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加印证了仇晓燕心里的想法,怒火升级,夫妻相骂无好话,仇晓燕恨极了,被齐茂林推了一把后,报复性地咬掉对方半片耳朵。
“那仇晓燕也挺绝的,”刘金宝感慨道,“所有事情都主动交代了,她愿意承担后果,但也要求公安将齐茂林和薛巧儿绳之以法,她举报这两人卖X嫖X。”
叶满枝想到了穆主任的调查结果,犹豫着问:“不是说捉奸捉双吗,这事怎么调查?”
“嗐,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刘所没下大力气查,现在都快闹出人命了,他肯定不能再让薛巧儿祸害光明街啊!”
举报薛巧儿重操旧业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刘金宝正跟叶满枝介绍情况,刚从派出所回来的陈彩霞实时通报道:“仇晓燕这回是彻底撕破脸,破罐破摔了,在里面直接点了好几个车夫的名字,都是跟薛巧儿有关的。刘所把这些人全都找来了,现在正在一个一个问话呢。”
几个年轻人上蹿下跳,隔几分钟就借口跑出去看热闹。
穆兰瞧着实在不像样子,索性道:“你们也别偷偷摸摸往派出所跑了,干脆一起去看看吧。”
能光明正大地看,大家当然愿意。
除了对八卦不感兴趣的凤姨,其他人全都去了隔壁派出所。
刘所已经带人询问了三个车夫,情况都不理想。
三人一口咬定,与薛巧儿只是同事朋友的关系,没有不正当勾当。
反倒是从第四个车夫赵强口中,问出了些东西。
“薛巧儿给你送手绢了吧?”刘所问,“她为什么给你送手绢?”
赵强满不在乎道:“这能为什么啊?我出汗了,她拿自己的手绢给我擦汗,那手绢香喷喷还挺好看的,给我擦完汗不就埋汰了嘛,咱就把手绢买了呗。”
“用什么买的?工分吗?”
“对啊,我把自己拉的一趟活,记她账上了。”
刘所一言难尽地问:“你买了她几条手绢啊?”
就在大家以为卖X嫖X,即将走向投机倒把的时候,赵强又大大咧咧地说:“当然只买一条啊,手绢要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傻!”
“有人看到薛巧儿去过你家,而且这几个月你账上的工分可不止少了一分。”
“哦,我让她去家里给我洗衣服做饭的,一个礼拜去一次吧,她帮我干一次活,我就把那天一上午的工分记她账上。”赵强跷着二郎腿,说起来还挺得意,“虽然我没娶媳妇,但我那家里收拾得也挺利索!”
刘所审视地望着对面的二百五。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判断,赵强这番话没撒谎。
但这个结论听起来太扯淡了。
赵强是个无父无母的光棍儿,薛巧儿可以去他家打扫卫生,那其他车夫呢?
其他人可都是结婚有娃的,根本用不上薛巧儿!
赵强晃着腿说:“刘所,你就放心吧,我还没结婚呢,要是嫖的名声传出去,这辈子都不用娶媳妇了。我跟郑东也算是兄弟,咋可能动他媳妇。我不但不动她,车队里有人想对薛巧儿摸摸搜搜的时候,我还帮忙阻止了呢!”
“薛巧儿跟齐茂林关系怎么样?齐茂林动过薛巧儿么?”
“那我不知道,反正薛巧儿在我们车队里人缘挺好的。她虽然是柳梢胡同出身,但是摊上了郑家,还愿意出来卖苦力,也挺不容易的。而且薛巧儿说话多好听啊,温温柔柔的,车队里谁有了困难她都愿意帮忙开解,是我们队里公认的解语花,这不比家里那些母老虎强多了?”
刘所:“……”
一个三轮车队,还整出解语花来了!
“嘿嘿,不过,”赵强笑得有点猥琐,“那齐茂林被咬掉半只耳朵,也不算太冤枉,他还为了薛巧儿跟老孙打过架呢,要不是因为打了那一架,薛巧儿的事也不会被他老婆知道。”
刘所抬眼问:“他俩为什么打架?”
赵强不屑道:“都想跟薛巧儿套近乎,争风吃醋呗,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想当年,那柳梢胡同里,看得着吃不着,还争风吃醋的傻缺多了去了,他俩算啥呀!薛巧儿越是让他们吃不着,他们越要抢着献殷勤。我就不一样了……”
对于这番话,刘所还是认可的。
这几个车夫,除了赵强,全都成家了。
即使对薛巧儿有想法,顾忌着家里那边,也不可能强买强卖,霸王硬上弓。
刘所以前办过类似的案子,柳梢胡同里的姑娘,大多很会看人眼色,学过如何拿捏客人,有的客人只是去聊聊天摸摸手,就要花出去大把钞票。
但这事不能只听赵强的一面之词,还要询问其他车夫,以及薛巧儿本人。
门外的刘金宝不可思议地问:“他撒谎吧?薛巧儿要是啥都不干,那些车夫凭什么给她那么多工分啊?”
“谁说她什么也没干?她不是解语花吗?”陈彩霞白他一眼。
叶满枝暗道,也许这就是三嫂说的,提供那个什么情绪价值吧。
三嫂总说三哥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叶满枝原来还不太懂,现在有一点点懂了。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大家心里都是半信半疑的,刘所想把薛巧儿也喊来派出所,却被穆主任拦了下来。
“薛巧儿这些年从良不容易,一旦跨进派出所这道门,以后再想洗白就难了。要不还是让我们上门去问问情况吧,实在问不出什么,再把她喊来。”
刘所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穆主任上门去做工作了。
穆兰选了已婚又熟悉郑家情况的陈彩霞同行,但叶满枝不敢对郑家的事掉以轻心,也申请随行了。
街道办三人一进门,薛巧儿就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来的。
这几天夫妻吵架咬掉耳朵的八卦到处疯传,连月牙胡同这边都听说了。
穆兰直截了当地问:“巧儿,我们这次登门的目的,你应该猜到了吧?”
薛巧儿点点头。
“齐茂林的半只耳朵被咬掉了,当时那情景你没看见,血淋淋的,差点就闹出了人命。这次的情况跟以前不一样,刘所想把你喊到派出所问话,我觉得那样会影响你的名声,才接下了这次调解任务……”
薛巧儿平静地说:“穆主任,我从柳梢胡同出来以后,就彻底从良了,没再赚过不该赚的钱。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也得为我那四个孩子考虑,我要是像外人说的那样重操旧业了,我家这四个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那你账上那么多工分是怎么回事?咱们都知道,靠你的体力,是不可能攒下这么多工分的。”
“穆主任,这一家九口人都要靠我蹬车养活,我是真的养不起呀!之前我都是自己拉活的,带回来的钱太少了,”说到这里,薛巧儿沉默了很长时间,再次开口时已经红了眼眶,“我总不能看着一家子饿死吧?我妈说车队里的人跟东子关系好,让我平时多跟大家说说好话,人家看在我是一个女人的份儿上能帮帮我。”
听到这里,郑大娘突然撩帘子进来问:“巧儿,你什么意思?你做下那些丢脸的事,还是我让的不成?”
薛巧儿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她干什么丢脸的事了?”穆兰瞪眼道,“你先出去,我是代表派出所来询问案情的,没叫你,你不用进来。”
叶满枝将郑大娘请了出去,穆兰继续问:“车队里有没有人欺负过你?”
薛巧儿点点头。
“有人帮了我以后,想跟我干那事,我没同意,被他摸了几下手。”薛巧儿低声说,“后来我找其他人帮忙,人多了,反而不会对我怎么样了。”
穆主任叹气说:“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你知道吧?”
“知道,”薛巧儿表情麻木地问,“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别人都指望不上,只能靠我自己。”
陈彩霞问:“你公婆和小姑子都有手有脚的,怎么不想办法让他们赚点钱?”
薛巧儿沧桑的面容上带出些讥诮,“不知道,你去问他们吧。穆主任,我这不算卖X,我没犯法,对吧?”
穆兰沉默。
她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没犯法,但不道德,那些车夫都是有家庭的。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车夫们要是没有歪心思,也不会被薛巧儿拿捏。
让媳妇咬掉耳朵,也不算冤枉了他。
穆兰将大致情况了解清楚后,把问出来的结果转告了派出所。
接下来要如何安排,就看派出所怎么办案吧。
街道办众人都被薛巧儿的事,弄得心里沉甸甸的。
但中苏友协支会要在周日成立,他们还要抓紧时间做准备工作。
开幕式在子弟小学举行,周六那天,叶满枝等筹备组的同志,在小学里忙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场。
从教室走出来时,庄婷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伸手指向小学的西面。
叶满枝回头望过去,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正是月牙胡同所在的方向……
第21章
看到火光时, 叶满枝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几乎是条件反射,拔腿就往附近的粮库跑。
除了派出所, 粮库是唯一有人值夜,且安装了电话的单位。
“刘叔, 快打消防电话!”
库管老刘正在跟人打扑克, 闻言立即跳起来问:“小叶, 哪里着火了?”
他管着粮库, 最怕的就是失火。
叶满枝跑岔了气,掐着腰说:“月牙胡同!别问了, 赶紧报火警!”
老刘疾步跑进库房, 拿起电话就拨了00, 叶满枝阻止道:“刘叔, 拨09!”
00是急救电话,要由调度室转接消防队, 中间要等好久。09是今年初刚开通的消防专线, 能直接拨给消防队。
听着他接通电话, 报了准确地址, 叶满枝稍稍放了心, 坐在麻袋上喘了会儿粗气, 刚恢复了一些体力, 又拔腿赶去月牙胡同。
街上彻底乱了套, 看到火光的街坊们,纷纷提着水桶往月牙胡同跑。
她赶到郑家附近时, 郑东妹刚从一口大水缸里爬出来,不顾其他人的阻挠,浑身湿漉漉地冲进了火场。
叶满枝拉过庄婷问:“知道郑家的房子里面还有谁吗?”
“据郑东妹说, 她爸妈和她哥在家呢。”
“其他人呢?”
庄婷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回头向后看,不远处的墙根下薛巧儿正与四个孩子缩在一起。
孩子们哭得脸色通红,而薛巧儿就那样坐在地上,神情麻木,怔怔地望着起火的房屋。
“据说,她俩晚上一起带着孩子去澡堂子洗澡了,刚回来就发现家里着了火。”
叶满枝:“……”
那几张快过期的洗澡票好像还是四嫂送给郑东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