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谢启明熟门熟路的样子,估计也有不少人来的。
他打算坐一会儿就回去。
没想到谢启明两杯酒下肚,竟有些醉了的模样,一脸愁苦地胡言起来:“唉,沈卓,你说世界上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新厌旧?我之前那个……”
沈卓听着他胡言乱语,真是无奈,看他喝酒的架势还以为酒量多好呢。
不过说起这个,他就想起叶欣出尔反尔不搬到小院住的事。
平时也没人说,索性现在跟这个半醉的谢启明诉诉苦:“你说,原本在乡下一起好好生活的女人,考上了大学之后就对我冷淡了,为什么?”
谢启明一听仿佛找到了知己,热情聊起来:“原本在乡下挺好,是不是因为你在乡下的时候比她强?”
沈卓想了想,不太确定,“也不是吧……”她挣钱比他厉害。
谢启明一针见血:“那她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这个倒是好回答,“她说因为我有车有房,还长得好看。”
谢启明就笑了,好像又想到了自己,带着几分醉意苦笑着摇头:“之前她就是看上你条件好呗。现在不需要你了,不就一脚踹开了?有些女人啊,最是嫌贫爱富的,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现在她成了大学生,在城里光鲜亮丽,哪里还瞧得上你!这种事情可多着呢……”
沈卓听完愣了会儿,说:“可是我也是大学生啊,我跟她一起考上大学的。”
谢启明:“……”
经过这一番,两人倒是熟悉了些,真交上了朋友。
谢启明知道他真想学习俄文,就跟他说:“社团时间少,学不到什么,你要是诚心学,我给你介绍一位精通俄语的教授。这位教授可不得了,不仅学识好,家里也不一般,你要是跟他投缘,以后就不愁了。”
沈卓是真想学习,于是跟谢启明去见那位教授。
见了人之后,沈卓有些惊讶,这位叫梁庆和的教授竟然很年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面色白净,温和儒雅,又兼穿着不俗,瞧着像是出身很好的高级知识分子。
然而梁庆和看到沈卓,更加意外。
对方盯着沈卓的脸庞五官看了一会儿,才回神笑道:“这位同学长得又高又俊,真是金风玉露,人间难得一见。你姓沈?”
沈卓敏锐从对方的神态中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他有些莫名,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姓梁的教授。
谢启明在一边说:“对啊,梁教授,他叫沈卓!”
梁庆和点点头,神态温和,“沈卓是吧,好。你是想学习俄文?挺好的,多学一门技能,以后总会有用的,年轻人就该像你那么上进。”
说了两句,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沈卓,你不是本地人吧?我瞧着你不像。是从哪儿考来的?今年多大年纪了?”
沈卓觉得他在故意打探,迟疑了会儿,还是说了。
这些也不是什么需要掩盖的事情。
接着对方又问了他的专业、课表,还笑着说:“没想到你学中医的,八竿子打不着,竟然有兴趣学俄文。我很欣赏你这样求知上进的学生,也觉得你很投缘——这本俄语入门教程是我以前用的,你不嫌弃的话拿回去自学吧。以后你在学习俄文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我来找我。”
这下,连谢启明都察觉到梁教授对沈卓另眼相待了。
不等他发出疑问,梁庆和就起身送客了,“抱歉,我今天还有些事,你们改天再来。”
两人只好告辞。
离开后,谢启明看着沈卓不可思议地说:“以往这位梁教授可是有些高冷的,不是谁都爱搭,没想到今天对你那么热情!”
沈卓翻着手上记了不少笔记的课本,心中也疑惑,迟疑道:“可能是真的投缘吧。”
没想到,过了一个周末,梁庆和就来找他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五十岁上下、头发略有花白的男人,与梁庆和面目几分相似。
沈卓下了课正准备骑车回家的,看见他们只好停下来,“梁教授?”又看看另一位有些激动的长辈。
这位长辈叫梁珍,是梁庆和的父亲,他见到沈卓也是一愣,然后毫不避讳地把他上下仔细打量一遍,越打量越激动,最后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孩子,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沈卓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两位瞧着不像有恶意,但一上来就直勾勾打量人、盘查家人,太奇怪了。
他谨慎地问:“您是?”
梁庆和连忙开口:“父亲,您太心急了。”又对沈卓笑道,“沈卓,你别介意,我们只是觉得你很面善,像是故人之子。”
沈卓眉头皱得更紧,“故人?”
梁珍激动地说:“我有个妹子,二十五六年前与一位男青年离家,失去了消息,我们苦寻多年不得。而你的模样、年纪、姓氏,都有些相似巧合——对了,男青年叫沈殷杰,我妹子叫梁倩。”
沈卓终于有些震惊,这正是他父母的名字。
虽然他出生后母亲就去世了,他对她的面容并没有任何印象;虽然他父亲沉默寡言,离群索居,听见别人叫他名字的时候并不多。
但他还是知道他们名字的。
观他神色,梁家父子终于松了口气,知道没找错人了。
梁珍更是惊喜地笑道:“看来,你要叫我一声舅舅才是。对了,你父母怎么样了?”
沈卓一时不说话,心中思索起来。
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亲戚,突然那么巧,一来首都上学就遇到了?
眼前的“舅舅”可没让他生出一点熟悉亲切的感觉。
他的家庭背景也不是不能被人打听出来。
拜叶欣时不时在他耳边说“人心险恶”“江湖诈骗”例子所赐,他现在特别冷静,一点儿也没有激动上头。
一阵思索之后,他戒备地看着两人:“你们不会觉得我很好骗吧?”
父子俩都是一愣。
然后梁珍急了,“我没骗你,你父母名字要是对上了,那八成就错不了!”
梁庆和倒是冷静些,“这事确实太巧了些,你有所疑虑也正常,谨慎些是好事。要不你回去仔细想想,或者跟家里联系一下,确认确认。这么多年了,也不急这一时。”说着留下了梁家的地址,拉着激动又不舍的父亲离开了。
沈卓皱着眉头,转头骑上车,也不急着回家了,去找叶欣。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跟她说了!
叶欣也没想到,沈卓加入俄文社还闹出了这么一件料想不到的事情来。
而且这个梁家很有钱,在首都地位不低的样子。
她看着沈卓的目光顿时奇异起来。
这算什么,贫民老公竟出身豪门?我老公是豪门贵公子?
他们是不是迎接泼天富贵了??
沈卓见她两眼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问她:“欣欣,你看怎么办,要不要去见见?”
叶欣反问:“你想不想认亲?”
沈卓皱眉迟疑了一下,说:“都行。”
叶欣就笑着说:“既然他们找上你,就说明十有八九是确认了。咱们去见见也无妨,以前不是还好奇过你父母的来历吗?就当是解惑了。他们家大业大的,也犯不着骗咱们。”
沈卓点头,“好,那咱们一起去。”
第206章 八零年
周末吃过早饭后, 两人往梁家去。
沈卓知道叶欣又新买了一辆小巧轻便的自行车,惊讶之余有些失落,因为不能载她了……
他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骑自行车了?”
叶欣语气骄傲:“我早就会了!”
说着一踩脚蹬, 骑在前面。
沈卓连忙跟上。
他们骑着自行车穿梭市区, 春夏的风带起衣角,飞扬的发丝下, 好看的脸庞闪闪发光, 令路人驻足, 感叹青春的美好。
梁家住在位于市区的一座四合院,木门样式古朴,院墙雕纹斑驳, 一种历史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能在市区单独拥有一座四合院,这可不简单啊……
叶欣心中默默估量了一下,让沈卓敲门。
梁庆和开门见到沈卓, 又惊又喜, “沈卓,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自行车放院子就好。”又连忙转头喊父亲。
不一会儿梁珍就出来了,见到沈卓也是十分高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是不是跟家里打过电话了?——哦, 这位姑娘是?”父子俩目光都看向叶欣,赞叹也好奇。
放好了自行车, 沈卓拉着叶欣的手介绍:“这是我妻子,叶欣。”
叶欣微笑着问好,一副文静乖巧的模样。
梁珍有些惊讶:“你已经结婚了?”又连连点头:“你们都长得十分俊俏, 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梁庆和细心些, 问道:“你们俩都在首都,是一起考上了大学, 在这儿念书?”
沈卓点头:“是的。”
梁家父子又是一阵夸赞。夫妻一起考上大学并不多见,尤其是从那么偏远的地方考过来的,可见得优秀。
同时又觉得他们俩实在人物出众,难得一见。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堂屋。
招呼着坐下,梁庆和先走开了,去告诉其他人。
梁珍看着沈卓仍是难掩激动,“你来了真好!只是没想到你们突然过来,家里有些人早上有事出去了,不齐全,不然大家见一见才好,这可是大喜事!”
沈卓不太适应对方亲切熟稔的语气,仅凭父母名字认的亲戚,还很陌生呢。
叶欣又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
他只好自己开口道:“您能告诉我,当初我母亲和父亲怎么离开首都的吗?”
梁珍有些意外,“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又了然点头,“倒也正常,他们离开京城不远千里到西南山区落户,就是为了跟这里再无牵扯,自然不会告诉你了。”
随后便说了说当年的情况。
原先的梁家,在“实业救国”时期曾创下一番事业,经过民国时期的发展,规模不小,虽然在抗日时期遭到了重创,但最终积累下不小的家产。建国后梁家主动捐献了大部分家产,名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