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聚集了大清最好的大夫。
福全又劝了几句,“那医学院学的是西洋人的医术,换个不同方法看看,或许就对症了。”
西鲁克氏还是拒绝,“王爷要是请喇嘛来府里,我这病或许会好得快些。”
福全沉默下来,请喇嘛肯定不是为活人祈福,他明白西鲁克氏的意思,嫡长子昌全是两人心里不能触碰的伤痛。
他的昌全走时才三岁,刚学会叫阿玛。
还有长女和三女都是年幼夭折,三女更是直接带走了西鲁克氏的精神气。
福全这时候也不好这个时候提将保泰记在福晋名下。
他叹了口气,吩咐人好好照顾福晋,便离开了正院。
秋天的海棠迷人眼。
福全站在花园里看痴了,朱广莲快步走过来,打断了他的凝视。
福全低下头揉了揉眼,“什么事?”
朱广莲当作没看见福全微红的眼眶,恭敬说道:“王爷,车行的人来求见您。”
“车行?”
福全还是在朱广莲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这是宫里贵妃的产业,他先前还投了五千两银子进去,只是这事他丢给了王府长史去办,长史被他丢在行宫了,这事他都快忘记了。
“来求见本王?难道是本王那五千两银子赔光了?”
事关银子,福全还是决定见了。
他洗了把脸,换了一身衣服才慢条斯理去外院见人。
“怎么是你?”
福全见到来人眉头紧锁。
来人是位女子,约十八九岁样子,脸上有一块黑斑看着十分吓人。
要是遮住这半边脸,只看半边的话她的容貌又很秀美。
福全对她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他从镶白旗中挑选出来送入女学院深造的人。
镶白旗是下五旗之一,有不少旗人家境贫寒。
这个女孩父母离世,跟伯母又有摩擦,便搬回家和弟弟妹妹相依为命。
他当时挑选合适人选的时候并未选中她,因为她的年龄超出了。
不过合适的人选太少了,他还是将她的名字列入其中。
没想到大半年过去,她竟然离开了女子学院,以车行来人的身份来府求见他。
“怎么回事?不是安排你进女子学院了吗?”
少女遥遥一拜,“完颜巧巧拜见王爷。”
福全冷着脸等她回复。
安插人进女子学院,这是皇上吩咐的任务,没有他允许,她怎么能擅自离开?
完颜巧巧起身道:“回王爷的话,学院有规定,学完一年后可以选择一个学科深造,巧巧选择的是格物科,目前跟随老师在车行改良马车。”
知道她不是擅自离开,福全神色缓和不少,同时也有些无语。
“公共马车是你们改造的成果?不是都改好了吗?还需要什么改良?”
完颜巧巧恭敬道:“王爷是车行的股东,这次车行准备对马车再次改造,让我来给您讲解,同时也让您明白,您投入的钱都用在了哪些地方。”
福全揉了揉鼻梁,不是很想听,他那五千两怕是都扔进水里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车行目前计划在城内改造两条铁轨,将现有马车车轮也改造成行驶在轨道上的车轮……”
福全没有听懂,完颜巧巧拿出了一张图纸,递朱广莲后继续解说。
福全在听到在地面上埋钢轨就叫停,“埋什么?”
完颜巧巧重复一遍,“埋钢轨,目前计划是从九门穿过,几条大街都照顾到。”
“那得需要多少铁?”
福全心疼起自己的银子来。
完颜巧巧请他放心,“商行请了人在京郊勘察,在昌平州密云县发现了一座铁矿,已经招募矿工挖矿。”
“车行跟铁矿所在的钢铁厂是兄弟单位,购买钢铁价格要比市面上优惠,可以节省下来一部分资金。”
这会儿朝廷对于民间的各类矿管理松弛,基本是民间挖卖官方监督。
这跟开放矿业解决流民就业和生存问题有很大关系。
福全有些无语,“你来就是想通知我,我投的银子要换成钢铁埋到街上?”
还不如别通知他,等过个几年他或许就忘记这笔银子了。
完颜巧巧摇了摇头,“是车行的总裁托我来解说,顺便跟您说一下,车行资金不足,需要稀释股份融资,您这边要是不想股份被稀释,需要根据融到的资金再投入一定比例的银子。”
福全瞪大眼,“你瞧本王像冤大头吗?”
完颜巧巧认真回道:“王爷,恭亲王殿下追投了一万两银子。”
“王爷,您是我的旗主,我不会骗您,车行是一笔收益不错的买卖,先期投入是多了些,只要开始盈利,您这边很快就能收回本钱。”
福全一脸疑惑,“等等,这有常宁什么事?常宁何时投的钱?本王怎么不知?”
五弟纨绔,皇上看不上,这次去行宫也没带上他。
没想到留在京城,他还干出了大事?
怎么想的?将银子扔进这回不来本的买卖?
最关键的是他哪来那么多银子?
常宁站在狗舍前,胳膊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目测还有两斤鸡肝鸡心。
他亲自喂狗,眼神里满是慈爱。
喂完金豹,常宁感叹了一声,“可怜留在皇上身边的金虎,恐怕没有这么美味的内脏可以吃。”
常宁身边的狗腿太监张瑾淮心里吐槽一句,皇上身边的金虎是吃不到鸡肝鸡心,但是能吃到鹿肝鹿心呐,还是新鲜冒着热气的。
“王爷说得对,四处奔波的金虎哪有我们金豹享福?”
常宁将空掉的篮子递给张瑾淮,似是满意道:“这鸡内脏不错,金豹它们很喜欢。”
张瑾淮立刻笑开了花,“可不是,奴婢去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符合金豹它们的胃口。”
关键是鸡肝鸡心廉价,买个十斤才一百个大钱,这比买牛肉猪肉便宜多了。
福晋几次克扣狗舍的伙食费,王爷愁眉苦脸好几回,这下可终于放下心来了,关键是他也得了钱。
八文钱一斤的鸡肝他报十文钱没问题吧?
跟三四十文一斤的牛肉猪肉比不要太划算。
“还有鸡架卖,回头金豹它们吃腻了,再给它们换换口味。”
常宁眼神里满是赞赏,“本王身边还真是缺不了你张瑾淮这样的体贴人。”
“王爷!”
狗舍外长史脸色严肃冲常宁喊了一声,顺便狠狠瞪了王爷身边的“体贴人”。
张瑾淮飞快低下头。
王府长史都是朝廷派的,他这样的太监可没胆量对着干。
常宁脸上笑容收起来,不耐烦问,“找本王何事?”
长史恭敬道:“王爷,裕亲王派人请您过府一叙。”
常宁顿时缩起脖子,脸上闪过了害怕之色。
“二哥找我?来人可有说什么事?”
都说长兄如父,先帝去世时常宁才四岁,三哥当了皇帝,每日忙着课业,常宁见二哥福全机会比较多。
福全自觉自己是长兄,对待调皮顽劣的常宁管教比较严,往往福全一发火,常宁就怂下来。
去的路上,常宁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二哥叫他过去应该不是骂他。
“二哥!”
常宁一进院子就先发制敌。
“早听说二哥回京了,怕耽误您办差,都没敢来打扰您。”
福全指着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给恭亲王倒茶。”
吩咐朱广莲倒茶,福全先耐着性子跟弟弟拉家常。
“回来也没几天,身上领着皇差,这不忙完了才抽出空来,找你叙叙话。”
见常宁像是松了一口气,福全冷不丁问道:“听说你投了一万两银子进车行,你哪来的银子?”
这把刚端起茶杯的常宁给吓了一跳。
“哪来的银子?找人借的呀!”
“你找谁借的?”
常宁无所谓道:“银行呀,我抵押了几个庄子,每月还一百两,一共还十年。”
福全算了一下,一年还一千二百两,十年是一万两千两,他倒抽一口气。
“两千两的利息?”
常宁忙道:“账不是这么算的,每月一百两对王府来说不是什么负担,这钱投进车行会有回报,等有分红,这笔账剩下欠的本金就能还了,银行允许提前还本金,利息也只收到还本金那个月。”
福全默默点头,一百两对于一个王府来说是不多,王府每月给下人发的俸禄就不少于一千两。
光靠庄子肯定维持不了王府的日常开销,当然他没有将一些灰色收入纳入其中。
“你就不怕投入车行的银子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