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摇摇头,“不用。”
盛京的玻璃市场都已经饱和,能用得起玻璃的人家终究是少数。
至于去京城后……
她怀疑玻璃迟早要进皇宫,这钱她是赚不到了,皇帝肯定要提前开造办处将民间会玻璃工艺的匠人都弄去。
历来封建王朝这顶尖的工艺都供皇家享乐,怎么会允许流入民间?
现在断开联系倒也好。
“咱们还有些玻璃库存,将几个订单完成了,就不要再接单子了。”
紫翡很可惜,“格格,以后玻璃生意都不做了吗?”
宝音:“这个以后再说,我们要搬去京城了。”
四个丫鬟都面面相觑,一副惊讶模样。
宝音也没解释,将空碗递给赤珠,又摸了摸已经半干的头发打了个哈欠道:“我先睡一会儿,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
只是才刚到日正,宝音就被紫翡给推醒了,总共也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格格,外面来人了,咱家老爷也来了!”
宝音一下子清醒过来,“我阿玛怎么了?”
紫翡和赤珠忙活得团团转,帮她穿上衣服和鞋子。
“是咱家老爷领着人上门来了,也不知是谁家公子,一身气派。”
宝音心里一咯噔,难道阿玛还没死心,又找人来相看?这次是先斩后奏啊!
她脸色阴沉,脚步匆匆往外走出,走到门外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阿玛,您怎么来了?”
宝音见厅堂里只有纳兰佟桂一人松了口气。
纳兰佟桂道:“你这丫头也不回府,我不得来看看你,对了,出城时碰上了佟公子一行人,说是来看看你田里的水稻育苗情况,便一块过来了。”
宝音立刻想起那位见过两面的佟公子。
[这人对水稻也太关心了,这一路奔波劳累恐怕刚安顿下来就巴巴跑过来了,水稻苗就在田里又不会跑,用得了这般紧盯着吗?]
[可惜盯着也没用,现在才刚化雪,气温还未升上来,等水稻移到田里还得过一段时间。与其盯着水稻还不如推广番薯、玉米、土豆,不是说“康乾盛世”被叫做“番薯盛世”吗?]
皇帝还未踏进门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在下又来叨扰姑娘了。”
“康乾盛世”康是指他,这乾莫非是下一任帝王?
只是这番薯又是何物?
宝音面上亲切,“公子可是又来看稻苗?得五月份才能移到田里,公子马上要随御驾回京了,恐怕是赶不上了。”
她口吻中带着幸灾乐祸。
纳兰佟桂受到惊吓刚要呵斥长女,却被皇帝扫了一眼,那一眼带着警告,纳兰佟桂被吓得不敢吱声了。
“稻种更为重要,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可以请示皇上留在盛京等种下再回京。”皇帝开玩笑道。
[嗯?这人到底是不是皇帝?看起来又不大像,他说暂时留在盛京的口气不像是假的,要是皇帝肯定没这时间,这人又姓佟,康熙年间可是有个很有名的家族,这人架子这般大,难不成是来自“佟半朝”的那个佟家。]
“你爱留就留呗。”宝音不客气道。
“宝音!你瞎说些什么?不要忘记我们马上要搬去京城了,到时庄子就剩下人,如何招待佟公子?莫要胡说!”纳兰佟桂打断道。
然后又道:”这都午时了,让厨房准备宴席,没见家里来客人了吗?”
他转身笑呵呵请皇帝上坐。
[阿玛也真是的,不请自来的人也当是贵客,没听这人刚才还威胁要告诉皇上吗?最烦嘴碎的男人!]
皇帝嘴角一抽,这女人胆子真不小。
“刚才误闯入一间屋子,见有许多架子放置了密密麻麻的鸡蛋,是放里面储存吗?”
那屋子热气腾腾,一进去仿佛是进了三伏天。
[啥,闯进鸡苗孵化室里,这人怎么到处乱走,屋里守着的人呢?都告诫了不许外人进去?]
“没错。”宝音肯定点头。
小骗子,秘密还不少。
皇帝面带微笑。
“姑娘既然搬到京城,可有找到住处?我刚好认识一些衙门的人,或许能帮上忙。”
一旁的纳兰佟桂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实际上出了城见到万岁爷他一直有种梦游中的感觉,现在他终于确定了,泼天富贵终于轮到他家了,还是女儿争气!
[这个问我有什么用,房子的事不应该跟我亲爹说吗?]
宝音看了一眼亲爹,得了,魂游呢,指望不上了。
她便问起了京城的房价,对于一个后世过来的人最关心的莫过于房价问题。
“这个我已经打听过了。”
纳兰佟桂瞅了一眼皇帝打断道。
“正阳门大街的一进小四合院一间房二十六两,一套近三百两,大一些位置更好的自然也更贵一些。”
[竟然这么便宜,北京的四合院放在后世一套少数上亿,普通打工人得从秦朝开始存钱才买得起。我现在到是可以炒房,可问题是是我也活不到三百年后看到房价涨上天的时候。]
皇帝端起茶碗轻啜一口,见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了便放下茶碗后起身,“不打扰了,我已经看过稻苗,就先告辞了。”
纳兰佟桂面带焦急,哪里敢出声留人,只好起身送人。
见女儿坐着纹丝不动,又拍了她一下,“宝音,你去送送佟公子。”
[呵呵,还是露出马脚了吧?我就猜到这是你带来相看的人,阿玛,你就认命吧,我这克夫人设是不可能塌房的!]
皇帝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脚。
第8章
圣驾并未久留,休息一日后剩下两天再次祭拜福陵、昭陵便启程回京。
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盛京一下从喧嚣转变成了安静。
城里不少人心思都追随皇帝而去,有些已经启程跟在圣驾后面,盛京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宝音的庄子也忙碌起来,这一次搬去京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要带上的东西可不少。
心情很不好的宝音已经许久没有再打开“论文搜索系统”了。
距离圣驾离开盛京才过去五日,城里的纳兰府就迫不及待上门催促。
来人是继母身边的嬷嬷,三十左右,姓张,是包衣籍。
这位张嬷嬷也有几分来历,早年战事紧张宫里放出不少人,张嬷嬷出宫后很快嫁了人,后来丈夫死在了吴三桂进攻常德之战中,她无儿无女被夫家赶了出来,为了讨生活便梳发做了教养嬷嬷。
当时赶上继母定亲,继母娘家便将人请去,作为继母陪嫁一块来了纳兰府。
张嬷嬷见到宝音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大格格,老爷已经定下出发时间,二十四日出发。”
宝音请张嬷嬷喝了杯茶,脸色很平静,“知道了,麻烦嬷嬷回去告诉太太不必担心,我不会误了时辰。”
她跟继母属于河水不犯井水。
看得出来继母十分欢喜这次能够搬去京城,派人前来催促,可见她心中的急切。
“只是不知家里可有在京城置办宅子,家里这么多人匆忙进京,若是没个落脚之地就麻烦了。”
张嬷嬷屁股只挨着椅子边,腰背挺得很直,她恭敬道:“老爷也有这般顾虑,已经派了大爷提前出发去京城,大爷两日前已经出发。”
看来是真急了。
宝音觉察出异样来,从阿玛说要去京城到回来后催促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都答应去京城了,阿玛为何还这般催促?
他完全可以先去当差,他们这些家眷等天气暖和些再出发也不迟。
“嬷嬷可知阿玛为何这般焦急?太太身子重,阿玛也不多体谅太太。”
这般埋怨的话宝音可以说,张嬷嬷却不能附和。
她道:“听说是大学士派人来催促,务必让老爷带全家尽快去京城,一些好的差事可不等人。”
宝音抿了抿唇,感情自家老子官瘾犯了。
***
四月底难得是个好天气,宝音掀开车门帘往外看,城门处排队的车队极为多,来来往往人流如织,远比盛京要繁华。
他们十日前从盛京出发,因带家眷和行李多,在宝音提议下先乘马车去没沟营再包船去天津,到了天津坐马车进京。
这般也让几个年幼孩子免了路上奔波的劳累。
“大哥!”
宝音坐在车上打量车外,外面路上马很少,多是骡子和驴,连马都很少见。
人跟盛京没多大区别,个个又黑又瘦,看起来就跟没吃饱过似的。
马车又往前走,很快进了城,马车进城后没多久她听见外面二哥的喊声。
宝音掀开帘子一角就看见大哥正站在城门附近朝他们挥手。
“直走,咱们家在城东。”大哥小跑过来坐在车把式身边道。
宝音听见自己阿玛咳嗽声,紧跟着听见他询问,“怎么在外城?不是内城?”
京城分为内城外城,内城住着满人,什么大官王公和皇宫都在内城,外城住着汉人。
可以说一道墙将京城分成两个世界。
纳兰佟桂自豪自己是满人,高汉人一等,自然不愿意跟汉人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