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若有所思。
“蒙恬呢?”刘盈东张西望。
章邯道:“蒙将军镇守齐地。”
刘盈遗憾道:“我还想告诉他好消息呢。赵佗同意把蒙家族人都送回来了,我让吴芮先把蒙家族人接到番县。快写信给蒙恬,问他是亲自去接家人,还是先直接把家人送往汉地。”
章邯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深呼吸了一下,声音有点沙哑:“接、接回来了?赵佗肯放人?”
披着自己的“乃公竖中指”旗的刘盈叉腰:“也不看看我是谁!他赵佗算个屁!”
因为是小辈,被安排了巡逻工作的刘肥现在才赶到,人来没走到,就先给刘盈捧场:“没错!盈儿最厉害。”
刘邦问身边的韩信:“你不过去?”
韩信嫌弃道:“不去。”
吕雉一手拧住了韩信的脸颊:“你这表情怎么回事?弟弟平安回来了,你这什么表情?!”
韩信满脸通红:“义母,轻轻轻点,唉,我没什么表情!”
刘邦拦住吕雉:“别这样,信儿都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了,外面的人都叫他兵仙,你给他点面子。”
吕雉骂道:“大将军又如何?”
韩信:“不如何不如何。”面对义母,他敢如何?
他、刘肥就是在刘盈挨揍的时候,一起陪跪陪揍的。
“阿兄!”刘盈眼尖,看见了躲藏的韩信。
韩信脸色大变。
吕雉刚松开手,他转身就想逃。
但他的弟弟不会放过他。
家人的待遇是独一份的,刘盈骑上了他的小毛驴:“灰兔,冲!”
灰兔蹄子一刨,低头冲锋。
韩信往人群冲去。
萧禄和曹窋对视一眼,勇敢地去保护韩信。
但灰兔驴不愧是能在项羽眼皮子底下驮着刘盈逃走的神驴,萧禄和曹窋人未至,它的脑袋已经拱到了韩信的腰。
韩信差点被拱倒。
刘盈从驴上跳向韩信。
韩信还是倒了。
“小心点小心点,盈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韩信有多脆弱。”
吕台也冲过来保护友人。
“滚乃公的!你才脆弱!”
韩信护着怀里哈哈大笑的刘盈,对吕台破口大骂。
雍钜鹿、王忌等人也跑来,几位刘盈的护卫将领围着韩信和刘盈笑,并怂恿韩信把吕台暴揍一顿。
他们还拉上了刘盈的家吏宋昌和张不疑。曹窋要开赌盘,赌韩信和吕台单挑谁会赢。
刘肥知道阿兄打不过吕台,便急中生智高声喊道:“比赛马!比赛马!”
已经立下不菲功勋的二代们闹作一团,韩信把怀里的弟弟递给刘肥,非要不自量力和吕台比摔角。
吕雉看不下去,转身离开,去处理挤压的政务。
知道刘盈回来,特意跑来迎接的萧壮壮跟着吕雉离开。
吕雉问道:“你怎么不过去?”
萧壮壮摇头,神色黯然。
吕雉道:“你过去,他会很高兴。”
萧壮壮还是摇头。
吕雉叹了口气。
刘家的女人,大概都难免这样吧。
她牵起萧壮壮的手:“陪我处理文书。你已经识得很多字了,可以学一点政务了。”
萧壮壮重重点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刘盈又剃成了垂髫,她则已经束发。
在军营里闹了一圈,刘邦大摆宴席,刘盈又在宴席中闹了一圈,把舞姬歌女推一边,自己和汉将们一起唱歌跳舞。
喝多了的韩信与胆战心惊照顾他的刘肥一起,陪着刘盈跳了一支三人舞。
也不知道他们在舞个什么。
刘邦差点笑得钻桌子底下去。
宴会闹完,汉将们相互搀扶,三三两两相约回房。
刘肥也把韩信背回了房。
萧壮壮只是个年幼的小女孩,没有参加大人的宴会。
她坐在自己放了许多书架的卧室里,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户一响,刘盈翻身进屋。
“给你,礼物!”刘盈砸了个大木盒子过来。
萧壮壮虽然接住了大木盒子,还是被砸得“哎哟”一声。
刘盈乐不可支:“砸疼了吧?哈哈哈哈哈!”
萧壮壮瞪了刘盈一眼,打开了盒子,里面全是簪子。
她拿出簪子,所有簪子都成双成对。
刘盈道:“在彭城时,你不是说你马上束发?我就知道萧伯父不会想到给你准备好看的簪子。”
萧壮壮开心地拿起银镜,对着镜子试戴簪子:“阿父在关中呢,哪有空给我买簪子。王后和曹夫人送了我很多簪子,但我身为女官,不应打扮太华丽。”
刘盈翻白眼:“那就是我阿母的错。你是我的二把手,和一般的女官能比?从今往后,你跟着我,别跟着阿母了。连个簪子都不给你戴的人,别跟!”
躲在窗台下偷听的刘邦和吕娥姁对视一眼。
刘邦想笑,吕娥姁拧了他的手臂一下。
萧壮壮对簪子爱不释手,眼不离银镜:“老大,别这么说婶婶,很不孝。”
刘盈随口敷衍:“哦,好。”
刘邦和吕娥姁都露出欣慰感动的神色。
盈儿居然毫不犹豫地说“好”!
试戴了几支簪子,萧壮壮这才发现一个问题:“怎么同一款簪子都有两枝?”
刘盈翻看萧壮壮标着日期的书架,思考从哪一卷日记开始看:“以后我给你的礼物都是双份。”
萧壮壮笑道:“那以后发带也是双份?我不用攒两次礼物了?”
刘盈点头:“嗯……壮壮,哪天的事最有趣?”
萧壮壮放下簪子,给刘盈选日记。
少男少女凑一起看日记,一边看一边嘀嘀咕咕说自己经历的事。
刘邦和吕娥姁提起衣角,保持半蹲着的姿势,小心翼翼离开。
等出了小院后,两人才长舒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刘邦纳闷道:“听萧何说,盈儿以前给壮壮送发带都只送一边。壮壮怎么跟了这么个人!”
“我儿子怎么了?壮壮就是喜欢我儿子!”吕娥姁虽然这么说,但也神情尴尬,“咳,至少现在他知道送双份了。”
刘邦小声道:“送一对一模一样的簪子,也很奇怪啊。算了,随他吧,壮壮都没意见。”
吕娥姁有点担心:“萧何有意见吗?”
虽然萧何是盈儿未来的臣子,盈儿还是要尊重老丈人啊,不然老丈人称病不干活怎么办?
刘邦坏笑道:“壮壮才不管萧何如何想呢。萧何的夫人也站在壮壮这边,萧何的意见不重要。”
吕娥姁道:“这不太好吧?对萧何好一点。”这样啊,她就放心了。
儿子回到了她的身边,看到汉将们对儿子的爱戴(护),吕娥姁心中的焦躁平缓了许多。
如刘季所言,盈儿自己能做好的事,她不用太操心。
操心了刘盈那个不孝子说不定还会来给自己捣乱!吕娥姁一想到刘盈到处诽谤她心胸狭小,要把人做成人彘,就恨不得把刘盈再抽一顿。
刘邦大笑着把住吕娥姁的肩膀,把吕娥姁拖走。
吕娥姁看着刘邦的笑容就有气。
刘盈的笑容就是学的你!一模一样!
唉,我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生了这么个儿子!我命太苦了!吕娥姁捶胸顿足。
……
刘盈把萧壮壮赶到其他房间睡觉,自己霸占了萧壮壮的卧室,看了半晚上的日记,后半夜才睡觉。
他大摇大摆去讨食时,发现他的父亲和叔伯、兄长、小弟们的神情都很难看。
“怎么?有诸侯和下属见我们快赢了,不肯来合击项羽,趁着最后的时机讨价还价要好处?”
刘盈背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走进汉王的大帐。
正沉着脸的刘邦看见刘盈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