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众人安静下来,都围拢过来,静静听着。
“方嬷嬷见了那窦嬷嬷之后,一回来就同我如实说了,我也让宋太医验过了那药,那药虽不会致命,但却会让人头晕目眩,身体困倦,提不起精神来。”
“过阵子陛下要去春猎,说是不想让我同陛下出行。”
澜真公主问:“方嬷嬷可有问康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皇后摇头:“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太子妃不解:“康妃已经失宠多年,就算母后不去伴驾,也轮不到她呀。”
皇后点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寻思,这事后头,定然还有事,所以就让方嬷嬷先稳住那边,没去拿人。”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皇后:“你们不必担心,此事既然叫我知晓了,必不会叫她们得逞。澜真,你府里这阵子可有什么新鲜事?”
澜真公主边点头:“正好有件稀奇事,可以拿来给母后解解闷。”
说着看向薛颂:“颂儿,把那什么了心和尚的事说给你外祖母听。”
薛颂便说起了心和尚的事来,说辞都是之前当着沈知诺说的那些。
沈知诺都听过了,便不感兴趣,小胖身子一扭一扭又躺回太子妃怀里,再次打起哈欠来:【狗狗,我皇祖母知道了方嬷嬷的事,那方嬷嬷一家肯定没事了。】
系统:【是的。】
沈知诺咕哝着:【还有那个和尚的事,竟然也被我表哥提前发现了,那往后他也不能害人了。】
系统:【是的呢,小主人。】
小姑娘把小脸埋在太子妃香香软软的怀里,忍不住笑了:【真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偏差,那她们一家应该也会没事的。心里这样美滋滋地想着,很快进入梦乡。
见小姑娘睡着了,众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一个聪慧机敏,时刻能怀疑你的娃娃面前,一天到晚演下来也很累的好吧。
皇后往里间指了指,太子妃点头,抱着小胖姑娘走了进去,将小姑娘轻轻放在床上,拍了一会儿,见人睡踏实,这才起身去喊了珊瑚进来守着。
随后回到外间,众人聚在一起,小声把这几日各自身边发生的事快速交流了一遍。
末了,太子妃有些担忧地说:“母后,孩子们这几日一直躲着陛下,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可儿媳实在担心,陛下若见了诺儿,阿桶的事就瞒不住了。”
皇后安抚地拍拍太子妃的手:“你也莫要太过担忧,陛下虽然近几年来多思多疑,可还没有昏聩到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
太子妃对能征善战杀伐决断的承武帝是又敬又怕,哪怕皇后如此说了,她仍旧忧心忡忡。
若陛下够仁慈,就不会像阿桶说的那样,将他们一家驱赶到那等苦寒之地去流放了,连那么小的诺儿都没放过。
见太子妃愁容不展,文安郡主走过去,靠在母妃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腰,也是愁眉苦脸。
一时间,屋内气氛低沉。
皇后也不想再劝。
她的直觉,若是陛下听到阿桶说的那些话,他应该不会雷霆震怒,不会不管不顾大开杀戒,只会反省,会想法去补救。
家破人亡,绝不是他想要的。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那么覆灭,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帝王心,海底针,即便老夫老妻几十年,她仍旧摸不透那个男人。
澜真公主原本觉得自己这个嫡长女在承武帝面前很得脸,可想到阿桶说的那些事,她又不确定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好一会儿,太子妃笑了,故作轻松道:“无妨,太子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后点了点头:“太子说的在理,车到山前必有路,行了,都不必在这拘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众人应是,澜真公主带着薛颂和薛凝起身:“算着日子,驸马最迟明日夜里也就该到家了,那我就带着孩子们先出宫去,母后寿辰那日再进宫来。”
皇后点头,“去吧,都好好的。”
澜真公主带着儿女走了,太子妃手上还有操办寿宴的事在忙,便留了几个孩子在凤仪宫,自己先走了。
皇后见文安郡主也蔫蔫的,便喊来银蝶,让她服侍小郡主去里间歇晌午觉。
又问沈为清可要去偏殿躺一会儿,沈为清摇头,说去找他大哥,便溜了。
刚走出凤仪宫没多远,就见前方不远处阔步走来一个男子。
定睛一看,就见那男子穿着一身绣了云纹的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如腊月寒冰,隔着老远都感觉到他周身透着一丝丝生人勿进的寒气。
沈为清却一下就乐了,那不是他十一皇叔沈端又是谁。
少年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嗷嗷嗷就冲了过去:“十一皇叔。”
听着二侄子那破锣一样的嗓子,看着二侄子那野猴一样的动作,十一皇子那一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松动,确切地说,是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
他长臂一伸,大手按在沈为清脑瓜顶上,将他强行拦在自己一臂之外。
沈为清挥舞着两条胳膊去够人,奈何身高差别在那,他愣是没够着,不满抱怨:“皇叔你松手,侄儿都快想死你了,你干嘛拒侄儿千里之外。”
十一皇子开口,声音和人一样,清清冷冷:“别往我身上扒,我就松手。”
沈为清笑嘻嘻:“放心,侄儿已经长大了,如今可稳重着呢。”
十一皇子摇了下头,明显不信,可到底还是松了手。
下一瞬,沈为清就死皮赖脸扒住了十一皇子的胳膊,嘿嘿笑:“皇叔,你走了这大半年,路上可遇到些什么好玩的事啊?”
十一皇子面无表情往前走:“未曾。”
沈为清不死心:“一件都没有?”
十一皇子:“没有。”
沈为清嘁了一声:“我才不信。”
十一皇子:“有也是要跟你皇祖父和你父王说的,和你无关。”
自家十一皇叔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沈为清毫不意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皇叔,宫里最近却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可要听?”
十一皇子不动如山:“不想听。”
沈为清:“可这回不是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是大事,皇叔你确定不听吗?”
十一皇子:“不听。”
沈为清笑得颇为得意:“皇叔,咱俩打个赌,回头你得求着侄儿跟你说。”
两人说着话,进了凤仪宫的院门。
沈为清先一步跑进去报信,“皇祖母,我十一皇叔回来了。”
皇后面露喜色:“快叫他进来。”
十一皇子进门,走到皇后面前,跪地磕头:“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后笑着:“好好好,快起来。”
十一皇子起身,站到皇后面前,皇后拉着他手打量:“出去大半年,都瘦了,这一路可顺利?”
十一皇子淡淡笑了笑,“一切都好,劳烦母亲挂念。”
皇后又问:“你可曾见过你父皇了?”
十一皇子:“还不曾,儿子进宫先来母后这里请安,这便要去陛下那里复命。”
皇后本想和他先说说阿桶的事,可一想这事没一两个时辰也说不明白,便点头:“成,那你先去陛下那里,谈完正事到母后这里用晚膳,我有话对你说。”
十一皇子应是,躬身行礼,转身出门走了。
出殿门时,差点儿和端着茶盏进门的彩娥撞上,他闪身让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走了。
彩娥却是吓得脸色一白,暗道还好没撞上,不然冲撞了十一殿下,回头皇后嫌她冒冒失失,毛手毛脚,定然会对她不喜,那她的婚事怕是要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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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
十一皇子给承武帝叩首请安过后,把自己这大半年南巡的经过言简意赅讲了,并呈上了述职奏折。
承武帝打开奏折看了一眼,放到一边:“这奏折朕晚点看,你先跟朕说说,上回密奏上提到的那个火麟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一皇子:“回陛下,就查到的蛛丝马迹来推测,这火麟会,应是前朝余孽死灰复燃。”
当年天下大乱,各路诸侯纷纷称王称帝,打来打去打了二三十年,承武帝一时没反应过来前朝指谁,微微蹙眉:“哪个前朝?”
十一皇子提醒:“天下大乱前的炎国。”
承武帝冷哼一声:“无稽之谈,炎国最后一个国君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黄口小儿,被朕一刀给砍了,他哪里来的后代?又是何处冒出来的余孽?”
十一皇子:“儿臣尚在查证。而且,此事还有一些线索,指向漠北草原部落。”
承武帝从椅子上坐直身体,“此事属实?”
十一皇子:“儿臣万不敢虚报。”
承武帝:“前朝余孽的事你查,漠北部落的事你别管了,朕会去信给你二哥,让他在关外查查看。”
十一皇子欲言又止,随后拱手:“是。”
有些事情,尚未查证,恐是空穴来风,说了难免有挑拨诬陷之嫌,还是暂且不说为妙。
承武帝看他一眼:“可是还有别的事?”
十一皇子摇头:“没了。”
承武帝太了解这个古板又冷漠的儿子,若他打定主意不说的话,谁也别想从他嘴里问出来,便挥了下手:“行了,你下去吧,出去这么长时间,去陪陪你母后。”
十一皇子应是,行礼过后,转身出门,又去了凤仪宫。
十一皇子回到凤仪宫的时候,沈知诺还没醒,皇后便拉着他说起阿桶的事,沈为清在一旁查漏补缺,祖孙两个把这段时间阿桶说的那些事全都说给十一皇子听。
饶是十一皇子脸上常年顶着一张棺材板,此刻也压不住内心的震撼,出现了裂痕。他呆愣许久,一言不发。
沈为清瞧得嘎嘎直乐,伸手在十一皇子眼前挥了挥:“皇叔,要不要侄儿掐你一把?”
十一皇子回神,先打量一番自家这个一天瞎扯淡毫无正形的侄子,随后又看向绝对不会开此等天大玩笑的母亲,问:“诺儿在哪?我想见见。”
沈为清抢先答:“就在里间睡觉呢,皇叔我带你去。”
十一皇子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起身匆匆跟着沈为清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