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有没来得及清算的一些势力,见梁家资产缩水便想趁机挤压,明面上说两家合作,需要梁家小女儿梁倩嫁过去。
梁倩当时十八岁,青春貌美,勇敢无畏,对此事愤怒且抗拒,一来她不愿屈服恶势力,也讨厌家里的妥协;二来她早有意中人,是一个中药铺的穷小子。
中药铺的穷小子叫沈殷杰。沈家祖上是御医,后来随着清王朝的解体没落了,医术倒是代代相传,在首都开了家药铺为生。抗日战争时期,父母兄弟皆牺牲,就剩他一个人。因年幼看守不住药铺,索性盘了出去,自己从东家变伙计,一边在铺里干活,一边拿了钱去念书。就是在中学念书的时候,与梁倩相遇相爱。
梁倩不想听从安排,沈殷杰又无牵无挂,两人毅然携手离京出走,一去几十年,再无音讯。
……这不就是私奔么。
叶欣默默听完,在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
随后转头看向沈卓。
只见他垂眸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珍说完,也有几分感慨,“当时父亲主事,我也无奈。妹子离开前只留下一封书信,什么也没带,就那么匆匆走了。”
他的目光落在高大俊美的沈卓身上,带着几分看晚辈的慈爱与温和,也非常欣慰,“没想到你都长那么大了,还长得那么好,尽挑着你父母的好处长了,你又是姓沈、又是学中医,所以我们才大胆去找你求证。你来首都上大学也好,这是缘分。”
又问:“你父母还好吗?这么多年过去,日月换新天,你外祖父外祖母也去世了,亲人还是相见团聚的好。这二十几年,家里一直惦记他们呢。”
沈卓这才抬眼,淡淡说了一句:“他们已经去世了。”
梁珍大惊,“什么?!”
沈卓便低声解释了一番。母亲因生他难产去世,父亲又于他年少时出了意外,他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此时梁庆和也和母亲、妻子、兄弟、叔父等人一起过来了,见正说着,也没有喧哗,先安静坐下。听完沈卓父母皆亡,不免悲伤叹息。
这么多年没有消息,社会又连番动荡,其实也隐约料到了。
梁珍看向沈卓的目光更慈爱了,“那你岂不是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生活了?无依无靠,想必很辛苦。”
沈卓摇摇头,看向叶欣,声音柔和了几分:“父亲去世之前给我定了亲——叶欣是下乡知青,很聪明、很勤劳、对我很好。后来我们就相互扶持,一起生活,到了年纪领证结婚,去年恢复高考我们一起考来了首都。”
说到这里,现场气氛才算又好了些。
梁珍的妻子、梁庆和的母亲宋织云起身朝叶欣走来,笑着轻声道:“哎,长得真好。跟沈卓结婚多久了?”
叶欣连忙站起来,知道这是到拉家常的环节了,也笑着答话,“七三年年底结婚的。”
宋织云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只见白皙光滑,柔弱无骨,心中暗暗纳闷,面上继续笑道:“算起来也四五年了,有孩子没有?”
梁庆和的妻子黎淑也过来,语气很亲热:“真是水灵得跟葱段似的,我瞧着都稀罕。只是看着比表弟小了几岁似的,多大了?”
不熟悉的人就那么围过来,叶欣稍微有些社恐了,但还是保持微笑:“差不多的,我只小他一岁……”
沈卓那边也是如此。
不善言辞也不善交际的他,被还不熟悉的舅舅、表哥围着说话,很不自在。
小时候,父亲对他都不会如此温情,如今已经年纪渐长的他,更没法适应这些突如其来的关爱了。
见那边叶欣已经看过来,沈卓只能开口,“……我们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梁庆和连忙挽留,“怎么就要回去了?再坐着聊聊,中午其他人回来了,一起吃个饭。”
家庭主母宋织云也说:“对呀,好不容易亲人团聚,该吃个团圆饭呢!”说着就要喊儿媳拿票去街上买菜。
一家之主梁珍也发话了,“对了,你们现在是住在学校宿舍?宿舍虽好,到底比不上家里方便,不如你们搬来住吧。家里地方虽不大,但还是能腾出一间屋子的。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外甥了,可不能生分!”
沈卓和叶欣都听得头皮发麻。
这半生不熟的,一起吃饭都尴尬,何况搬过来住……
而且这四合院看着是不小,但梁家人口多啊,住起来多不方便。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有房子住。
于是两人都态度坚决地表示确实有事,要马上处。
倒也没说自己买了院子。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没必要说那么多。
来这一趟,说到底,只是想了解当年沈卓父母的情况罢了。现在了解完,就没什么好耽误了。
见他们去意已决,梁珍也不好强留,只是叹息道:“梁家现在虽然不算什么富贵人家了,但也算殷实,你们遇到什么困难,只管上门来,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梁庆和对这个出众的表弟是非常喜欢和赞赏的,但也多少看出性子来了,知道还不熟悉,得慢慢来,笑道:“现在都在首都,来日方长,不愁没有见面的时候。对了,表弟,你不是要学俄文吗?多来找我,我教你还是足够的。”
沈卓只能点头。
好不容易才告辞出来了。
骑着自行车离开一段距离,两人纷纷松了口气,慢下速度。
叶欣怪嗔道:“真可怕。才第一次见面呢,她们就问我怎么结婚多年没有生孩子、将来生几个孩子,还打听我家里人岁数、工作什么的,查户口也没有这么急的呀!没点边界感!”
沈卓对她的话很认可,“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往他家去了。”
叶欣问他:“你不想跟他们走动起来吗,可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呢!”
沈卓摇摇头,无所谓,“从来没有找过,哪来的好不容易?”
他长叹了口气,心中释然,“你也知道的,我父亲从来没有提及过往,我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那箱遗物都埋在他们坟前了,本来一切过往,不应再追寻,只是刚好遇到了。”
叶欣见他真的不在乎的样子,也放心了,坦然道:“那我不想跟他们走太近。本来咱们无忧无虑,突然冒出一群长辈催生,多冒昧啊!”
沈卓点点头,“那就不他们了。”
叶家人不好,她都干脆利落地断开,没道现在让一群陌生的亲戚来管束她。
她是不爱受管束的。一些长辈可能没有恶意,但难免带着旧时代的思想,以“过来人、”“长辈”“对你好”的口吻对她评头论足,哪能让她受这委屈?
什么亲人,二十多年都没见着,哪比得上老婆重要!
就这么着,认亲风波平缓地过去了。
往后梁家人来找沈卓说话,见他一直淡淡的,熟络不起来,时间久了也不强求。
沈卓和叶欣两人也继续学业。
平时,沈卓抽空去大院子那边忙一阵,因为不急着住,他没请工人,自己动手慢慢来;叶欣则往市中心跑,筛选合适的店铺买下来。
周末,夫妻俩一起回到小家,甜蜜亲热。
日子过得很快。
今年的高考到来了,叶欣收到曾经知青好友的来信,知道张康明如愿考上了,跟江静雨团聚;朱玉羽也考上了,回到了城里。
她真为他们高兴,也回信祝贺,说说自己的近况。
年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
之后改革春风吹遍了大地,一切蓬勃发展起来。
八零年初,私营经济开始增多,个体户逐渐活跃,一些装着吃的、用的、玩的小推车开始出现在街头吆喝叫卖。
叶欣觉得,自己也该做点小生意赚钱了!
第207章 九零年
如今正好是大二的暑假。
前两年叶欣一共在市区买了六处铺子, 手头上的钱也快花完了,正是该赚钱的时候。
沈卓在这些时间里,不仅把大院子修缮一新, 还把小院子也里外粉刷过, 两处菜园更是侍弄得生机勃勃,产出丰富。
总之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学业和生活两不误。
买铺子的事情, 叶欣并没有瞒着沈卓, 如今跟他说:“我打算把其中四处租出去,剩下两个自己经营。我想开个蔬果店,就卖咱们自己种的吃不完的蔬菜水果, 你觉得怎么样?”
沈卓说:“挺好。只是菜不多,专门不够卖的。”
叶欣道:“先少点卖呗。赚了钱咱们再在郊区租一片大园子专门种菜,自产自销, 做大做强!”
沈卓觉得可以, 正好跟她专业对口。
目前只有两个院子到底还是狭窄了些, 作为农民出身的人,总想有一片广阔的土地,心里才踏实。
开店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店名叫“欣欣向荣蔬果店”, 叶欣打算走高端精品路线,定高价, 才对得起空间出产的高品质,反正首都不缺有钱人。
沈卓本来想跟她一起看店的,但是叶欣不让。
她让他去摆摊卖炒饭。
沈卓皱眉, 不太愿意。
叶欣笑眯眯地哄他:“你手艺练得那么好, 出去卖炒饭肯定能挣钱!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你做饭特别好吃, 有饭店大厨的水平?去嘛,去试试,也不让你一直卖,就这个暑假而已,就当是暑假社会实践啦!”
沈卓只好答应了。
夫妻俩就开始了做小生意赚钱的日子。
一个推着小推车在街边卖炒饭,一个开着店面卖新鲜的蔬菜。
沈卓高大俊美的外表特别引人注目,加上手艺好、食材好,生意很是火爆,一些工人下班后不想做饭,都乐意到他小摊上带饭。
叶欣那边则趁沈卓不在,把空间的出产源源不断拿出来,蔬菜、水果、鸡鸭蛋等等。首都市民发现这家店不仅食材丰富,而且特别新鲜、特别好吃,名声就渐渐传开了,每天生意都很好。
叶欣见人多了,早上偶尔会卖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勾引有钱人。果然吃过的都说好,还想再吃。叶欣就搞起了饥饿营销,隔几天少少高价卖几条。
自己开店就是不一样,这种偷偷拿东西出来卖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叶欣坐在店里数着钱,轻轻松松,眉开眼笑。
一个暑假下来,两人都赚了不少。
沈卓表示自己再也不想摆摊了,累倒是其次,只是每天炒饭炒得都快麻木了。
叶欣高兴地数完了钱,转头扑向他怀里,笑道:“好嘛,你不想去以后不叫你去了!这个暑假表现得很棒哦,给你开家药铺怎么样?也是你们沈家的老本行了,还跟你专业对口,以后你也做老板!”
沈卓搂着她亲了亲,倒是拒绝了,“算了,咱们不是要开学了吗?没有那么多功夫,周末看好你的蔬果店就不错了。”
叶欣本来空着一间店铺给他的,既然他不要,她打算开个茶水铺。
于是,“四季如春茶水铺”新鲜出炉,卖一些养生茶、花茶、果茶,渐渐也生意红火起来。茶水每天供不用求,老年人尤其多。
叶欣更喜欢茶水铺,于是给蔬果店招了店员,自己只需每天早上过去“上货”,数量是固定的,卖完即止,也很省事。
沈卓前两年忙着自己的小家,精力并未放在学业上,但成绩一直很好。上了大三,学校里的教授才猛然发现他中医造诣很深,一问知道他在乡下已有多年行医经验,顿时爱才,把他重点培养,觉得他将来会成为国医名手,成就不可限量。
因此沈卓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