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阿桶在诺儿面前跟个狗腿子似的,都忍不住无声笑。
沈知诺:【那后来呢,老皇帝当了皇帝之后,他的家人呢?】
系统:【你太奶早就病死了,没等到老皇帝登基。你二爷爷醉酒掉湖里淹死了,你三爷爷当年跟着老皇帝打天下的时候战死了,你大姑奶是个命苦的,一家死在了战乱中。】
沈知诺:【那他们没有后人嘛?】
系统:【你三爷爷打天下的时候还没成家,你二爷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性格老实,也没什么才能,做不了官,老皇帝看在你二爷爷的功劳上,给他封了个郡王,回老家过好日子去了。】
【你二爷爷还有个小儿子,倒是个能文能武之才,只是你二爷爷死后没几年,他就为情所伤,离开京城,游历山川去了。】
沈知诺:【难怪我都没见过呢。那我二爷爷的小儿子现在在哪?】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在和老皇帝的相关剧情里,只看得到这么多。】
都是一些不相干之人,阿桶不知道,沈知诺也就没再追问。
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一眼老皇帝,实在忍不住问:【我皇祖母和老皇帝也算自由恋爱,可老皇帝为什么还要纳那么多妃子呢?他要是不纳那么多妃子,就不会生那么多儿子,就没人造他的反,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这样多好。】
一听小姑娘这话,皇后斜了一眼承武帝。
承武帝那张老脸纵使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起身:“那个,皇后啊,朕还有折子没批,先去尚书房,晚些时候再过来陪你和孩子们一起用膳。”
这是戳到他痛处了,没脸了要跑。皇后在心里冷嗤一声,可还是笑意盈盈要起身,“臣妾送送陛下。”
承武帝忙按住皇后肩膀,将她按坐回去:“不用,朕自己走,你坐着。”
说罢,也不管几个孩子已经起身朝他行礼,大步流星就走了,背影着急忙慌的,竟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感觉。
虽说老皇帝有很多缺点,可他却是个十分勤劳的皇帝,一年到头的政务繁忙,这一点沈知诺知道,也没当回事。
只是被他这么一打岔,小姑娘就忘了先前说到哪了,想了想没想起来,就懒得再想。
起身扑到大哥沈为晏怀里,搂着他脖子指着外头:“哥哥,诺儿要出去玩。”
皇祖母宫里的人都扫得差不多了,她得出去逛逛,看能不能见着什么新人,好扫扫他们的脸。
昨天在宫宴上,她只顾着让狗狗扫皇叔们了,娘娘们都忘了扫。
沈为晏抱着胖妹妹,看向皇后。皇后笑着点头:“去吧,外头日头好,去园子里逛逛。”
沈知诺拍着小巴掌:“去园子,诺儿要去园子。”天气好的时候,嫔妃们最喜欢逛园子了。
沈为晏点头,笑着捏捏妹妹圆乎乎的小脸蛋:“好,哥哥带你去。”
说完,拿起小姑娘一只小脚丫,给弟弟递了个眼色。
沈为清立马捡起两只小鞋子,蹲在地上给小姑娘穿好。
文安郡主也下了地,四个孩子朝着皇后行礼,随后出了凤仪宫,溜溜达达奔着御花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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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武帝出了凤仪宫,往尚书房走,边走边吩咐:“让太子和十一皇子来见我。”
康元德应是,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小太监领命,快步去请人。
到了尚书房,承武帝喝了杯茶,挥了下手,让康元德先下去,随后出声:“梁泉。”
梁泉从暗处闪身出来,单膝跪地:“陛下。”
承武帝:“敬妃宫里怎么样?”
梁泉:“回禀陛下,敬妃宫里昨晚吵了一夜。”
承武帝:“都吵些什么?”
梁泉:“敬妃指责李侧妃是毒妇,说她蛊惑十三皇子,让十三皇子起了夺储心思,还说十三皇子落到今天这田地,全是李侧妃害的。”
承武帝冷笑:“那李侧妃不是敬妃的娘家外甥女嘛,当时说的千好万好,怎么又说人家是毒妇了。”
这话是牢骚,梁泉没有接,只默默站着。
承武帝朝他看了一眼,“那李侧妃怎么说?”
梁泉继续道:“李侧妃不服,哭个不停。不过从李侧妃哭诉的话里听得出来,是她娘家嫂嫂得知她要跟着十三皇子去百越就藩,将她好一番讥讽奚落,李侧妃丢了面子,才去十三皇子那抱怨的。”
承武帝:“你去查查李侧妃那个娘家嫂嫂,看她二人之间是女子间那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还是有他人授意,故意刺激李侧妃的。”
梁泉拱手:“是。”
承武帝:“还有,这两日,你和你的人把后宫给朕盯紧了,要是谁敢偷偷往外递消息,都给朕截下来。”
梁泉再应是。
承武帝一时没想到更多的事,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梁泉行礼告退,刚走出去几步,正要往大殿高高的后窗上蹿,就听承武帝又说话了:“昨儿在永和殿,你都听见了?”
刚蹿到一半的梁泉心尖一颤,力气一缷,啪叽掉在地上,崴了下脚脖子。
他疼得一咧嘴,咬牙捏了下拳,生生忍着没有去摸脚,片刻之后,抬起头来时已经看不出异样,转身恭敬道:“回陛下,微臣,听到了。”
承武帝:“都是些家丑,朕本不欲外人听了去。可这些事,还真得你去查,所以朕当时就没让你回避,免得回头朕还得一件一件跟你说。”
梁泉一愣,随即单膝跪地拱手:“多谢陛下信任。”
梁泉那一愣神转瞬即逝,可承武帝还是看到了,微微蹙眉:“怎么?”
梁泉:“陛下所指何事?”
承武帝语气试探:“你该不会,听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吧?”
梁泉一脸茫然,双眼困惑,“不知陛下说的是何事?”
承武帝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半晌,挥了下手:“罢了,你去忙吧。”
梁泉应是,行礼告退,这次成功蹿上了高高的窗户,消失不见了。
外头康元德在门口禀报:“陛下,太子殿下和十一殿下来了。”
承武帝:“让他们进来。”
兄弟二人给承武帝请安。
承武帝笑容温和,语气和善:“都坐吧。”
兄弟二人谢恩之后,依次落座。
有那么多逆子在前,承武帝如今看眼前这两个儿子,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没忍住多打量了一会儿,看够了才开口:“老大啊,阿桶说的那些事,你可有什么章程?”
太子忙起身跪地,咚地一下磕了个头,言辞恳切大声道:“回父皇,儿臣觉得弟弟们文韬武略,各个贤能,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理政治国,绝不比儿臣差。”
“儿臣就想着,干脆把太子之位让出来给弟弟们,儿臣带着妻儿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也挺好。”
十一皇子冰砖一样的脸上微微出现一丝丝裂痕。刚才来的路上大哥还不是这么说的,没想到一到这,竟然整出这么一出。
第48章
十一皇子盯着自家大哥看了两眼, 偏头看向窗外。
太子态度平和,语气诚恳,任谁来看, 他所说所做,都是心中所想。
可承武帝又怎会察觉不出大儿子心中的怨气和委屈, 他起身,走到太子面前, 伸手去扶他:“老大啊,你可是在生父皇的气?”
太子咚地一声又磕了一头,就势躲开承武帝的手:“儿臣不敢。”
承武帝的手一顿。这个老大, 竟然还跟他耍起小脾气来了, 那别扭样和诺儿那小胖姑娘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他没有生气,反倒还挺高兴。跟他耍脾气好啊,耍脾气才是拿他当爹嘛。
这个老大一向成熟稳重,自小到大,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过, 尤其是自打当上太子之后,越来越小心谨慎,处处表现得堪称完美, 在他面前活得像个假人似的,如今这样,倒是多了许多鲜活气。
他伸手再去扶:“你起来, 咱们爷俩好好说说话。”
可太子却不起, 跪着往后退了两步:“儿子想把太子之位让出来, 恳请陛下恩准。”
承武帝看着执拗地跪在地上的太子,有些头疼。
可也知道,这是自己造下的孽, 得自己善后。
站在太子角度想想,他本忠君爱父,绝无二心,可却反遭无情贬褫,全家流放,阖家惨死路上,这样的遭遇,搁谁身上,谁都轻易过不去。
承武帝也是个勇于承认错误之人,他略一沉思,往后退了一步,拱手朝着太子深深一揖:“老大,为父做错了,对不住你们一家,为父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此话一出,跟个冰雕一样呆呆看着窗外的十一皇子转过头来,目露震惊。
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来,见承武帝当真对他拱手弯腰,他浑身一震,一脸地难以置信。
这么多天,他一想到母后,妻子,自家四个乖巧孝顺的孩子,长姐驸马阿颂阿凝,还有十一弟,以及那么多无辜的人,全都受他这个太子牵连而惨死,他这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自责、愧疚,愤怒、怨恨、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异常复杂,堵得他心口发疼。
夜深人静妻儿都睡着时,那些惨烈画面一一在他脑中闪过,他恨不得拿把刀,冲出去杀、杀、杀……
他不止一次想过,等哪天陛下知情之后,他定要狠狠向陛下控诉一番,然后跟陛下说,这破太子他不干了。
当然,这只是气头上的想法。自古以来,翻遍史书,下马太子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更何况他那群野心昭昭的兄弟们虎视眈眈盯着他,一旦他从储君之位上下来,那必定被撕得渣都不剩。
他不是那等冲动之人,不会为了一时义愤,就将妻儿和亲人置于危险境地。
再者说,他做了整整十八年的太子,从大宣立国就在做了,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从不懈怠,更未行差踏错,大宣如今这番太平繁荣的局面,就算没有他的功劳,那也有他的苦劳,他凭什么为他人做嫁衣。
但是他也想好了,该说的气话还是要说的,该表达的愤怒也是要表达的,不然陛下还以为他是个怎么捏都没脾气的软柿子。
哪怕不为他自己,但为了他的妻儿,母亲,弟弟,阿姐,阿弟,他也要跟陛下闹一闹。
以前他觉得陛下处理政务,常年辛劳,着实不易,便处处体谅陛下,可换来的是什么?
他不管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做那个处处让陛下省心的太子了,他要做那个会哭的娃儿。
这场闹,他在心里酝酿了多时,也设想过,陛下会怎么回答他,猜到陛下大概率会随便扯个说辞,敷衍他几句,就将他打发了。
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可他万万没想到,陛下会向他认错,会给他赔罪,还对他鞠躬作揖,且是如此诚恳的态度。
一瞬间,太子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委屈。
三十八岁的高大男人,突然情绪崩溃,哭着抱住皇帝大腿,哭得像个几岁的孩子:“爹啊,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