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国将军尚且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美味,此刻只细细观赏着,幽幽说:“有意思。”
亲信遗恨说:“正是因为那什么方便面,才让梁军士气大振,直接拿下敌军粮草大营,现在又送来这巧克力,不知道又有何用处。”
柱国将军拆开一包方便面,见里面是一块分量十足的油炸面饼,面饼呈淡黄色,想必和面时还加了鸡蛋,不用常,光是想就知道味道不会差。
他又一一打开调料包、酱汁包和蔬菜包,脸上的神情越发精彩,这样别出心裁的食物,竟也做得出来。
重量轻、分量大、味道足,简直是行军打仗的必备品。
“尚食局那为司膳年纪轻轻,倒是聪明得很呢。”柱国将军说着夸人的话,语气却是暗藏杀意。
想他花了大功夫收买尚膳监的厨子,为的就是让梁军吃苦头,自己好捷足先登,现在倒好,因着这一包小小的面,心血全付之东流了,让他怎能不恨?
正想着,门外的探子突然来报:“将军,梁军发起总攻了!”
柱国将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战况如何?”
探子顿了下:“敌军,撤了。”
柱国将军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第87章 卤猪蹄
赵溪音禁足宫正司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储秀宫, 文才人急头急脑地收拾了两床舒服的蚕丝被,匆匆带着丫鬟出了门,往宫正司的方向去了。
尚未走到地方, 突然在宫道上看见一到熟悉的身影,她喊了一声:“丽姐姐。”
丽美人驻足,回头一看是文才人,一张愁容满面的脸立刻喜笑颜开:“妹妹, 是你我就放心了。”
她身边跟着个丫鬟, 怀里抱着个包袱。
文才人悄声说:“也是去宫正司看望赵丫头的?”
丽美人点点头, 拉着文才人溜着墙根走,低声说:“是啊, 听说宫正司里阴寒无比,现在天儿又冷了,我去给音音送几身御寒的衣裙。”
在宫正司关押的宫人任何人不得探望,也不允许送东西,但只要银子使得足,自然有口子可以撕开,这两位便是走这个路子,给赵溪音送些东西, 免得她在里面受苦。
“正巧,我带的是被褥,这下赵丫头在里面能穿好睡好了。”
到了宫正司,司长女官恰好在厅堂整理诉状, 见文才人和丽美人来, 忙迎上来。
文才人借着广袖的掩饰, 悄悄往司长手里塞了一锭银子,低声说:“女官大人, 人我们就不见了,东西帮我们带进去,被让赵丫头冻着。”
司长女官苦笑:“两位娘娘,东西本官可以代为送进去,只是没有必要。”
丽美人好奇地问:“没必要?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宫正司还给禁足只认准备了棉衣棉被?”
“那倒没有。”女官无奈地说,“实在是,禁足赵尚食那件房间都快被送来的东西塞不下了。”
文才人和丽美人同时面露疑惑。
女官解释说:“昨日夜里,宣妃娘娘和三皇子送来了棉衣棉被,今儿一早,玉嫔和鲁婕妤又送来了解闷用的话本册子和糕点,两位娘娘来之前,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前脚刚离开,送的是坤宁宫小厨房做的菜肴……赵尚食的房间本就不大,都快被送来的东西塞满了。”
文才人和丽美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出声,赵溪音这丫头,也太多人宠了吧。
不过既然是这样,她们也就放心了。
女官继续说:“其实在娘娘们来送东西之前,已经有人打点好了一切,赵尚食在里面是怎么都不会吃苦头的。”
两人疑惑道:“是谁?”
司长女官低声说:“太子殿下。”
-
傍晚,宫正司关押间。
床榻上铺着软软乎乎的被褥,赵溪音枕着香喷喷的高枕,窝在床上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才发觉天色都暗了下来,到晚膳时辰了。
她伸了个懒腰翻身爬起,随手把话本仍在床上,朝门外喊了声:“放饭吧。”
立刻有宫正司的宫人推开门,拎着食盒进来。
赵溪音擦擦手:“还是坤宁宫送来的膳食吗?”
宫人点点头:“是,膳食是皇后宫中方才刚送来的,还热乎着。”
赵溪音笑道:“有劳你了,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成。”
这几日宫正司待自己格外客气,她也不是个麻烦的人,能自己动手的都不劳旁人。
宫人“诶”了声,恭恭敬敬地退下。
赵溪音苦笑,这也太客气了些,仿佛自己不是被禁足的,而是来作威作福的。
这几日她过得实在是舒坦,刚关进来第一日时,这屋里还是冷炕冷饭的,虽然司长没有过多苛待问责,到底也是过得清苦。
半日后,一切就都变了。
有人来送热水,有人来送热饭,床铺也全换了干净好闻的新被褥枕头,连煤油灯都换成了明亮的烛火,甚至还送来一副叶子戏供她解闷。
赵溪音猜着应是外面有人打点来关系,问司长,司长却不肯说,她猜来猜去,可能的人太多了,费脑子,便不猜了,不如好好享受几日难得悠闲的时光。
转眼间第四日了,这几日她是吃饱就睡、睡醒就看话本、左右手互搏玩叶子戏、玩够就再吃……像是又回到前世躺平当咸鱼的宅家日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圆了一大圈。
正要打开食盒,把菜肴一一摆上桌,就见房门再次被推开了,看清来人,她当即就是一愣。
下一秒,她惊喜地扑过去:“庄太后?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庄太后脸上挂着笑容:“哀家来瞧瞧你,可怜见儿的,被关在这种受苦的地方。”
身后的嬷嬷轻咳一声,这屋里的东西一应俱全,赵尚食还见胖来一些,哪里是吃苦的地方了?
赵溪音真没想到庄太后会来这里,还带了上好的饭菜,看来今晚能加餐了。
庄太后似乎真的只是来看赵溪音,来了就在食案前坐下,任凭嬷嬷把饭菜摆上桌,拉着赵溪音说:“吃吧,孩子,哀家陪你用顿晚膳。”
赵溪音笑说:“太后,您像是来送我上路的。”
庄太后虎着脸:“少说不吉利的话,我告诉你,北境梁将军已经出兵了,战事很快就有结果,到时候你想在这享清闲日子,还没得享呢。”
赵溪音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连忙闭嘴。
桌上除了皇后送来的膳食,还有太后带来的宫廷名菜,白玉蹄花。
皮肉已经被卤成酱色,内里的瘦肉和脚筋还是莹白色,看上去像白玉一样,因而叫白玉蹄花。
赵溪音尝了一口,软烂的蹄花入口即化,裹着充盈的酱汁,滋味异常浓郁,脚筋更是软烂黏糯,半点都不腻。
吃几口蹄花,再吃几筷子坤宁宫送来的爽口小菜,简直不要太享受。
这像是乾清宫小厨房的厨艺,尚膳监给寿康宫奉膳,但王监令已然不可信,赵溪音一早交代寿康宫的宫人不再接收尚膳监任何吃食,她不侍膳的这段时间,就由坤宁宫小厨房给庄太后奉膳。
皇后宫中的厨子厨艺尚可,虽比不上赵溪音,但勉强有孙宜等御厨的水准。
庄太后瞧赵溪音吃得香,不禁露出笑容,自从德太后过世,她那喊打喊杀的性子转性了,觉得活在当下比什么权势虚名都重要,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小丫头。
她在旁边絮絮:“丫头啊,你进来这一遭,是为着巡儿的事,你别记恨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赵溪音说:“您说哪的话,我怎么会记恨太子殿下呢?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我知道。”
庄太后苦笑一声:【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赵溪音一愣,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她试着问:“太后,我这间房屋里有许多娘娘们送来的物件,可也有不是娘娘送的,但我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是您吗?”
嫔妃们的消息没那么快,在嫔妃送东西来之前,她这里其实已经被布置得相当舒服。
庄太后摇摇头:“不是我,是巡儿。”
赵溪音又是一愣,竟然是朱巡,朱巡现在要忙前朝的事,还要顾着北境,更要分神去应对庆王,竟还有心思想着给她打点?
而且还赶在所有嫔妃之前。
从前她以为朱巡是厌恶自己,误会解开后觉得他是个羞涩的男子,原来还有这么善良暖心的一面。
赵溪音咬着筷子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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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朝后,朱巡又向皇上呈了拜帖。
自从赵溪音被禁足宫正司,他已经求见朱明哲好几次了,次次都是为赵溪音的事而来。
可惜贵妃看这事看得紧,朱巡每次面圣,贵妃都以伴驾的名头守在一旁,张口闭口就是宫规。
从前从没见她把宫规挂在嘴边,现在不为别的,就为能阻挠太子救赵溪音。
朱明哲本就为了北境的事忧心,现在被两方争执得更是烦心,尤其是贵妃,更是叽叽喳喳个没完,撒泼弄痴,缠得朱明哲一点办法都没有。
北境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他还得依仗柱国将军,现在对贵妃是一点都训斥不得。
为了让自己的耳朵清净些,他只能先让太子出去。
朱巡眉心紧蹙,没料到贵妃这般难缠。
虽说赵溪音在宫正司里暂时不用吃苦,但到底是禁足,还是为着自己的事,他这几日都心如刀绞一般,一想到赵溪音只能憋屈在那个小房间里,就每每睡不着觉。
和庆王党贵妃党斗法这么多年,他都没急躁过,到了此刻竟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铲除异党,让赵溪音跟着自己受罪,倘若现在他已经清肃了异党,赵溪音必定能安安稳稳做饭,而自己……说不定就能考虑两个人的终身大事了。
朱巡站起身,有些沮丧地往殿外走。
尚未出门,忽然听的九重石阶下的有军探举着情报大声道:“捷报!鞑靼退兵,梁将军大获全胜——”
朱明哲从龙椅上“腾”得站起身:“北境,保住了?!”
军探已经进殿来,贵妃也站起身,紧张地问:“这捷报,是梁将军的,还是钱将军的?”
说完,又意识到后宫不得干政,这问法也太为不妥,便悻悻闭了嘴。
朱巡跟进来,拱手道:“恭喜父皇,天佑我朝。”
朱明哲笑逐颜开,让军探把捷报呈上来,是梁将军的字迹,错不了。
贵妃也看到了梁将军的落款,一时神情变得遗恨又沮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