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后知后觉的人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内务府将附近的民人迁走这是在等着他们呢。
没法跟热河行宫那边随意圈地, 还要出大血来买,不少人都耷拉着脸,这里点名安亲王府和众多多罗郡王们。
此时安亲王府内, 一众人正在跟老王爷愤愤不平控诉内务府。
“内务府是狮子大开口, 一亩地开口是三千两,就那么一块盐碱地, 比顺天最好的良田还要贵, 我看内务府是想钱想疯了!”
“皇上也见不着人, 听太子身边的人透露皇上病得厉害, 依照我看, 皇上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宗室这边得派个人去跟皇上通通气。”
“这传位圣旨交给宗室才放心。”
岳乐品着茶没有说话, 今日这些宗室找上门, 口口声声谴责内务府, 实际是剑指当今圣上。
内务府高价卖地, 是你情我愿的事, 也没逼着谁强买,他品了一下,宗室过来很大可能是探查皇上身体情况。
真要出了问题,肯定是要急着站队。
这从龙之功谁不稀罕?
只是……
岳乐喝了一口茶,圣人忌惮他安亲王府, 谁说下一任皇帝就不会忌惮了。
除非安亲王府下注下准了,真赶上了从龙之功。
“宗室内只有您这位掌管宗人府的宗令当仁不让接管传位圣旨!”
岳乐一挑眉,他这位宗令掌管宗人府时可是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就怕被皇上逮到错处。
这些人今日过来怂恿他跳出来,来日就能将罪名全推到他身上。
他是那么傻的人吗?
“何至于?皇上不过是微恙,何至于说到传位圣旨上。”这话他说得情真意切。
目光放在某位宗亲身上,他意味深长道:“皇上龙马精神,太子和阿哥们还年幼,今时说传位为时过早。”
跟皇帝明争暗斗二十余年,岳乐没倒靠的就是处事谨慎没让皇帝抓到他的小尾巴。
皇上重视养身,哪里那么容易生病,这话诓骗些傻子罢了。
岳乐对皇上重病一事表示怀疑,不过他没有劝其他人,他巴不得有人站出来帮他蹚一蹚深浅。
圣驾住进园子的第七天,朝中官员已经坐不住了。
他们这位主子爷可是个勤政的,以往生病也没耽误他处理朝政,带病上朝也不是没有,这回怎么这么久没露面?
哪怕先前不确定皇上生没生病的人也坐不住了。
不会是正生病了吧?
当然,最坐不住的是大阿哥一党,以太子为首的索额图一党则是低头偷着乐。
太子地位稳得很,就算皇上有个万一,上位的肯定是太子。
他们这时候最重要的是稳,只要稳住了,胜利局面最终是属于他们的。
见不到皇上,又不断有噩讯传来,哪怕明珠稳得住,他身边的人可没有那个定力。
他们将全部身家都赌在了大阿哥身上,要是大阿哥不能登基,他们的投资就得打水漂了,要是太子登基,那就更好了,洗洗全家等着一起投胎吧。
夺嫡就是这般残酷,胜者通吃,输得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
在一众人的分析下,明珠也没法冷静下来。
“皇上要是有个万一,登基的肯定是太子,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皇上好起来。”
大阿哥虽然领了差事进入了兵部,可时日太短,根本没拉拢到什么人,也不会有什么人抛弃一切追随他。
这时候就不用考虑兵变了,九门提督是皇上的亲信,怎么可能跟随大阿哥兵变?
“当务之急还是面见皇上,举荐民间神医!”
***
畅春园内,河面冷清了下来,前几日热闹的天鹅已经飞走。
太皇太后嫌弃外面冷,已经有转道去温泉庄子的意思,这会儿正等着小汤山那边通电再搬过去。
宝音拿了鱼竿过来钓鱼。
躺椅、芋圆奶茶还有上等鱼竿,她靠在躺椅上,一派舒服的架势。
马必应殷勤地过来撒饵料。
一把碎末下去,湖面多出了一些泡泡。
宝音将鱼竿甩下去,就见皇帝走了过来,人看着精神得很,外面传他起不来,实际上吃了三回磺胺,早将病压下去了。
皇帝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挥一挥手,身边一大群伺候的人散去,退得远远的。
皇帝冷哼一声,递过来好几本折子。
“朕倒是没有想到,朕的大学士竟然结交了这么多人。六部怕是被他一网打尽了!”
宝音放下奶茶杯子,将折子接过来。
竖着的格式看着十分不方便。
[都是弹劾明珠的?]
这架势看着是准备将明珠一股拿下的气势。
要说明珠做的那些皇帝不知道那是不可能,这会儿却摆出一副明珠有负皇恩的架势,她心里琢磨了一下品出了味来。
[你要动明珠,不用顾忌我。]
从索额图被罢免,她就知道明珠也长久不了。
这是平衡被打破了,明珠的倒台是必然。
皇帝有想要御驾亲征的意思,朝中定然不会留一个能威胁到皇权的权臣。
原来的时间线上,明珠也是在皇帝御驾亲征前被清算,这里讨伐准噶尔的时间被提前,明珠被清算的时间自然也提前。
她也明白皇帝跟她通气是什么意思,这是顾忌着她的脸面。
在外界看来,明珠跟她是同族,两人写不出第二个叶赫那拉来。
明珠倒台,她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只是她会在乎吗?
从入宫前她就知道明珠倒台是迟早的事,早跟他撇清了关系,要说两人联系最多的,也不过是从借明珠的手提拔了她的人。
手里的折子也不只是弹劾明珠结党营私,关键是收受贿赂。
皇帝有些生气,“山西那边的官职快被明珠给卖光了!”
[还是明码标价。]
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山西官场有多乱,她能不知道?
上回地震她可是借着赈灾机会入驻山西,如今山西已经成了她的大本营之一。
弹劾明珠的罪名除了卖官鬻爵还有收受贿赂。
这贿赂收得还挺刁钻,没收现银和银票,也不是什么雅贿。
直接送了盐引。
盐引可是比银子还要值钱,有了盐引就能光明正大卖盐。
除了官员,还能偷卖私盐。
这年头就没有哪个盐商不卖私盐的,只卖官盐可积攒不了多大财富。
“没必要跟我说,你觉得对的事我都支持。”
她一派温婉模样。
“不过,还请皇上留他一条性命。”
明珠被剥去官身,他在朝中经营的势力总该有人接手不是?
皇帝缓缓道:“这是自然,明珠对朝廷有功,他是做了错事,不至于丢了性命。”
他不放心失势的明珠留在京城,若是御驾亲征肯定是要带上,不然等他打完仗回来,见到的怕只有明珠的尸体。
他可不认为太子监国期间,索额图会放过明珠。
同时知道了未来,他对索额图也起了防备之心。
皇位考验人心。
若是他在外打仗,索额图在背后捣鬼,哪怕只是拖延几日粮草,对战事来说都是不利。
他也有将她作为后手准备的意思,此刻看穿了她的打算也默许了。
住进园子的第九日,园子里终于传出了消息。
皇上龙体已经安康,不说索党的失望,明党的欣喜。
在君王暗示下,中立官员开始默契弹劾起了明珠。
索党见势大为惊喜,一个个激昂慷慨添一把火,短短时间内,弹劾明珠的奏章铺天盖地,倒明形势严峻。
一夜之间明珠成为喊打喊杀的存在,民间种种小道消息流传。
明珠可是宰相首辅一般的人物,这样的大人物被冠上罪大恶极罪名,这谁能不关注?
一早官报小报卖得起飞。
畅春园前面大殿被紧急收拾出来,龙椅缺着,只好搬来了宫里常用的座椅。
皇帝身体康复后的第一次大朝,官员均严阵以待,前一晚就借住了二十里外商贾们的园子,天未亮就借着路灯赶往畅春园。
不得不说这宫外也不是没有好处,路途是远了些,可这水泥大道平坦,沿途还亮着电灯,只这条件就比京城里上朝强。
二十里路快马也就一刻钟,再加上其他原因导致最晚也不超过两刻钟。
这比在京城坐轿子快多了。
所以不少人打着哈欠下马,掏出怀表一看,卧槽,起早了。
这是在城里三更起床起习惯了,忘记了在城外可以骑马,一下子来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