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见她跟着点头,又说:“那位安平郡主,本就是武勋后人,不过是巴结了那位吕内侍,得了些恩赐,张扬的不成样子,汴京城里横行霸道。当初就因为咱们家老太太寿宴,见了一面五弟,非说看上了五弟。和咱们府里递了话,老太太不肯应声。这不,五弟的姻缘在你这里呢,她可撬不走。这才多久,又定了六弟,可见,也不是个长情的。”
杜从宜听得笑起来。
背后一起说坏话,果然是成为朋友的最快途径。
她接着就好奇问:“祖母为什么不肯?不是说安平郡主很得高皇后喜欢吗?”
陈氏喝着奶茶,一边说:“她在官眷们面前其实还有几分体面,真正体面的人家眼里,她算什么,巴结一个内侍,若不是她没有儿子,早就沸反盈天了。你当御史台的人吃素的?”
杜从宜应景地点头,表示认同。
可见文官集团还是很厉害的。让陈氏这样出身,家族没落都看不上风头正劲的安平郡主。
“那二伯母还是很厉害的。”
陈氏低声笑:“这是自然,她当初撮合五弟和安平郡主千金的亲事,就是想让五弟的爵位让给二房,让安平郡主替五弟重新讨要一个,打量谁不知道呢,真真笑死人。”
杜从宜古怪问:“那她为何不直接求到安平郡主那里,给她儿子求一个爵位?”
陈氏恨铁不成钢道:“你当爵位是说讨就能讨来的吗?她不过是诓骗人罢了。”
杜从宜点点头不再问了。
陈氏说完,又问:“都亭侯夫人的生辰宴,你去不去?”
杜从宜:“大嫂糊涂了,我三姐今日让人给我送了请柬。”
陈氏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瞧我这个脑子,你们姐妹是汴京城有名的双姝。”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杜从宜没有接茬。
第029章 新婚夫妻
陈氏可能也是憋的狠了,是在找不到人一起讲八卦,痛痛快快喝杜从宜讲了一通八卦,然后干脆利落站起身说:“好了,我也不耽搁你了,我是个闲人,再去二婶那里坐坐,你忙吧。”
就有种‘干练的社区大姐,一通吐槽后起身说,好了你忙吧,我去下一家,接着说’的即视感……
杜从宜也不挽留,起身送她出门,等人走远了,来安才说:“娘子不用计较这些,五郎的亲事,是他自己点头才行的。”
杜从宜好笑问:“他和我定亲,也自己点头的吗?”
来安哑口无言,觉得是自己多嘴了,有点弄巧成拙。
杜从宜只管笑,也不在意。
陈氏来了,给她带来很多信息,二房之前算计三房,她和二房关系一般,祖母不喜欢二房的钻营……
二房夫妻关系不好。以及她在大房沾不上什么,邹氏把持管家权……
中午来宝进来送信,说连颂新得了一幅画,送来给她瞧瞧,并且附上一封信。
信中连颂说,他上个月去了杭州,上次见她,听她有杭州置产的意思,所以他在杭州买了一套院子,前院是铺面,后院座住宅,十分安逸,等她将来去杭州,直接送她云云,再就是一路上风土人情。
连颂太清楚她的喜好了,所以信中也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又说她大婚时,他不在汴京城,特意给她补上新婚贺礼。
杜从宜看着地上的几个大箱子,和里面小半箱珍珠,还有几匹上好的料子,零零碎碎首饰、青色花斛瓶等等。
惠安一边东西,一边嘟囔:“娘子都不戴花冠,也不怎么用首饰,这么好的珍珠都可惜了。”
杜从宜:“要是多了,磨成粉给我做颜料吧。”
惠安大惊失色:“娘子失心疯了不成?这么上好的珍珠!可不能让你这么糟蹋了。”
杜从宜被她瞪的不敢太放肆,连颂的礼物实在厚重而且贴心,也不是那种看着挂起来的摆设,全都是她用得上的东西,从首饰到颜料,到画册,到那幅画。
杜从宜了一下午,珍珠成色很好,她特意让惠安挑出来找工匠穿起来,做项链。
她也是爱美的年纪,好看的首饰都喜欢的,只是从前太拮据,没心思而已。现在有条件了,当然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想当年,她虽然被家里人管的喘不上来气,但是花钱用度从来没有受过节制,学艺术的审美还是很自信的。
所以等晚上赵诚回来,就见老婆换了身行头。
要说生活享受,他肯定是没有杜从宜会享受,比如院子里的厨娘她换了一批,不是一个,另找了三个厨娘,一个做点心,一个做主菜。
现在家里的餐食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非常接近现代口味了。
卧室里的画,她全都换了,房间里挂上上好的彩纱绫,有点像手工镂空蕾丝,还带着流苏,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反正房间里处处都是女性的生活痕迹,连床上的床单被罩,都成了粉嫩的。
真别说,就是比灰色的舒服。
赵诚凝视她片刻,杜从宜以为他要问自己哪来那么多首饰,结果他居然说:“还挺好看。”
杜从宜:“你又去哪里喝酒了?喝酒可以,但是不能玩女人,听见没有!”
赵诚被她说的又囧又好笑,都被逗笑了,没想到她还挺机灵。
“放心,我娘子娇美,且新婚燕尔,我才看不上外面的胭脂俗粉。”
杜从宜长得好看是公认的,比杜家几个女儿都好看的多。
杜从宜白他一眼。
赵诚摸摸鼻子,才想起来问:“怎么想起买东西了?”
上好的珍珠,有大有小,色泽很好。
杜从宜想了下才说:“我一个朋友送的,他没赶上我的喜酒,这是补送我的礼物。”
赵诚瞪着眼睛,嘿,这么胆子肥,上我家里来挖墙脚来了?
“是吗?谁啊?”
杜从宜低头:“你不认识。”
赵诚都气笑了,就你们那些假画伎俩,早晚出事。
“行,我不认识。别让我遇上他,要不然我要他*7.7.z.l好看!”
杜从宜皱眉,急眼了:“你什么意思?是你说给我找先生,是你说我可以在书画方面专研,你出尔反尔!”
赵诚阴测测地笑,故意吓唬她;“对,是我说的。但是我屋子里不准其他男人爬墙进来。明白吗?”
杜从宜气纠纠盯着他,觉得他是在侮辱自己,最后一句话不说,盖上箱子,一个人回卧室里去了。
杜从宜生气的不是他侮辱,是他处处管着人的样子。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她家长的影子,管着她交朋友,管着她的爱好,管着她做什么,什么都要管。
她最后都冷处了,成了冷暴力的高手,完全自我封闭了。
赵诚见她走了,也乐了,气性挺大,娇小姐可不好对付。
等宵夜的时候,来复才回来送东西。
赵诚买的珊瑚,色泽非常好,看着摆在桌上的珊瑚,赵诚又哄她:“可以做首饰,我见你好像有一对珊瑚的耳坠。”
他就纯胡扯,杜从宜哪能买得起珊瑚耳坠。
杜从宜:“我不用。”
她现在烦死赵诚了。
赵诚见她不搭自己,也知道自己吓唬她太过了,等晚睡的时候,才说:“明日带你去拜师。”
杜从宜闭着眼睛:“不去了。”
赵诚叹气:“你不能这样,我要说错了什么话,你可以反驳我。你这样不人,我……”
杜从宜是个冷暴力高手,她在常年累月的环境中,养成了这个习惯。
听着赵诚絮絮叨叨说,就是不吭声。
赵诚还以为自己把小姑娘吓唬了。还在反省自己三十来岁的人,是不是和她有代沟,杜从宜在他眼里真的就是小姑娘。
胆大、调皮,天真。
但是老婆还是不一样,当然不能惦记外面男人。
就这样新婚一个月的夫妻第一次吵架了。
夜晚暑气还盛,杜从宜已经睡着了,他热的毫无睡意,隔着床幔,外面的烛还亮着。
他手里拿着扇子,就顺手给老婆扇着,心里一面想着赵吉今晚说的,东南学子北上经常聚众高谈阔论,赋税难收,水灾造成漕运延期。
上面的意思是要维护东南,有御史上奏,北方是士民,南方也是士民,不能因为南方无战乱,就无限度供养北方。
他想起宋门外的酒楼。
杜从宜睡着了,又被他扇醒来。
朦胧中,见他面对自己坐着,给自己打扇子,顿时睡意全无,都惊的清醒了。
她皱眉问:“你怎么不睡?”
赵诚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之后才笑起来顺势躺下慢悠悠说:“我?我在琢磨,你明天你要是不去拜师,我怎么和人家说。”
杜从宜气性已经过去了,而且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傻小子还知道哄人。
在她眼里,她二十几岁的姐姐,和十八岁的弟弟怄气也犯不上。
反正,夫妻两各怀心思。
等第二天起来,赵诚果真不提拜师的事情了,其实赵诚找的是赵吉的老师,致仕的枢密院使,有名的书画大家汪伯言。
杜从宜有点叛逆,他也不强求。汪伯言刚被罢职不久,赵诚看中他的才情,但他的政治智慧他不认同。
第二天杜从宜就出门去了,赵诚也没在意,她领着来宝进了观南楼,掌柜见她就说:“我家郎君回来了。”
杜从宜已经和掌柜熟悉,打了声招呼只管往后院去了,连颂今日不在,但是那位美婢见她进来,立刻招待:“娘子进来坐,我家郎君交代了,娘子来了万万要留住。”
杜从宜:“他说寻到一本画集,我今日来看看。”
女婢给她上了茶,尽管并不知道郎君说的画集,但依旧站在面前陪着她。
杜从宜也不好让她站在一边服侍,就问:“上次见的那个崔娘子不在吗?”
女婢大约没想到她会问起崔行首,就答:“她本就是别人赠予郎君的,后来赠予别人了。”
杜从宜听的好半天都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