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息萎靡了下来,他是监国太子,却因为汗阿玛临走前的一句吩咐,变成了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汗阿玛何时才能回宫,他知道他的保成在被他的女人欺负吗?
宝音将食盒放下,取出里面的两瓶可乐塞到冰盆里。
她拍了两巴掌,赵昌满脸笑容捧着一打奏章送到桌上。
宝音下巴微抬,“看看吧。”
太子瞅了她一眼,才慢慢翻开了奏章,只看了第一本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之色。
赵昌殷勤送来了板凳,宝音坐下,看到顾太监站在门口,便道:“顾太监也进来坐。”
“奴婢不敢,奴婢过来给贵妃主子请安。”
宝音看他一把年纪了,便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
太子一连看了好几本全都是如出一辙的折子。
他有些头痛,“京城很乱吗?”
怎么都是不同官员上报某地在宵禁后被打砸的事?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宫外治安不好的感觉。
宝音一脸凝重道:“平时还是很好,但没有像现在这样乱过。”
她看向太子眼神里很不满:“这一切都是太子你的过错。”
太子愣住,跟着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怒目圆睁,她今日要是不给他一个说法,他、他就跟她拼了!
宝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道:“这事是发生在太子监国期间,难道你不应该反思一下,为何皇上在时没这种事发生?为何到你监国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现了?”
太子的胸口仿佛被一支冷箭给射中了,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他坐回去,神情萎靡,“你来是嘲笑我吗?”
宝音当然不会承认,“我是来让你干活的,这件事得尽快平息,不然民间隐藏的反朝廷势力看到情况,会闹出更大动静。”
太子脸色凝重起来,这一点确实很重要。
宝音将一本看起来很旧的折子递过去,“对于如何处置,皇上已经给出了旧例,你直接按照皇上的旧例来就是。”
太子接过翻开,发现是之前京城某地方恶霸的案子。
上面还有他汗阿玛给下的朱批。
“严厉打击?”
宝音颔首,看他一副孺子可教眼神,“敢在宵禁后作乱的定然不是普通百姓,只能是地方帮派组织所为,先帝打击过一次,两年前皇上虽然打击过一次,现在这伙人又死灰复燃,在太子监国期间干出此事,显然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太子满目怒火,恨恨地捶打桌面。
“没错,这群人太可恶了,不把孤放在眼里!”
热血冲动的少年最经不起刺激。
宝音在一旁轻飘飘道:“所以需要再一次严打来证明太子的威严。”
太子点头:“没错!”
一旁的顾太监看看太子又看看贵妃陷入沉默。
宝音一拍手:“这伙人干出这等大事一定不会在京城多留,一定会出京避避风头,这一日时间也跑不太远,定然还在顺天,不如这次严打范围就定在顺天?”
太子脸激动得都红了,“没错,这伙人肯定没跑远!”
宝音一拍桌子,“那还等什么?”
“赵昌拿笔!”
太子手里被塞了一支朱笔,虽然头脑发热,他还是知道圣旨不能写。
赵昌递上来的并不是圣旨,而是顺天府上奏的折子,上面同样上报京城多家商铺被抢砸一事。
宝音在一旁凉凉道:“这事要是被内阁知道,肯定是要打回去,太子不是皇上,定然会派人劝说太子等皇上回京后再处理此事。”
“也不能怪这些大人,毕竟皇上才是那能当家做主的人,太子虽然是储君,是少主,少主的命令可以不听,不经过主子命令,那才是要命。”
“太子也不要生气,这些大人也是有不得已苦衷,真发圣旨到内阁就得被扣押下来,反而这批阅的奏章发下去可是等同于皇上的话,这是皇上给监国太子的权力。”
太子觉得这话太有道理了,他监国想要做什么,总是被人劝退,连舅公也不赞同。
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只能在奏章上写“知道了”三个字,还能写下自己的命令。
这样一想,太子又是激动又是畅快。
在落笔之前,他突然停下来,眼神犀利看着她:“你促成此事是有什么目的?”
宝音心中一惊,果然是被皇帝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哪怕热血上头,还能保持清醒。
她都以为这次要失败了,没想到太子在折子上快速下笔。
迅速写下让顺天府严厉打击顺天府内的恶行径后,他将笔一丢,快速从冰盆里掏出一瓶可乐,边打开边昂头道:“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这些人敢在孤监国期间干出这等事,就是不把孤放在眼里!”
少年快活极了,眉宇间的桀骜不驯展露无遗。
宝音也跟着笑起来,少年呀,多开心一段时间,马上就能品尝到人心险恶。
赵昌面上笑,心里却满是苦涩。
这两人一位是皇上心爱的儿子,一位是皇上心爱的女人,两人弄出那么大事,他们不一定会受到皇上惩罚,他们这一旁的人没跟着劝,定然要倒霉。
唉,贵妃主子跟索额图斗就是,为何将太子也拉入局中?
第133章
如何行贿是有门道的, 那种抬着几箱“土特产”企图敲响大佬大门无疑是做梦。
这种粗鄙的行贿手段才成为过去式,当今讲究的是雅贿。
德胜门内住着一窝子贝勒王爷还有旗人高官。
当今皇上的左膀右臂明珠大学士和索额图大学士府邸都在德胜门内。
想要跟这些帝国最顶层的大人物交流感情,通常得找对门道。
龚文云, 京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一个五品官员,待在一个位置足足有八年未能升迁。
他呀朝思暮想就一件事——升迁。
哪怕放到外面也好,而不是蹲在一个位置上连施展抱负的机会都没有, 任凭光阴流逝。
今日龚文云的老搭档老王突然被调离去做了一府知州。
老王的突然离去,实在是给龚文云一记重重打击。
黑夜里他坐在院子里喂了一夜蚊子,第二天让老妻收拾了一份厚礼送去老王家庆祝对方的高升之喜。
饭桌上, 龚文云灌了老王不少酒, 终于从他口中问出了他能升迁的秘诀。
龚文云听完后沉默许久,原来不是他不够努力, 原来也不是他不够圆滑, 而是他没有向上面人行贿!
龚文云对官场黑暗有了清醒认知, 他心中默哀, 回家后他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将这些年积攒的银子拿出来, 数一数也就不到一千两。
一千两有什么用?
老王可是花了两千两才买到山西的一个知州。
龚文云很踟蹰,他不确定这些银子能换来什么官, 很可能人家根本看不上, 这么多钱打水漂了。
可是想到一想到那不见头的职场生涯, 他又望而生畏。
最后他取出红封将银票都包起来, 揣在胸口往德胜门走去。
德盛门的商铺不算多, 这边远没有宣武大街和正阳大街热闹。
不热闹也有不热闹的好处,这里古董铺子,文房四宝还有书局不少。
其中一家专门卖山水字画的商铺在外地进京的官员里可是闻名遐迩。
龚文云站在这家名叫“水云间”的山水字画商铺外,徘徊了片刻后下定决心走进去。
店内并没有什么人,龚文云松了一口气, 找到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的掌柜,低声说了请求。
掌柜笑着道:“您要办的事问题不大,我这边给您推荐明珠大人的字画,只要一千六百六十六两。”
龚文云面露尴尬之色,想来老王买的就是这幅字画。
掌柜见他尴尬笑笑就知道他囊中羞涩,也没有取笑他,好脾气地又推荐了挂在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
“这张成吗?只要八百八十八两,传闻是索额图大人绘制,我原价收来,你要是想要我可以转让给你。”
龚文云如遇大赦一般连忙点头,“就要这幅。”
掌柜帮他取下了话,让他留下了姓名官职和诉求,还记下他花了多少银子买下了谁的大作。
“明日我们店会将索相的润笔费送去,大人就在府上静待消息。”
龚文云闻言大松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画卷,拿着画大步往外走去。
离开的背影更像是挣脱了困境变得轻松起来。
掌柜取出账本记录了一笔,刚准备将账本收起来就看见有人从二楼下来。
“见过和管事。”
和丰冲他点点头,然后拿起了桌上的账本。
“这是第三个了?”
“是,前面两位都买了索大人的山水画。”
和丰嘴角一勾,“调查一下,若是有几分本事,就送去台湾,若是想捞银子的送去山西。”
山西那地方贪污腐败不断,卖官鬻爵更是常有之事,先把人送去山西,回头一块处置了。
掌柜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