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佟佳氏眼里大堂哥和亲哥哥没区别,当年她入宫,大堂哥还说皇上要是欺负他就进宫帮她揍他。
她进宫这么多年,关于年幼的记忆已经不多了,大堂哥是少有在宫外让她惦记的人。
宸贵妃受宠的时候,他还传信给她,问她要不要帮忙收拾人。
虽然不赞同,但是她还是感激堂兄的维护。
这回猛然听见堂兄失踪,她如何不心急?
梁九功哪里能给个准话,他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晓,虽然万岁爷派遣了许多人,看着声势浩大,可实际上没有一点担忧。
“皇贵妃主子,您呀不必跟着担心,人都派出去,想必很快就能将鄂伦岱大人找回来。”
佟佳氏见他只会搪塞,心里很是不满,“本宫要见表哥!”
说着绕开梁九功进了乾清宫门,往东边的上书房走去。
上书房门口还站着不少外臣,也因为这些外臣在,她先前才在宫门外等着。
梁九功心里一惊,连忙追赶上去,“娘娘,没有皇上允许,您不能进上书房!”
佟佳氏白了他一眼,走到上书房门外无视外官员的打量,头微微一抬,冲梁九功道:“去禀报吧。”
梁九功躬了一下身,急匆匆往屋里进。
没一会儿皇帝亲自出来,没理会佟佳氏,吩咐人让大臣们去茶房喝会儿茶,然后才领着佟佳氏往正殿暖阁走去。
进屋后,他才刚坐下,佟佳氏就迫不及待地问:“表哥,大堂哥找到没有?”
皇帝安抚她,“不必担心,九门提督已经加紧派人去找,只要还活着肯定能找回来。”
说着略带好奇地问,“你可知道他有哪些仇家?”
佟佳氏说不出来了,她能说大堂哥最大的仇家是大伯吗?
两父子闹得跟仇人一样也没谁了。
“朕是了解鄂伦岱这个人,大问题没有,小毛病虽然有,但都无伤大雅,既然没有跟人结仇,也没人会跟他过不去,你呀就安心待在宫里,若是心无法安定,那就去佛像前拜拜……”
……
养心殿内,宝音对于外面的巡察全当没看见,人要是能找回来那才有鬼了。
回头再找人漏漏口风,说在南边看到了,视线也就转移了。
在有摄像头的年代找一个失踪的人都不容易,更不要说是现在了。
当然要是能找到最好,她对煤窑的不正规采矿很不顺眼,乘着这次鄂伦岱被卖进煤窑一事,将所有矿都搜查一遍,也省得某些势力越来越猖狂。
要说她怎么知道黑煤窑的事,还得说起报纸上刊登的寻人启事。
一两个还能理解,失踪的都是青壮年,那情况就不简单了。
宝音第一反应就是往矿上查,在这个没有噶腰子的年代,人失踪嫌疑最大的就是矿上,又不是什么幼童和女人,青壮年没那么容易丢了,既然丢了,最大可能就是被卖去挖矿了。
她吩咐下去,果然察觉到西山煤矿那边的猫腻。
京城眼皮底下都有问题更不要说地方上了,只是得委屈鄂伦岱了,大罪肯定不会受,小苦头多少得尝点。
想要朝廷受重视,果然得有个重量人物陷进去,哪怕是一县令都没这么大效果。
忙完了手中的事,她有些犯困了,屋外又刮起了风,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烤花生和地瓜的香气。
她边吸边往外走,看到几个宫女太监聚在小厨房的炉灶旁边烤火边聊天。
宝音没进去,站着听了一会儿。
几人聊的同样是鄂伦岱失踪这件事。
“昨日走哪个路口都有人盘问,幸好咱们都是宫里当差的,没多盘问就放人了,那些拉车拉货的就倒霉了,得停下来搜查,我就看到不少人给北城司的人塞钱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宫里的宫女远没有太监消息灵通,更不要说一些太监不当差的时候可以出宫。
“呀,出了什么事?”
太监神神秘秘地问,“你们都没听说吗?鄂伦岱侍卫不见了,皇上将九门提督御前侍卫都派出找了。”
“有这事,难怪方才看到皇贵妃在乾清宫门口等着,一定是为了这件事吧。”
有宫女察觉到门口有人,扭头一看差点没吓死。
“主、主子!”
五六个人呼啦啦跪下,宝音装作没听见方才的那些话带着微笑道:“在吃烤红薯吗?给我拿一个。”
有机灵地连忙拿了盘子从火堆里检出一个红薯来,哪怕被烫的手乱抖,还是放进了盘子。
“快拿冷水冲一冲。”
宝音吩咐身边的宫女,“取瓶烫伤药给他。”
说着态度和气,“你们吃的时候看着点火,小心别烫着。”
她也没多留,转身走了,只留下身后小声惊呼声。
“主子对我们可真好!”新入宫的小宫女雀跃道。
“那可不,咱们主子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好,你待时间长了就了解了。”
第218章
“好饿……”鄂伦岱已经饿到有气无力, 昨日他还能回想以往品尝过的美味佳肴来画饼充饥,此时他连回想的力气都没有。
门外缝隙又被丢进来一个纸包着的糙米饭团,鄂伦岱眼睛一亮, 有气无力走过去捡起来,狼吞虎咽吃了干干净净。
他也不是没有受过饿,生病时也净饿过肚子, 只是那时生着病本就没有胃口,躺在床上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哪里像是现在,又冷又饿还渴。
这已经是他被关起来的第四天了, 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肚子里有了食, 那股子挠心挠肺的饥饿感缓缓淡去,手脚还是无力, 躺在干草上, 他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脚步越来越近, 停在了门外。
铁链碰撞声音传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亮光猛然照射进来,他反射性挡住了眼睛。
“饿了四天知道老实了没有?”
他挪开手臂, 眯着眼睛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三个人影, 站在中间的那个就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
鄂伦岱怎么可能屈服, 在他眼里这里就是下贱的贱民, 竟然敢如此对他,等他出去,一定要将这些人五马分尸才能解那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外面人还没找到他,为了保住小命他还是选择了屈服。
“我愿意干活。”他嗓子嘶哑道,这几天喝的水很少, 只能满足最基本的身体所需,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恢复体力。
“老实了就好。”
男人回头对左右道:“带他去吃点饭,送去窑洞,快点将银钱给爷赚回来!”
男人没有多留,只留下了两个壮汉看管着鄂伦岱,其中一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子,劝你老老实实,别想着逃跑,进了咱们矿上,可没有你想要逃离的机会。”
鄂伦岱眼里闪过的怒火,还是憋了回去,他缓缓起身,走了两步眼前一黑,心跟着发慌,蹲下身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光明。
鄂伦岱心里很惊慌,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失明了?难道是生了什么重病?
前面的两人见他蹲下来有些见怪不怪了,每次遇见刺头,饿个几天都会出现这种毛病。
两人催促着,“快点走,别耽误事,晚了可没你吃的了。”
鄂伦岱手脚发软跟了上去,他心口发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原先吃下的糙米饭团已经飞快消化,血糖供应上来,鄂伦岱觉得之前的那种情况在慢慢褪去。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周边环境,这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一处山窝窝里,地面洒落着黑色痕迹,很明显是个煤窑。
他意识到自己被卖进了煤窑,做煤窑生意的有几个是良善的,他若是傻乎乎暴露身份,结果不是被煤窑主好声好气送回家,只会杀了埋在某个地方,再扫清一切痕迹。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鄂伦岱深吸一口气,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到底是大家少爷,遇到危急情况还是能够迅速冷静下来。
所谓吃饭的地方就是煤窑洞外面不远的一个草棚。
草棚下面炉子里熬着红薯,还有不少从窑洞里爬出来的人排在队伍后面等着吃饭。
冬日里没有野菜,红薯量大饱腹力强,又比粮食便宜,成了煤窑上常吃的伙食。
再加上一些带着怪味的陈米熬的粥,这就是矿工的伙食。
所有人表情都是一脸麻木,就好像活着的行尸走肉。
鄂伦岱看得心惊,这些人全都瘦得不成样子,满脸黢黑,也分不清长相。
周围散落着膀大腰圆的打手,看到鄂伦岱磨磨蹭蹭,一鞭子就甩了下来。
鄂伦岱疼得咬牙,发誓出去一定要报仇,心里期盼着外面快点找到他。
可惜此时鄂伦岱并不知晓,已经有人在通州一家当铺发现了他失踪时穿的那身衣裳,跟他现在的藏身地点是南辕北辙。
一人半碗稀粥一块巴掌大的红薯块,这就是所有人的伙食,多了没有,少了就熬着。
鄂伦岱尝了一口粥,又吐了出来,浓浓的霉味根本无法吃,他只捡了红薯吃,剩下的粥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旁边一文人模样的中年人见他这么挑剔,出声劝告。
“最好还是吃了,下午还得干活。”
鄂伦岱扭头,看了一眼对方,意识到对方也不是该出现在这地方的人,忍不住询问,“听您口音不像京城人,是怎么进来了?”
文人唏嘘道:“友人传信,说京城有家书馆有许多外界罕见的藏书,我便过来了,半路上被抢走了盘查,只能一路乞讨过来,在破庙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晕了卖进来。”
鄂伦岱巡视四周,询问他,“你可有逃跑的意思?”
文人一惊,看看左右,忙压低声音道:“这话你可不要胡说,上头承诺了可以举报想要逃跑闹事的,只要得到线索举报,就能赏一只鸡吃,之前不是没有想要逃跑的……”
他指着几个被铁链固定的几个人道:“全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