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做出预言与提醒,像上一次,她去见江临琛一般。
温之皎才懒得听他的话,只是挣脱他的怀抱。顾也再次低头,亲吻了相爱她的头顶,随后松开手,站起身,道:“走吧,该回去了。”
月亮仍高挂在天空上,稀稀拉拉的云雾被风赶到月亮边上,它们便踱着步,遮罩住月亮。月华在云朵边上嵌了边,月亮却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顾也的车刚开了几分钟,便骤然刹车。
温之皎有些困倦,都被这刹车惊醒,她身体抖了下,睁开眼。再一看,发觉车前有几辆车截停了他们,再往后看,又是几辆车堵着退路。
顾也笑了声,“你看,我说了吧,咱们要去病院的话,你这话就解释不清了。”
温之皎扶着安全带,打了个哈欠。
没几分钟,一辆车打开了车门。
在几辆车交错的车灯光下,一道身影缓缓走近。
“咔哒——”
车门被打开。
陆京择站在车边,解开她的安全带,把她披着的外套脱下扔到座位上。随后换上自己的外套,带她下车。他的面容在光下,显得格外冷峻深沉,可从头到尾,他没有和顾也说一句话,仿佛没看到他似的,只是将她带到自己车上。
上了车,车内一片安静。
司机缓缓启动车子,车平稳驶在夜色中。
后车并未开车灯,车挡板也升起了,后车厢便更暗,唯有路灯闪烁,时不时便掠过黑暗中的他们。温之皎转头,望见光影明明灭灭中,他闭着眼,手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在腿上。
她看了两分钟,他便睁开眼,转头看她。
温之皎眨眨眼,道:“我手机掉温泉里了。”
陆京择笑了下,没说话。
温之皎努力在脑子里回想着顾也谢观鹤教自己的那番说辞,颠三倒四地道:“嗯就是浸水坏了,然后去修手机了,对,在那个什么姐维修店里。就修手机时间长,然后嗯,就逛逛。”
她说得很认真,陆京择一句话没停,只是凝着她的唇,又从她的唇,一路望到白皙的脖颈上。她的头发干了,蓬松而卷,在昏暗的车厢里,也能被路灯映出光泽。头发旁,她的脖颈上有着几枚淡淡的红痕,一连串,像樱桃一般。
温之皎凝着挡板,边背边点头,头发晃动,脖颈上的一串樱桃也晃荡着,在他眼里映出了红。当她说完,她觉得自己真了不起,竟然说得大差不差。
可下一刻,微凉的触感却按住了脖颈。
温之皎怔住,这才转头看陆京择,却发觉是他的手指。微冷的力道在她脖颈上一下下摩挲,他昂着头,眼睛却垂着,看她的脖颈,有如俯瞰的姿态,又像是出神。她全然看不见他的眼神,路灯的光黑暗的后车厢里走走停停,他的动作也没有停,不断抚摸着。明明爱抚一般的动作,可手指的冷意却让她汗毛竖了起来。
温之皎唇抿了抿,好几秒,她道:“你干嘛?”
她话音小了些。
这近乎浓稠的气氛被一句话搅动。
陆京择像回神了似的,骤然看她,光在他眼眸中掠过。他终于望向她,笑了起来,语气戴上了往常的散漫,“皎皎,我怎么说的?”
他道:“被我抓到了,就上锁。”
温之皎抬手,抓他手腕,“又不是我愿意的,那我手机浸水了呀!”
陆京择挑起眉头,手从她脖颈摸到脸,捏了捏她,“继续狡辩。”
“手机坏了,我能联系谁呀?顾也能帮我,那我不就跟他走了?”温之皎理直气壮,拍他手背,“你又不在我身边,怪我干什么?我跟你说,你要是——呃啊!”
她话没说完,陆京择便用力扯她脸,扯得她脸变形,话音也变成痛呼。她这下恼了,伸着两只手就扯他的脸。
两人互相扯了会儿,谁都不松手。
但陆京择耍诈,他一用力偏头,便张嘴咬住了她的手指。比起咬,更像是用唇却夹,带着些热与湿的吻纠缠她的手指,她立刻觉得恶心,松开手。
陆京择这才松开手,却——没松开嘴。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仔仔细细亲了一边,才将她拉入怀里。
温之皎嫌弃他的口水,手在他领口一阵蹭。他感觉到她的动作,没忍住笑起来,连怀抱都有了些震。好一会儿,陆京择道:“都怪我不在是吧?”
温之皎仰头,“当然。”
陆京择笑道:“没事,我明天全天都在,晚上也在。”
温之皎愕然几秒,“啊?”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忙,当然是会议全堆在一起了。”陆京择冷笑几声,手圈住她腰,眼里有着揶揄,“接下来的时间,我可得好好陪着你,不然你老被骚扰,多可怜。”
他手从腰伸出,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温之皎顿了下几秒,“那、那好吧!反正明天过后不是就要走了。”
“怎么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陆京择继续逗她,又道:“我懂了,你是更想要个生活助理跟着,还是更想要我把门锁死,我们一整天都在房间里?”
温之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立刻掐他腿,“胡说什么呢!神经!”
陆京择把下巴放她脑袋上,两手抱她腰,她感觉脑袋上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气。他道:“皎皎,等我们离开这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不三不四的人了,或者就算有,也不会打扰到我们了。”
车平稳行驶着,好一会儿。
陆京择轻声道:“在国外落地后,我们可以安排下行程,让两家人见见面。”
温之皎没说话,他低头,发觉她窝在他怀里,呼吸匀称。
陆京择笑了下,轻轻捏她脸。
他道:“真睡还是假睡,事情都是要定下来的。”
陆京择说完,她呼吸仍是匀称的,脑袋就靠着他的臂膀,路灯映入车内时,便照出她恬静的睡容。
看来温泉还真是养生,这么快就困了。
陆京择想。
很快的,车便驶入度假村,驶到酒店楼门口。
陆京择一把抱起温之皎,下了车,上了电梯。但刚上电梯,便望见电梯门打开,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对方穿着衬衫黑裤,身后跟着几个拿着文件的下属,看起来似乎刚开会结束。
谢观鹤见到他们,脸上有着淡淡的笑,“看来陆先生找到人了?”
陆京择没有看他,只是道:“看来谢先生效率很高,这么一会儿就开了个会,只是喜欢泡温泉。”
“人各有所爱。”谢观鹤踏入电梯,几个下属在电梯外对他点头,他按下楼层,又道:“几楼?”
“不用劳烦。我长了手。”
陆京择抱着温之皎,走到谢观鹤身前,按下楼梯。
谢观鹤望了眼,她在他怀里睡得不那么安慰,皱着眉,脸上有着淡淡的绯红。在电梯光下,一头浓密的卷饭散发出绸缎的光泽,鼻尖翕动,腰间是陆京择的手。
陆京择望了他一眼,道:“自重。”
谢观鹤淡然地收回视线,手指缓慢地摩挲着红色的流珠,他垂着眼不语。
“叮——”
陆京择的楼层到了。
他昂首挺胸,抱着温之皎大步走了出去,下一刻,便听到身后的声音:“稍等。”
陆京择转过头,眼珠淡漠,没有表情。
谢观鹤缓步走出电梯,走到他们身旁,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花里胡哨,套着保护套的手机。他将手机放到温之皎的怀里,才笑吟吟地看陆京择,道:“顾也让人送到我这里的,说这是温小姐的手机。”
陆京择蹙了下眉头,眼里有些阴鸷。
谢观鹤却只是微笑着,对他点头,转身走了。
陆京择站了几秒,才转身回到酒店房间,他的脚步仍然稳健,可脑中却再次浮现了诸多揣测。不过无论哪个,现在他都不应该在想。
当一件事可以了结时,就不该探究太多。
陆京择对自己说。
他将温之皎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坐在她床边。他伸出手,再一次昂着头,低垂视线,仔仔细细梳理她的头发,手指划过脸颊,停留在脖颈上的红痕上。
一阵风吹过,房间门晃动几下。
客厅的电视机没关,她总喜欢开着电视或电脑,用它们当背景音。在酒店里也不例外,因为,这会儿,他便能听到客厅电视的嘈杂动静。
这些动静激起了细微的烦躁,当然,更可能是烦躁本身就在,只是被引了出来。人心总是层层加码,负面情绪也是,此刻他几乎要被淹没。
“轰隆——”
窗外一道惊雷闪过,淅淅沥沥的雨水迅速落下。
即便她在梦中,身体却仍然颤动了下,喉咙里溢出了几声像哭又像惊恐的叫声,像是处在了极大的不安中。他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颤动了下,潜伏在手背如蜘蛛一般的伤痕也跳动了下,几乎要跳出来。
陆京择闭上眼,几秒后,他垂下头吻了下她的唇。
没关系的,很快,很快这一切都要连同那些过去全都结束。他们都要开启新的人生,他不会再停留在过往的挫败、执念、怨恨之中,她也不会再和江远丞有半分关系。
那些分离的时间,也会同过往一同焚毁
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今晚有强降雨……天气播报……明日晚间……雷阵雨……”
天气预报的声音隐隐约约,淹没在雨声中。
“咔嚓——”
病房门打开。
“快快快!马上!”
急促的声音下,医护人员们将江远丞的病床火速退出病房。
江临琛一脸疲态,他望着窗外的雨夜,也望着暗沉夜色中,那些蛰伏的高楼大厦。耳边,则是手机里江琴霜的怒吼与不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看守的安保都死了吗?打错针剂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发现?!”
江临琛扯开领带,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事,怎么防都防不住有心人啊。”
“我会议结束就去,他有什么情况赶紧跟我说,已经在通知江家其他人了,等会儿会有会议。”
江琴霜话中仍是着急,但显然,着急的事已经变成了其他。比如,如果江远丞熬不过去,江临琛的职位是否要从临时变为终身,而她要怎么应对江家其他人的虎视眈眈。
江临琛听完,神情也不是很好,只是望着江远丞被推进急救室。
而这一切事件的起因十分简单,一个新来的护士,注射针剂注射错成其他针剂。江远丞身体出现排异反应,状况糟糕,危在旦夕。
好在江临琛这几天加强了安保,且时不时会来看看,针剂前脚推进去,后脚就发现了。护士咬死了说是意外,这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江临琛。
——绝对是陆京择的手脚。
因为,陆京择带着温之皎离开前,就已经在准备安插人手了。江临琛为了应付这一点,几乎每天都在亲自确定安保人员和看护事项,本以为陆京择只是在借机绊住他,却没想,做事还真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