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比过年还热闹,呼噜噜的吃面声不绝于耳,粗旷的男人们也不知道哪学来的习惯,吃到美味后各种嚎叫,不足以表达喜悦之情。
梁将军埋头苦吃,一口面一口汤,硬是站着就吃完了一碗面,汤汁都不剩一滴,面饼被赵溪音做得分量十足,让他打了个满足的饱嗝,豪放地大喊一声:“过瘾!”
他扫视一圈军营的将士,个个端着碗吃得开心,精神头活跃得跟猴似的,前几日的萎靡竟然一扫而空,怎么能不叫人欣慰。
朱巡送来的礼物还真是及时啊。
他咂摸一下味道,试着问道:“这似乎是尚食局赵尚食的手艺。”
东宫侍卫一笑:“将军好灵的舌头。”
果真是赵溪音,梁将军在宫宴上尝过赵溪音的手艺,在宫外也时常去光顾麻辣烫铺子,还常常去国相府蹭吃蹭喝,自然对赵溪音的手艺很熟悉,再加上那一手的簪花小字,更加确定,就是那丫头。
赵溪音的手艺,那可是在京城都很难吃到的仙品,没想到来到百里之外的北境,还能吃到赵尚食做的吃食。
梁将军如释重负道:“这些泡面,兄弟们吃上一年也不会腻。”
东宫侍卫说:“将军想窄了,赵尚食担心一种味道的泡面将士们容易吃腻,做了好几种口味呢。”
他指着身后的十几辆马车:“这一车是红烧牛肉面,也就是将军和将士们方才吃的口味,后面的车上还有海鲜面、酸菜面、番茄浓汤面、小鸡炖蘑菇……”
梁将军愣住,有种天上掉馅饼砸中自己的幸福感。
距离此处不远是柱国钱将军的营地所在。
是夜,营账内吃肉喝酒,厨子亲做的酱焖大肘子,一咬一大口,实在过瘾得很。
柱国老将军酒足饭饱,卧在床榻上打盹儿,和身边的亲信道:“再过两日,老梁那边必定溃不成军,到时候咱们出奇兵突袭敌军,一定能大获全胜,这天大的功劳我钱家拿定了。”
亲信恭维说:“老将军深谋远虑,为着钱家筹划得当,往后贵妃娘娘和庆王爷不愁前途了。”
柱国将军笑了声:“梁将军还是太嫩了些,瞧他那憋屈样,本将真是想笑。”
“他们吃糠咽菜许久了,听说昨儿都被逼的上山挖野菜了哈哈哈。”
正说着,突然进来一名探子,这名探子不是打探敌军的情报,而是探查梁营的。
柱国将军慢悠悠问:“梁将军怎么样了?饿到啃树皮了吗?”
那探子匆匆忙忙说:“将军,梁将军及部下,吃饱喝足,夜袭敌军粮草大营去了!”
柱国将军猛的坐起:“什么?!”
第86章 巧克力
京城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终究把暑气逼得一点不剩。
司膳司收起院中晾晒的可可果,厨娘们和赵溪音一起聚集在厨房, 学着从其貌不扬的可可果中提炼可可脂和可可液,用来做巧克力。
晒干后的可可果呈褐色,经过石碾的研磨后变成粉末,继续碾, 逐渐出汁, 变成浓稠的褐色糊状……
先前赵溪音带着司膳司厨娘做雪糕, 曾经做过巧克力脆皮,所以厨娘们对巧克力的做法不算陌生。
这回不做脆皮, 要做真真正正的巧克力。
厨房中弥散着微微发苦的气味,但却很醇厚浓香,厨娘们都知道,可可液加入糖霜后变成巧克力,味道有多美味。
赵溪音边做边说:“巧克力不仅美味,对补充体力也有着莫大的帮助,关键是它轻巧便携,是行军打仗的必备之物。”
轻巧便携都能看得出来, 还能补充体力却是厨娘们都不知道的,难怪赵溪音要给北境将士做巧克力作物资。
这些日子司膳司停了给嫔妃们送膳,专心给北境梁将军的将士做吃食,前些日子送了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现下又开始做巧克力。
据朱巡说, 梁将军偷袭敌军的粮草大营已经得手, 敌军已然慌乱,等时机一到, 就全力出兵迎敌。
正说着,突然有杂役进来通报:“赵尚食,王监令来访。”
以往王监令常年不会到访司膳司,现在竟成了常客。
赵溪音擦擦手,交代一声:“你们先做着,我去看看。”
“王监令,你来得倒勤快。”
厨娘都在厨房,王监令见四下无人,才说:“赵尚食,好妙的心计,我总算是知道你们给北境梁将军做的何种吃食了,这方便面可是立下大功了。”
赵溪音笑了笑:“王监令消息不慢,不知今日来访又有何事?”
王监令其实是奉贵妃之命前来打探第二批食物的消息。
赵溪音给北境送出方便面,打乱了庆王党所有计划,贵妃因此在承乾宫发了大脾气,连累他也被贵妃训了一通。
说同样是御厨,怎的赵溪音能搅动乾坤,他王监令却只能提供几个白脸厨子,两相对比之下,显得太废物了些。
王监令羞恼之下,给贵妃出了个主意,:司膳司的职责是给后妃做膳食,现在她们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擅自停了供应,虽说已经做好了应对,但仍旧是违反了宫规,告诉皇上,皇上定会罚司膳司上下,赵溪音是主谋,更是跑不了。
当即,贵妃就去找了皇上,他则奉命来了司膳司,打探消息。
他笑眯眯问:“不知赵尚食第二批要送什么吃食过去啊?”
第一批吃食需要遮掩,是因为要给柱国将军个“惊喜”,现在梁军已经重振旗鼓,第二批补给只是为了让他们补充体力,倒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赵溪音侧身:“厨娘们正在做巧克力,王监令要进去参观吗?”
王监令咧了咧嘴,这赵尚食做的东西,还真是别致。
“圣旨到——”
突然,司膳司门外传来内监的声音。
王监令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知道贵妃得逞了。
来得不是汤岱,却也是御前奉旨的太监:“传皇上口谕,赵溪音违反宫规,着送去宫正司问询。”
赵溪音皱了皱眉,皇上突然问罪,定是有人告状,如今整个后宫的嫔妃都希望北境赶紧取胜,唯一有二心的就是贵妃了,是谁告状不言而喻。
徐棠赶出来,质问道:“凭什么?我们是给将士们做吃食,皇上不赏我们就罢了,还要带走溪音?”
那内监说:“你也知道你们是给将士们做吃食,给将士们做吃食是你们的职责吗?皇上只是暂时把赵尚食押走,没动你们,已经算是仁慈了。”
徐棠还要说什么,却被赵溪音拦住:“小棠,皇上要找一个人正宫规,我去就是,但司膳司给北境的供应不能断,你能替我做好吗?”
徐棠咬了咬嘴唇:“你放心,我保证这批吃食能顺利送走。”
赵溪音点点头,如今的徐司膳,她很放心。
宫正司,顾名思义,是审问有过错的宫人,正以宫规的地方。
从前胡司膳在时,因着司膳司做饭不能让嫔妃们满意,没少进这个地方来审讯。
赵溪音是真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被带到这里。
这个地方是犯了事的宫人的噩梦之所,里面不乏手腕凌厉的训话嬷嬷好在赵溪音是女官,官职和她们宫正司司长持平,嬷嬷们再厉害,也不敢对着女官下手。
她被一名身强力壮的仆妇带到一间审问室,里面除了一张硬板床塌,一张矮案台,一盏脏兮兮的煤油灯,其他什么都没有,连床被褥都没有。
看来要吃点苦头了。
等了一会儿,司长亲自来了,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官。
赵溪音起身见礼:“司长大人。”
那司长连忙扶起赵溪音:“虽说你被圣谕送到我这宫正司,但你与我都是五品官职,你怎能像我行礼。”
司长瞧着比赵溪音大了一辈人,按着辈分福这一福也不多,她笑道:“我现在在大人的地盘上,礼多少遭罪。”
宫正司司长便笑了,以前只听说尚食局的赵尚食极为年轻,想来是个有手段的,如今一见,方知是个看得清形势的。
司长本就不打算为难赵溪音,这样年轻的五品官,前途不可限量,犯不着这个时候去为难她,与人方便,便是将来与己方便。
她解释说:“赵女官,并非是我要为难你,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你坐吧,我有几句话要例行问询,问完好去回皇上。”
赵溪音点头,坐在床榻边上。
“你为何要不顾宫规,停了给嫔妃们的膳食供应,转而去给北境做吃食啊?”
赵溪音如实回答:“为了将士们能吃好饭,为了战事尽快结束,为了我朝疆土能尽快收复,大人,时间不等人,我没有时间等皇上批复了再做这件事。”
司长默默:“没想到你身在皇宫,还惦念着边疆的战事。”
赵溪音没有旁的话说:“大人若是给皇上回话,便这么回吧,圣上早晚会知道缘由。”
现如今柱国将军给梁将军使绊子的事还不好往外说,实在是没有证据,但梁将军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事早晚会有个了断。
司长女官点点头:“在皇上没有下旨放人前,辛苦赵尚食暂时禁足在这里了。”
赵溪音笑笑:“不辛苦,反而能好好歇歇呢。”
及至朱巡去司膳司运送第二批食物,对接适宜是徐棠一手操办的。
他往院中张望了好几眼,都没看到赵溪音的身影。
赵溪音被押进宫正司的消息瞒得一丝不漏,现如今,不管是太子,还是满宫嫔妃都还不知道。
“别看了,溪音不在这儿。”徐棠虎着一张脸,没什么好颜色。
朱巡有些着急:“她在哪呢?”
徐棠大眼睛一瞪:“太子还好意思问?溪音帮梁将军做吃食,实则是为了你,现在好了,让贵妃抓了把柄,在御前告了一桩,说我们司膳司违反宫规,溪音为了保我们平安无事,能继续为北境做吃食,自行去宫正司领罚去了!”
这丫头着实是个暴脾气,为了好姐妹连太子都敢怼。
孟御厨听着不妥,连忙去阻止徐棠:“少说些,他毕竟是太子。”
徐棠不仅不收敛,反而越说越气:“太子就能随便利用咱们溪音?”
孟御厨还要劝什么,朱巡却立刻问道:“你说赵尚食现在人在宫正司?”
孟御厨把徐棠拉到身后,点头道:“是,宫正司那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些人都替赵尚食担心着呢,可尚食吩咐我们要尽快完成被北境的供应,不得延误,我们都不敢擅离职守。”
她叹了口气:“太子殿下,你若方便帮尚食打点一下吧,别叫她在里面吃苦头。”
朱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高高揪起:“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说完,他转头交代侍卫押运吃食的相关事宜,语气飞快,交代完,立刻往乾清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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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钱营。
将军营帐内,柱国将军面前的小案上放着两样东西,瞧着甚是新奇。
亲信说:“这就是皇宫尚食局送给梁军的吃食,分别叫方便面和巧克力,咱们在京中这么多年,哪听过这般名字。”