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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觉得这两日来府上摆放的人少了,以前从衙门回来还有接受前来拜访的官吏,这少了不少人,只觉得一下子清静了。
“老爷,出大事了!”
索额图眼睛一瞪,“吵什么吵?”
管家跑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索额图听完勃然大怒。
“青天白日就有人敢抢庄子上的送粮车,谁这么大胆!顺天总督何在?怎么管的?”
城内大户在京外都有庄子,有些产粮、有些负责养殖,还有种植果树的。
这些府里一时也吃不完,便放在庄上存储,每月定时定量送府里。
除了新鲜菜以外,稍微有点底的府邸都能自给自足。
索府是每月初由粮庄送粮,本来该上午送到,结果都中午了还没到,管家派人去打探,中途遇见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庄丁,一问才知道粮车被人抢了。
“大人,要报官吗?”
索额图突然意识到什么,这粮车被抢太过巧合了,要知道两日前他才让人砸了泰山商行的铺子。
他眯起眼睛,“报,怎么不报!”
“粮车没了就没了,粮庄尽快再送一批。等等,多带一些人埋伏在途中,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然而还没等管家调集家丁,一个更令人震撼的消息传出。
京郊五县凡是归索额图府的庄子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庄子,连地里种的粮食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索额图这下是真暴怒了,当即就要以内阁名义调遣正黄旗军队去搜查盗匪,然而却被明珠给拦住了。
两位大佬当场吵起来,听说吵得面红耳赤,最后结果是索额图愤怒离场。
索额图回府后正要动用自己的手段报复回去,然后收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太子殿下下令顺天府开展一场打击黑恶势力铲除恶霸流氓的活动。
索额图一下子懵了,他坐在椅子上许久回不过来神,跟着他目眦欲裂。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让太子蹚这趟浑水?
本来只是他跟明珠以及明珠站在一派的贵妃相斗,太子下场就不一样了。
只面临两个后果,一是什么都没查出,太子留下昏庸无能的名声。
二就是索额图自断臂膀拿自己培养的黑手套给太子立功,太子立功有了成果,一切皆大欢喜。
跟宝音一样,索额图也不想将太子牵扯进来。
他原本以为对方烧他庄子以牙还牙就是报复,没想到危机藏在这里。
跟太子被索额图拿捏,宝音得束手就擒一样,宝音拿住太子,索额图也慌了手脚。
早知道为了出口气,会引出这么大麻烦,他就忍了。
***
江宁府,皇帝前去明太祖朱元璋墓祭拜。
好吧,凭朱元璋的暴脾气,要是知道自己死后几百年会被金人祭拜,大概直接诛尽建州鞑子了。
不得不说这场政治秀非常好,江宁的百姓脸上笑容都真切不少。
在离开江宁前,皇帝去看了卧病在床的于成龙,见他面色苍白忙让跟随而来的太医看了。
等问过了为于成龙诊治的民间名医,皇帝意识到民间大夫的医术怕是比太医还要精湛。
这样的名医都治不好,更不要说医术低一等的御医了。
皇帝情绪很低落,他原本还打算人于成龙配合靳辅,一人在上游束沙,一人在下游开海口。
于成龙若是死了,对于大清绝对是损失,因为此后再难有这样治河的能臣了。
“真的治不好了吗?”
他在听闻于成龙生病后就命人去为他整治,然而拖了一个多月,如今人已经奄奄一息。
周围的太医均是一脸严肃,“皇上,于大人所得为肠痈病症,用药物只能延缓病情,如今已经走入陌路,怕是神仙难治。”
更不要说于成龙今年已经六十有八,经不起折腾。
皇帝看这衙门后院,基本上空空如也,足以证明于成龙的清贫,他不由两眼湿润,“于爱卿真乃天下第一廉吏。”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年轻青年开口,“皇上,于大人这病汤药难治,不如试试开刀,说不定有挽救可能。”
皇帝定眼一看,这不就是两个塞进太医院里充数大夫吗?贵妃担心他,便塞了两个医学院的小年轻进了随行队伍里。
对于爱妃的关心,皇帝自然是大手一挥收下了。
“开刀?于大人都这副模样了,你确定他有命活下来?”随行太医不赞成。
“试一试谁知道会不行,这不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也是这个道理,毕竟现在就等着于成龙咽气了。
皇帝看向于成龙的儿孙。
“试!”于成龙自己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眼睛瞪大了道。
他已经难以忍受腹中之痛。
皇帝立刻敲定主意,“好,那就治。”
然后依两位年轻大夫的安排将人抬到明亮干净的屋子,喷洒酒精后,于成龙就上了简单的手术台。
于家儿孙红着眼睛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没有人能认为于成龙能活下来。
天黑后,两位年轻大夫眼睛发亮,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脚软的太医和民间大夫出来。
两位年轻大夫将一节已经发臭的肠子呈上来,道:“这就是于大人发病原因,因为这段肠子扭转,导致肠气排不到,胃气上涌,出现呕吐吃不下饭症状,要是早点治疗说不定能保住这节肠子,现在没办法,肠子一节已经坏死,只能割掉了。”
“阿耶呀,您受老大罪了!”
“呜,爷爷!”
于公长子于廷翼红着眼睛上前,“多谢诸位探明我父病因,请将这节肠子交于我,我会与我父埋在一起。”
他不忍见父亲死后死无全尸,哪怕一节肠子也要埋进父亲棺材里。
青年惊讶,“谁说于大人死了?”
御医一脸恭喜的语气道:“于大人的卖相已经接近平稳。”
“此言为真?”于家儿孙一脸惊喜。
皇帝闻言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位年轻大夫他本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才知她心意有多重。
“好,今日是大喜。”
皇帝看向太医:“将朕带的人参赐予于爱卿,朕还想于爱卿长长久久活下去。”
“是是,臣亲自熬参汤!”
“不可!”
两年轻大夫共同阻止,“于大人还未排气,肠胃功能未恢复正常。等排气也只能喝点糖盐水,未来一段时间只能服用汤水易消化之物。”
“对,人参药效强,于大人体弱,服用人参反而对他无益,若真要补元气,不如用新鲜人参酿酒,这样每日喝一杯,慢慢养回元气。”
皇帝还是头一次听说用人参酿酒,同时也意识到确实是一种好办法。
他看向御医,御医点头,“可以一试。”
皇帝高兴道:“今年采参都拿来酿酒,到时送一坛给于爱卿。”
回到曹家的皇帝还不知道京城快要被自己的爱妃和臣子给闹翻天了。
他翻开了刚送来的信,看到某人的亲笔信,他心都软了下来,再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某人了。
梁九功悄悄走了过来,“皇上,宁波知府李煦求见。”
皇帝正在写信,先给自己的大宝贝太子,一封黏黏糊糊的信写完才道:“李煦可有说是所为何事?”
“说是献宝。”
皇帝皱起眉头看向梁九功,“献宝?”
“将人喊进来,朕要看看他献什么宝。”
李煦是皇帝奶兄弟,皇帝对自己的奶娘们很好,对奶娘的儿子也多了几分亲近。
比如曹寅,比如李煦,这两人都是他放在江南的眼睛。
李煦很年轻,才二十出头,一进来就甩了衣袖跪下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皇帝坐在椅子上,拨弄着桌上的信件。
“你不在宁波当你的差,跑到江宁来献什么宝?”
李煦道:“奴才听闻皇上舟车劳顿,便想着来为皇上分忧解劳。”
他将携带的几幅画卷送上。
梁九功接过去转交给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画卷,心里猜测称得上宝的难道是唐伯虎字画?
他看了一眼李煦,随手捡起一个画卷慢慢打开。
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画像出现在画卷上。
皇帝:“……”
他脸色有些黑,将画卷丢在桌上,“你在搞什么东西?”
李煦脸色一僵,没想到美人画像不仅没有惹皇上高兴,反而惹得他发火。
李煦傻呆呆被梁九功给请了出去,他实在是不明白皇上这次南巡都没有带嫔妃,献几个女人上去不是很正常?
梁九功微笑着将人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