。”

　　江福宝解释道。

　　姐妹俩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

　　看到江欢愉懵懂的模样，江福宝叹了口气，又开始解释起来。

　　“救人不是只看你自己的，自己都不想好好过下去的人，你救了又如何，他还是那副样子，所以要救该救的人，还有，你若开这百姓堂，需要把名声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