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他英明神武的父亲在,挛鞮稽粥在他父亲死之前,在登临大单于之位之前,能独领一军的机会太少了。
大汉的劲敌老上单于,那位老奸巨猾的匈奴游击战宗师,还要磨砺个二三十年才会显露锋芒。
所以他现在很茫然。
是战?是逃?
他直觉不能与大汉的军团正面硬碰硬。但大单于还没有消息,他真的能丢下大单于逃走吗?
大单于会不会以为他想篡位?
就当退一万步,他篡位了。年轻的自己,真的能压制住匈奴其他大贵族吗?
“快去请大单于回来!”
挛鞮稽粥一边做好了率领本部精锐逃走的准备,一边再次派人去催促父亲回来。
见挛鞮稽粥竟然不想让自己本部精锐冒险,其余匈奴贵族便也怯战了。
……
“既然,大单于不像是诚心帮助韩某,那便等下次再会吧。”韩信算着时间,起身告辞,“待我大败匈奴,大单于再考虑开什么价。”
灰兔驴慢吞吞拱进帐篷。
韩信见到这一只不是自己带过来的大毛驴,淡然自若的神情出现了一点点波动。
“这不是汉太子的小马驹吗?”冒顿可能认不出刘盈那张脸,但认得刘盈那只长相奇异的坐骑。
颍川侯韩信也认出了那头神驴,对冒顿道:“那是驴。”
冒顿不敢置信:“驴?驴怎么可能跑得比马还快?”
韩信没说话,第一次骑上了弟弟的灰兔驴。
以前他靠近灰兔驴,灰兔驴都会故意拱他,就像是使坏的弟弟一样顽皮。别说他和刘肥,连义父义母都不能在喂食之外的时间靠近弟弟的驴。
冒顿笑着走过来:“这真的是汉太子的坐骑?没想到淮阴侯竟然能把汉太子的坐骑带来。若淮阴侯肯割爱,我愿意以三千骏马相换!”
三千?你看不起谁呢?
灰兔驴的眼睛瞬间变成倒三角,韩信正想怎么敷衍冒顿,它已经冲出了帐篷。
“啊!”
韩信咬到了舌头。
冒顿正伸出手,试图摸太子的神驴一把,就吃了一嘴的驴尾气。
灰兔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启动驴引擎的时候,正好放了一个超级臭超级响的大驴屁,喷了冒顿一脸。
冒顿捂脸干呕的时候,韩信那十几骑护卫才匆忙追上去。
“将军!等等啊!”
“啊!好快!”
“追追追不上啦!”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韩信壮硕护卫,现在就像是被丢弃的孩子,一个两个呜呜大叫,画风就像是他们奔腾的骏马那乱甩的马尾巴一样凌乱。
冒顿终于停止了干呕,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思维空白了许久。
怎么回事?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心中慌乱从何而来,但冒顿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立刻回到匈奴大营。
冒顿回去的路上,总担心遇到汉军袭击。
虽然以他千余精锐骑兵,哪怕遇到汉军的大部队也能轻易甩开,但他不能及时回到匈奴大营,大本营遇到汉军主力袭击,他就不能……
等等!
冒顿终于抓住了自己脑海里冒出的灵光。
“赶紧回去!”冒顿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简直不敢置信,难道韩信以身为饵,不是想杀他,而是想隔开他和匈奴大军?
难道这么短的时间,汉军就已经来到了匈奴大营的地方,自己却一无所知?
汉军的速度怎么会如此快!
而且他与韩信相约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只半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韩信就确信在大汉也没有统帅的前提下,能让群龙无首的匈奴人溃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来,给他们滋个花。”
刘盈击破匈奴侧翼后,在匈奴骑兵增援前脱离了匈奴军队,回到了汉军兵阵中。
汉军的投石机已经准备妥当,上面装的是没有杀伤力的火药罐。
如果加点糖,或许这些火药罐能厉害点。但别说现在刘盈自己都吃不到糖,哪来那么多糖浪费,就是有,在众人都不习惯使用火药的时候,这些火药罐用十个,有五个会炸到自己人,还是威力小一点好。
刘盈的目的本就不是杀伤,就是吓唬匈奴人的战马罢了。
汉军能上的战马不多,刘盈已经让它们听习惯响声了。哪怕还有少许战马慌乱,就汉军那稀稀拉拉的战马,乱了也没事。
匈奴人的战马那么多,乱起来一定很壮观。
“冒顿单于回来了。”
吕台和吕禄兄弟二人浴血归来。
他们负责拦截左贤王挛鞮稽粥派去接应冒顿单于的信使部队。
挛鞮稽粥派去的信使部队,是匈奴人精英中的精英,两人皆身披数创,才将他们全部拦下。
刘盈本没想过他们能把人全拦下,只是阻信使一程便够了。两人做得比刘盈所要求得完美。
“好,不愧是我的表兄!”
刘盈没有过多夸奖。
他各拍了一下两位表兄的肩膀,翻身上马:“接下来交给我。”
吕禄笑得很傻,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在人前一向稳重矜持的吕台,竟也笑得和吕禄一样傻乎乎的。
兄弟二人目送刘盈离去,接替刘盈指挥投石部队给匈奴人滋火伴奏。
挛鞮稽粥迟迟没等到冒顿大单于归来,又见匈奴人溃败太快,名将的直觉上线,命令匈奴人不等冒顿大单于,直接撤退。
只要匈奴人想逃,哪怕马被汉人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天雷地火吓得够呛,胡乱逃走也能逃走很大一部分。
至少贵族和精锐肯定都能逃,只是损失了许多青壮牧民和奴隶。
挛鞮稽粥心在滴血。
“撤!”
他撤离前,回头看了一眼汉太子那与众不同的滑稽旗帜。
汉太子刘盈,我记住了。
挛鞮稽粥狠狠甩了一下马鞭。
……
“冒顿大单于,又见面啦!”
“之前约好的,我来取你项上狗头了,你脖子洗干净了吗?”
冒顿看见杀出来的汉人骑兵,和为首汉将马屁股上绑着的匈奴王旗,目眦尽裂:“刘盈!!!!”
“叫你乃公作甚?”刘盈嬉笑,一匹比刘盈所骑战马小一圈的马驹从旁边冲过来,与刘盈的战马并列奔跑。
不,不是小马驹。
“灰兔,来,合体!”
刘盈双手在马背上一撑,竟然从奔驰的骏马上旋身跳下。
“啊嗷!”
灰兔驴大叫了一声。
刘盈在驴背上坐直身体,笑着握住了灰兔驴的缰绳:“抱歉哈,砸疼你了。冲啊!”
灰兔驴越过了奔驰的骏马。
骏马的脚步放缓,被刘盈身后的壮卒一一越过。
“他疯了吗?!”颍川侯韩信没想到刘盈只带了这么点人,就敢直冲过来,“大单于,我去会会他!”
颍川侯韩信挽弓。
冒顿的其余护卫,以及冒顿本人,也都弓箭上弦。
箭雨向刘盈等人罩下,壮卒皆将箭矢挡落,无一伤亡。
而刘盈,他竟然没有挡箭!
冒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射向刘盈没有戴头盔的面门的箭矢,在快射中刘盈的脑门时突兀地拐了个弯,软绵绵地被刘盈的腿甲弹开。
因这惊人的一幕,连冒顿都短暂失语。
刘盈已经冲入匈奴人那千余骑兵中。
匈奴人握住兵器的手松懈了一瞬。
哪怕只有很短的一瞬,在刘盈与他们擦身而过时,他们竟然没生出敌意,便没有及时阻挡刘盈。
相互对冲的骑兵相对速度极快,刘盈的毛驴却能轻松插入他们的缝隙中,动作敏锐得好像在对方骑兵到达某个位置前,它就能提前避开似的。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刘盈便接近了冒顿。
冒顿再次看到了刘盈举着的枪尖。
说要为冒顿阻挡刘盈的颍川侯韩信,已经弃弓持戟,试图架住刘盈的铸铁枪。
“背汉者,死!”
刘盈突然面目狰狞,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