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眯了眯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这当然不对,官吏官吏,别看放在一起,两者地位是天差地别。
官员可以升迁,吏员只能困在一地,关键是他们官位地位不入流,连个品级都没有。
你能说一个低等差役是官员吗?
皇帝的沉默震耳欲聋。
[地方衙门做事的主要就是这些吏,他们比县令更加了解县里的情况,也比县令更加明白民生。]
[只是他们容易被忽视,明明做着副县长该做的事,却没有同等地位和待遇。]
[反正朝廷可以捐官,你觉得是推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上去还是推一个对于民生政策了如指掌的人上去合适?]
问题重新抛给了他。
皇帝没有回答,但好歹知道了为何这边的吏员态度这么好,原来有个捐官的鱼饵在前面吊着。
说实话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要态度好一点,让人心甘情愿落户就能获得积分,积分能换钱累积到一定数目还能捐个官坐坐。
前途和钱都有了,别说只是对草民态度好点,当亲爹来伺候都没问题。
只是这明显是商场上那一套,怎么用在了治吏上面了?
两人又继续走,新城是四通八达,无论走哪条路都能看到中心的高楼。
半个小时后宝音走累了,后面跟着的马车被赶了过来。
上了马车,宝音问他接起来去哪里。
皇帝思索了一下,“去铁路上看一看。”
马车哒哒往中心走,火车站跟官府所在的高楼并不是很远,也就相差个二里路。
这边火车站还在建设中,轨道外围建立了高墙,高墙内宽两米的荆棘丛生,这也是防止有人从外间跳进来。
城内的轨道有高墙荆棘阻挡,城外就直接在空旷地方了,偶尔有穿梭而过拉着煤炭的火车。
速度并不快,远远就传来鸣笛声,其实速度也就四十多码,电瓶车解锁限速都比这火车跑得快。
火车轨道再往远些就是草原了,有四处放牧的少年,有背着弓箭骑马去打猎的牧民。
总的来说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跟关内满脸愁苦截然不同。
皇帝看了一圈未置一词,但是此行对他影响很大。
宝音拍了许多照片,留下了许多足迹,来到包头的第六天,圣驾开始启程。
用了十二节车厢,阿哥们没有集中在一个车厢而是散落在别的车厢。
宝音也没有跟皇帝坐在同一车厢,她在倒数第二节,至于皇帝在第几个她也不清楚。
凌晨,城市还未清醒,火车已经缓缓驶离车站。
哐当哐当。
宝音还在深度睡眠中,她是半夜上的火车,上来后就躺床上睡着了,哪怕火车开动也没把她给吵醒。
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早过了她平日起床的时间。
可她的眼睛还是酸涩得睁不开,吃了带上车的点心,喝了水后她倒头继续睡。
再次醒来已经快十一点。
宝音揉了揉眼睛,感受到身下车身的颤动,掀开了车窗帘子,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是牛羊成群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贴身伺候的宫女过来询问可要用膳。
宝音问了都有什么。
车上有厨房,专门的一节车厢用来做厨房,还有从包头购置的新鲜蔬菜和牛肉羊肉。
甚至还有黄河大鲤鱼。
宝音一听这伙食还挺丰富,就点了几样。
他们约定好了,为了避免意外,被一锅端,在车上不能随意走动,最好只留在自己车厢。
没人来打扰,宝音接下来的火车旅行也很自在。
沿途有草原有大山有村庄,在车上看风景不比在马车上强得多。
颠簸的马车能跟平稳的火车比吗?
火车车速并不快,中途还会停下些补给,就这样走走停停,三天后进入了京畿,驶入密云县再停在了西山车站。
三天前还在千里之外,三天后就抵达了京城,一路没有什么波折,也没有什么劳碌奔波,等下来车站不少人都精神恍惚。
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回到了京城。
马从车厢里牵出来,御辇也卸了下来,队伍重新规整,等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西山,原本封锁的消息才传开。
因为回来得太过突然,京城里有不少人在御驾进城才意识到皇帝回京的消息。
最惊喜的莫过于一群异国来客。
第268章
短短半个月就传来了好消息。
宁波的海港停靠着二十多艘船, 每一艘都是满载而归。
“东洋那边市场被广州福建的商会霸占,他们排挤一切外来者,我们运气好碰到了一支佛郎机的商船, 我们的丝绸被他们全拿下了!”
“多少银子?”
“不是银子,给的是金币,这群洋人可真有钱, 我都怀疑是不是挖到了我们大金矿!”
“快快,我要看看金币!”
一堆商户老爷挤上了船,掀开箱子看到那金光闪闪的金币, 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这些……”
“没错, 这些全都是咱们的,咱们发财了!泰山商行的人绝对想不到, 他们将咱们赶尽杀绝, 咱们还能找到财路东山再起!”
“没错, 谁能想到这群蛮夷这么有钱, 我以为有钱的是东洋人!”
“我听说东洋人之前跟西洋人一直有贸易往来, 前朝我们卖给东洋人的丝绸瓷器都被他们转手卖给了西洋人……”
“你从哪听说的?”
“洋人自己说的,还说便宜, 比东洋人价格划算。”
“我%#&, 这群倭寇真不是东西!”
“嘿嘿, 西洋人这么有钱, 我看我们专门去做西洋人的生意。”
“这群传教士穿得破破烂烂, 害我以为西洋人很穷,没想到这么豪横,一定是在海外发现金矿了!”
“发财了,发财了,还收购了两船鹿皮, 可以卖给朝廷做盔甲!”
新建的商行全是一派喜气洋洋。
还有更好的消息传来。
“西洋人又给我们下了订单,还要五千多匹布,愿意拿香料跟我们换!”
“香料生意是被十三行占去了吧?”
“德胜洋行没抢这个行当,专门留给朝廷的肉,咱们能抢吗?”
“怎么不能抢?这些香料弄过来能赚多少财富?”
“等等,怎么又是预先下订单,该不会我们做完,他们又不要了吧?”
“放心,吃过这个亏我怎么还会上当,我要了定金,还找了中间人,赶紧上货,约定了十日后送去台/湾的台北府,哪里有洋人繁衍的后人,我们不必跟洋人交易,将货交给这些人,再拿回钱就行了。”
“慢,说清楚找谁做的中间人?还是台/湾,那里可是德胜洋行的老巢!”
“找德胜洋行有什么不对,在外面这家洋行就是官方,不想吃亏就绕不过它,虽然交了保护费,可生意稳当了,不会被人黑吃黑!”
“你难道忘了我们被泰山商行坑得有多惨,泰山商行跟德胜洋行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那又怎么样?你有本事绕过这两家做事吗?内陆被泰山商行狙击,外海倒是可以绕过德胜洋行,可附近几个优良港口都是德胜洋行的地盘,你还能绕开他们吗?”
“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不跟德胜洋行做生意,分家,分家!”
就这样,江南上千士绅汇聚起来建立的庞大商行,因敌视泰山商行而走到了一起,又在第一次获利后因理念不合分崩离析。
正应了那句一个喝水打水喝,两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容纳了上千张嘴,数百个理念的商行在短时间凝聚后悄无声息分裂。
可谓是出道就是巅峰,哪怕在其中做间谍的曹玺听闻后都有些愕然,他可是什么都没做,怎么好好的商行就没了?
王姓盐商神情更加谦卑,只觉得这一切都在曹大人掌握之中,曹大人一定是早预料到这群人成不了事,才笑看这一切。
被恭敬了几句的曹玺有些汗颜,还是很快收敛了神色,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神情。
这越发让王姓盐商深信不疑。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们说散就散,不准备跟泰山商行死磕了?”
王姓盐商小心回道:“应该是这样,这回赚到的钱都已经分干净了,小人投资的钱也拿了回来,还分到了一点,正准备孝敬大人。”
“大可不必,这是你该赚的。”
曹玺端起了茶碗,“他们真这么甘心放弃了?”
他不是很相信,丢了那么多土地,这些人会善罢甘休?
这是至死方休的仇怨,不将失去的土地拿回来,有何颜面去地下见祖宗?
“有些人拿了钱回乡准备找银行打官司,毕竟地落入了谁手里,大家心里都有数。”
“还有人盯上了航海生意,打算扩建丝厂,招了不少人准备和西洋人做生意。”
曹玺感叹了一声,“多少人连丝绸都没穿过,竟然将大量丝绸卖给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