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杜从蕊来了,远远的,惠安就看见人了,直接摇着杜从宜,杜从宜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握住,生怕惠安一个不留神把她从椅子上薅下去。
杜从蕊是一个对社交有非常大的需求的人,或者换句话说,她的生命力非常旺盛,且不说她对不对,是不是值得,单单说她这股劲就很厉害。她永远是在最热闹的人群里,对着再多的人都能充满热情,对每一个人讲话都是感情饱满,不会让人觉得被她冷落。
这是真功夫,杜从宜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就远远不及格。
第033章 闹事
杜从蕊远远过来,等走近见了杜从宜就笑起来:“四妹!我那会儿还说,你怎么还没来。”
她说完先看着邹氏,笑着问;“这位定然是端王府的大娘子了。真真是通身气质就不一样。”
邹氏客气笑着说:“说笑了。”
杜从蕊立刻说:“我刚才去看三妹了,她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你倒是好,坐在这儿偷懒。”
她不由分说拉着杜从宜站起身说:“长辈们许久不见,你怎么也偷懒坐在这儿,快跟我来。”
杜从宜被她拉的直走,只好回头说:“母亲、大伯母我和二姐出去一趟。”
反而是邹氏笑着说:“快去吧,你大嫂也是遇上相熟的小娘子们,去热闹了,年轻人就该热闹一些。”
杜从宜跟着她穿过人群,杜从蕊才小声说:“三妹处境好像不太好。”
杜从宜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依旧问了句:“她今日不是在招待客人吗?”
杜从蕊恨铁不成钢看着她:“不然呢,难不成说都亭侯夫人的三儿媳病了?那成什么了?”
杜从宜默不作声听着,杜从蕊自己忍不住会说的。
果然她抱怨了一句:“你可真忍得住,也不知道妹婿怎么忍得了你。”
杜从宜争辩:“我不过是不爱过问家里琐事,这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杜从蕊像看怪物一样,问:“家里的事你不爱管,那你一整天在忙什么?”
“我……”
杜从宜想争一句,又住嘴了,和她计较什么,她又不懂。
杜从蕊也不计较,像个喷射机,一句话都藏不住,一直和她说:“那三妹夫,真不是东西。”
杜从宜听的奇怪:“三姐挨打了?”
杜从蕊气死了,和她说话就觉得特别费劲。
“你盼着她挨打呢?”
杜从宜都气笑了:“那你计较什么?”
人家两口子过日子,把你急的热锅里的蚂蚁似的。
“他宁愿和院子里的女婢们鬼混,都不准三妹进他的屋子。”
“这不挺好吗?”
她说完又忍住了,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三姐就不该把他太当回事,三姐和他本就不是情投意合才成亲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富贵和身份想要的得到了就是了。至于他若是执意羞辱三姐,三姐不要会,只当他是跳梁小丑就行,三姐要的前程,身份,只要自己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就行了。说句难听的话,若是三姐当初为了情投意合,何必选他们家。”
杜从蕊站住脚,沉默了片刻:“你说的倒也对。”
杜从宜心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要不然我怎么说?说揍他,他一个瘸腿残废难不成要上天?
但是又想,这些莫名其妙的琐事,真的影响了她发财独立的脚步。
她从前被压抑久了,满脑子都是发财,要自己做主,要活出自我。
和赵诚结婚,哪怕过的不错,她还是觉得不甚满意,可能是被安排婚姻,这个本身的设定,就违背她想要自己做主的心意吧。反正就是不承认赵诚影响了她发财的脚步。
等两姐妹见杜从珍,杜从宜发现她也没杜二说的那么惨,穿的华贵,妆容首饰一看都是好东西,面上也没有什么苦涩。甚至有些许扬眉吐气的意思。
“三姐姐。”
杜从珍笑着说;“自从成婚,都没有见你,端王府里怎么样?”
杜从宜:“挺好的。”
她看着很自在,甚至漫不经心了。
过得好的人,是藏不住的,眼角眉梢,言行举止中都能看出来她过得好。
杜从珍只说了句:“四妹好福气。”
杜从蕊:“她一个木头,也就是老天照看她。”
看得出来,她是很看不惯杜从宜的懒散。
卷王的世界里,态度不积极都算是咸鱼。
杜从珍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过来的几个女婢急匆匆的,为首的那个女婢穿着和另外三个不一样,更华丽,态度也更趾高气昂,对着杜从珍说:“大娘子一早就吩咐了,后院的餐食要安排人盯着,不能出差错,你怎么在这儿呢。赶紧去吧。”
杜从蕊盯着那个女婢皱眉,哪有这么和主人说话的,虽然说杜从珍没站稳脚跟,但一个女婢这么大剌剌说话,也太放肆了。
只有杜从宜心平气和问:“你说什么?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那女婢扭头看她一眼,大约见她身边只带了惠安一个人,显得很不起眼,就以为她是来巴结杜从珍的,居然冷脸都不肯回话,当作没听见,大约是不知道她们三个身份,这么张狂。
只见她手里捏着帕子,有恃无恐说:“今日我家大娘子寿宴,宴会不得有闪失,若是谁闹出什么乱子,明日自然就会发落谁。甭管是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还是府里的穷酸亲戚们。”
杜从珍大约是心里畏惧,急着去处,杜从宜则依旧不忙,问那女婢:“听着,你是你家大娘子身边侍奉的了?”
那女婢十分嚣张,回头和三个女婢说笑:“你们瞧瞧,又是哪个小门户里出来的破落户?寻到这种泼天的机会,混进来就敢在我们侯爵府里寻衅滋事,这会儿府里忙着,咱们可没空会。等会儿就要开宴了。可不要被这些人耽搁了,你们快去忙吧。”
说完急匆匆就要走。
杜从宜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女婢,这完全就是冲着她来的。
端王府里她都没见有这么嚣张的人物,她给惠安使了个眼色。惠安早就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将人一把薅住,后腿踢一脚,那女婢就跪在地上了,旁边三个女婢都惊呆了。那女婢顿时要大叫,“这是干什么!三夫人,我这是来请你,要是误了大娘子的……”
杜从珍也慌张,连忙说:“好了,三妹。”
杜从宜冷眼看着,只管说:“三姐姐只管去忙你的,只是我被这个女婢吓着了,有些不舒服,提着人要去问问这是谁的女婢。”
杜从珍:“这是母亲屋子里的人。”
杜从宜:“我一个客人,不信侯夫人身边有这么猖狂的女婢。辱骂少夫人,和客人。”
杜从蕊这么泼辣能说的人,也被惊住了,她在大家族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学的是明哲保身,学的是端着身份,是圆滑和不得罪人,不能去和下人们计较,更不能丢自己的脸。
她更知道审时度势,知道打狗看主人,可以计较,但不能过分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总之,她和婆母别苗头,但没和外人闹过事,所以她有些慌神。
但杜从宜这种闷不作声,但凡谁冒犯她,就睚眦必报的性格,还是让她觉得爽了。
那女婢被惠安背扣着双手绑起来,跪在地上,还在狡辩:“这位小娘子,好生没有道……”
杜从宜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心平气和提醒她;“你再多嘴,只有挨嘴巴子的份儿,我把你送到前面大厅里去,让今日来的贵客们看看你这幅刁奴的嘴脸,你们主人不杀你,也会远远发卖了你,你信不信?”
那女婢这才怕了,梗着脖子不吭一声。惠安呵斥另外三个:“怎么?要上来和我动手?不动手就去找你们管事的来!”
三个人顿时四散而逃。
杜从宜也不着急,又和杜从蕊说:“二姐,做事情呢,要看目的,只要行的端走的正,道在我这里,不论遇上谁,都不用慌张。不需要仰人鼻息,不需要刻意逢迎。母亲是个极好的例子,咱们姐妹若是真的有谁过不下去了,我相信母亲定会接回家自己养着。没道在家里当娇娇女,到了婆家就被人搓磨。我们端王府里从来没有踩高捧低的说法,自己的前程脸面都在自己手里,不在别人身上。你说,这话对不对?”
杜从蕊默不作声。
她在府里是庶长媳,不得婆母喜欢,将来伯府的爵位的荣耀,都在争取。说句不好听的,她也不是因为夫婿是庶长子,这才动了心思。哪有四妹说的那么简单。可爵位是大事,只能巴结老太太去和婆母斗法,到目前为止都是输赢各半。婆母出身也不高,为人小气,她就要做事大方说话圆滑,通过外援,姐妹之间的交情,和京中贵妇人们之间的交情,去压一压婆母。
她知道收效甚微,但自己和夫婿的前程都在府里,伯府里人丁多,是非多,哪里能比得上端王府。
杜从蕊:“四妹说的自然是对的,都亭侯府里倒是比我们府里还要热闹些。”
杜从宜也附和:“三姐性格软和,但也不是刁奴欺负人的由,说到底,那是都亭侯府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夫人,若是因为我们杜家门第不高,就因此看不起三姐,那真是可笑至极了。”
杜从蕊对老四这种硬顶的脾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都爱体面,没有人像她这样的。
杜从宜也不是为杜二、杜三姐妹,她起初甚至不想生气,但那女婢实在太猖狂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为自己,因为这个女婢看轻她们的核心思想就是小门小户,地位低就该被人看不起。
她将来也会遇到这种问题,必然也会有人像今日一样,因为出身嘲弄她。
索性,就闹大吧。一次性让人知道她不好惹。
杜从蕊是没这个胆子,杜从宜太了解她了,墙头草,谁得势向谁倒。
所以她就不着急,就坐在后厅堂里,等着人来寻。
直到都亭侯侯夫人身边的嬷嬷领着人进了这里,老嬷嬷到底做事稳当,见那女婢被惠安押着,就先声夺人骂了句:“你个懒东西,就知道到处惹是生非……”
杜从宜:“嬷嬷,先别骂人。我们小辈到府上做客,也不想做这个恶客。”
那嬷嬷到底识大体,赶紧说:“小娘子是贵人,定是着刁奴惹了你们不痛快。您放心,必然严惩不贷。”
杜从宜:“并没有,她并没有惹我。不知府上三郎媳妇杜氏忙完了吗?那是我家三姐姐。”
那嬷嬷面色才变了,甚至跪下行礼:“原来是端王府里的伯爵娘子”
那女婢也知道怕了,不敢再坑声。
杜从宜:“我们姐妹三人好久未见,在这里闲聊。这不,这位女使气冲冲进来训斥三姐姐一顿,说是今日大娘子寿辰,若是出了差池,谁也逃不了挂落,将三姐姐撵去干活了。我和二姐姐等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三姐姐人回来,想问一声嬷嬷,不知道我三姐姐这会儿在哪里。我们可否见一见她?”
那位嬷嬷心里叹了声,好厉害的小娘子。闭口不提这女婢的事情,才是真真的厉害。
那女婢不知死活争辩:“我分明是来请……”
杜从宜打断她:“你是趾高气昂,还是恭敬和顺,都不要紧。因为我们是客人,今日之后便回去了。再恼也不过是下次不来了。但是你出口骂我三姐姐是破落户、是小门小户出身,骂我三姐是泥里爬出来的穷酸人,这跋扈刻薄的名声,要么是侯府背,要么是你们大娘子背。你想好了再打断我说话。”
那嬷嬷知道今日不可善了。
赶紧说:“我这就将人发卖出去,娘子看如何?”
杜从蕊还没在别人家里闹过事,更没见过这么干的。整个人都不敢吭声了。
见那嬷嬷好声好气的问话,顿时紧张拉着杜从宜的胳膊,让她见好就收。
杜从宜始终笑着问那位嬷嬷:“敢问,您是哪房的嬷嬷?能替侯夫人做主吗?”
刘嬷嬷心知肚明,杜从宜说的都是真的,问题出在三郎身上,是三郎不待见三少夫人,三郎自从伤了腿,性情大变,又和府里女婢们厮混的不像样子,根本不喜欢三少夫人,这才惹出来今日的乱子。根子上,还是在大娘子那里。
家教不严,太宠溺放纵儿子,女婢们为何敢这样?不过是想爬三哥的床,得个前程,才猖狂的没个样子了。
没想到,今日真真是遇上厉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