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怀疑起来,“这该是满人的常识才对,你真是关怀胜本人吗?”
关怀胜脸上出现了慌乱,“我怎么可能不是满人?”
“我有证人,他们都能证明我的身份!”
哪怕围观的妇人也看出了不对,何况是审案的官员。
法院开庭闹出这种事,任谁脸色都不好看。
关键是这人身份确实是经过重重验证的,要是真被人伪装,那事情可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主判官敲了下醒木,恶狠狠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伪装成关怀胜?”
“关怀胜”受到惊吓,萎靡在地。
庭审中断,这边的消息很快传到宫里。
皇帝脸色蓦然变得铁青,他直接抓起桌面上的茶碗砸向地面。
哪怕是方才她津津有味分析康熙朝后期官场有多混乱腐败都没让他这般动怒。
皇帝已经将自己跟原本历史上的康熙分割开了,他认为自己有了她知道了未来能避开未来的错误选择,有在她庞大财力帮助下让大清变成第二个大唐,所以面对她时不时的挖苦、挑衅他都能坐得住。
唯独这回坐不住了。
若是这个关怀胜身份是假的,他是怎么伪装骗过层层审核?
为何那么多人认定了他就是关怀胜本人?
若他不是关怀胜,他装成他有什么目的?
关键是这背后究竟有没有操控?
宝音稳稳当当坐着,并没有因为他发火而害怕。
又过去一个时辰,在严刑拷打下,“关怀胜”的证词出来了。
梁九功送进来,皇帝余怒未消,宝音先接过来扫了一眼,面上变得轻松起来。
“一切都是巧合。”
皇帝看了她一眼,接了过去。
上面陈诉关怀胜本名叫柳才,前两年意外发现城里有个人跟他长得很像,有意接触下,他知道了对方的一些信息。
前年这人病死了,他都快把人给忘了,后来被人哄去赌馆欠了一身债,讨债的说再不还钱就把他手砍了。
他想起了那个病死的人,就翻墙进了那人家想要替代他身份远走他乡。
因为在市井生活,听多了免死铁券,却不知道免死铁券是前朝才有的东西。
后面宝音也知道了,人到了盛京被人发现又给弄到京城来。
本来就是作为对付她的一枚棋子,这幕后之人也没有多深究,可见是多么急着对付她。
皇帝看完脸上还是难看,就这么一个样貌相似的人竟然能冒充满人还隐藏这么久没被人发现。
盛京那可是说满语比汉语多的地方,口音都察觉不出吗?
“梁九功!”
梁九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皇帝浑身散发着寒气,“命刑部派人调查此人身份,朕不想再听见此事再有反转!”
梁九功领命下去。
宝音见皇帝扶额,一副被气坏的模样。
“这件事全都是因索额图而起,若不是他,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宝音嘴角抽动了一下,无奈道:“知道是他又怎么样?找不到证据。”
皇帝缓缓抬头,“用了几日电灯,回宫里竟然有些不习惯了?此事了了,你我回畅春园暂住吧。”
宝音摊手告诉了他一个不好消息,“没电了,这个时节开始上冻了,门头沟上游的水流小了,发不出电了。”
第191章
应天什么最出名?
一问起来, 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就是丝绸。
应天有一所织造局,前朝开始就垄断了周围的纺织业,养育着十多万织工, 跟漕运有的一拼,背后多少人家靠着织造局生活,宏观上影响了上百万人。
唐皮子就是应天下面县城的一个小的养蚕户, 养蚕是个非常辛苦的活,从春蚕开始孵化,就要不停去摘桑叶, 刚孵化的蚕虫幼小, 这桑叶还得切成丝喂。
更别说这蚕虫娇弱,桑叶不干净吃了会死, 上面沾了水吃了也会死, 桑叶不新鲜了那是连碰都不碰一下。
从春蚕孵化开始, 到清明节来临, 全家老小就得齐上阵全都得围着娇贵的蚕宝宝转。
这一春天攒下来的蚕茧, 若是遇见奸商,这卖又卖不上价, 只能自家用来织布拿去集市卖。
唐皮子叹了口气, 很不巧, 这几年行情就不是很好, 各个布坊都将蚕茧价格压得极低, 一年忙到头也没余下多少钱财。
“老唐,这是哪里去?”
走过应天府城门时,唐皮子意外看到了熟悉的织户。
什么叫织户,这是个特殊群体,就是白天和农户一样在田里劳作, 晚上进行纺线织布,织出的布可以拿去织造局卖,也可以卖去染局和绣局。
近几年随着战事远离,应天的商业变得繁华起来,许多农户都恢复了织布营生,唐皮子他们这些养蚕户的蚕茧也会愿意卖给他们。
开口问话的这个人姓刘,之前每年都去唐皮子家买蚕茧。
唐皮子看到此人心情不算很好,毕竟这人每次他家都会将蚕茧挑剔一番,再压低价格。
占便宜的人见多了,将东家损一顿再占便宜就着实惹人厌恶了。
他情绪不是很高回答道:“去内城瞧瞧。”
那人又连忙问,“老唐,你晚上在家吗?我找你有事。”
唐皮子有些奇怪,这天寒地冻地找他有什么事,要知道这人跟他不是一个县。
“在呢,你来,我让人烧只鸭子请你。”
应天跟京城一样极喜欢吃鸭子,听说是当年皇宫从应天转移北平将吃鸭子的习惯也带了过去。
只是应天这边爱吃盐水鸭,北京那边多是烤鸭。
对于生活在应天府附近的人来说,鸭子不算是食材,唐皮子自己家就养了十几只。
告别了那姓刘的织户,唐皮子下了马车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今年开春城里多了一样新鲜事物,叫公共马车,听说从北边传过来的,唐皮子坐过几次就觉察出好了,起码不需要自己去叫车。
只是这车钱也不菲,从城门口到内城织造局要花四文钱!
这钱不花还不行,不然等他走过去,再回来就晚了,城门得关上了。
马车行驶在水泥路上,这平坦的路也是今年刚修的,据说是城里好几位大善人筹集了钱买了一种叫水泥的料子铺的。
这路修好了后,所有从这条路上走的马车都得交一文钱费用,说是路的损耗费。
唐皮子也不懂,反正自那以后就很少见私人马车过来,多是这种公共马车在跑。
进了内城,人一下子少了,应天府的内城早年就被八旗给占了,也不是没有汉人官员住进去,当然现在人家不叫汉人,叫汉军旗反正不算纯粹的汉人。
唐皮子对住在内城的满人老爷没什么感悟,毕竟人高高在上,跟他这泥腿子也搭不上关系。
他憎恨的是这些投靠了满人反过来对付汉人的狗腿子,这些王八蛋下手比满人还要狠。
唐皮子一家连夜织的布,拿进城卖时,还没卖出去就硬生生在城门口收走一层税。
这布都受税了不卖还不成,带回家回头卖还得收一回。
每年这个时候城里的布商就会不约而同压价收购。
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唐皮子叹息一声。
“织造局到了!”马车停下,车把式喊了一声,唐皮子捂住胸口挤开人群下了车。
“织造局对面……”
他停在路边两眼茫然看着四周,手还是捂得死紧。
今年村里的大地主刘三德请了一位大人物进村,几位村老陪同,唐皮子也有幸吃了一顿饭。
这位大人物乘着酒兴,跟他们说起了京城的风云。
还说起了京城的新生事物债券,这债券就相当于将一笔定额的钱存入银行到期后可以连本带利拿回来。
唐皮子当时就听了心痒痒,后来大地主抬着银箱子去城里买债券,他和村里几个人也跟着一同去了。
这银行就开在织造局对面,唐皮子转悠一圈总算是找到了。
他摸了摸胸口,挺起腰板走了过去。
“我要换兑换债券!”
唐皮子小心将胸口的帕子取出来,翻出里面卷在一起的纸张。
这是一百文一张的债券,看着还不少。
银行的工作人员接过去,确认真假后询问,“是存入存折还是取现?”
“取两千大钱,其他存起来,定一年死期。”
存折到手,看着上面金额,唐皮子是满心欢喜,这数字还是去年买债券的数字,这两千大钱则是这一年的利息。
两千大钱啊,可以用来过个好年了!
他一脸欢喜拿着新到手的纸票,在下面县有些商铺是不让这纸钞,但是还有商铺是认的。
去年县城开了一家百货铺子,两层高五间门脸的大开间铺子,什么都卖,什么都收。
昨日他看见了一个新上来的纺织机,纺织出来的布比原来是又快又宽,若是家里的纺织机给换了,那得节省多少工夫?
看到那台机子,唐皮子就决定了一定要买下来。
只是这机器供不应求,百货铺子那五台机子已经被人定下了,他都思索着今年是不是多养一些蚕,顶多全家劳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